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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朝歌距离邺城足有二百余里,半日之内自然无法到达,今晚的目的地是荡阴县城关镇,正是往朝歌的路上最大的城镇。
在沿途驿站上休息了几次,两人闲聊中逐渐熟络起来,吴季重谈吐风趣又不拘小节,时常逗得曹子桓大笑,只不过笑完后很快又陷入沉思的状态中,然后捋着白马的鬃毛,好像在进行某种无言的交流。吴季重本想问若是急事为何不换马,不过看曹子桓似乎很喜欢它,也许是舍不得吧。
将近日落时分,两人终于到达城关镇,此地算是个交通枢纽,虽然比不上邺城,但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西方的天空是一种浅浅的蓝色,晕着一个模模糊糊的橘红色太阳正缓缓落下,几只零落的归鸟从头顶飞过,飞往来时北方的路。
“季重,飞鸟亦知愁否?”曹子桓仰头望天。
“人有忧愁,飞鸟亦有,不然何谓寄情?又如何寄情?”
“宿鸟愁返,其来有自,忧来无方,人莫之知。”
吴季重一怔,不知自己是该接一首诗,还是该还以安慰。若说平时,他多是为利所驱去讨人欢喜,但这一路上,见那公子被自己逗乐,居然也跟着开心起来,似乎全忘了原本是准备敲诈他一笔的。
曹子桓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玩笑而已,须知声无哀乐,不过人有所感罢了。走吧,今晚的好戏还没开场呢!”说着把缰绳抛给了吴季重,径自往前走去。
他说的“好戏”,正是早前答应的“去赌钱”。显然,曹子桓对吃喝玩乐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哪里是好吃的好玩的一望便知。
比如此时,在这条街两边的就有两间店铺左右分立,一间大的一间小的,一个热闹一个冷清。吴季重见到左手边一张红木牌匾上金灿灿地题着“大赌坊”三个字,右手边则是姿态曼妙的镌着“赋雅棋社”。他其实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不过十赌九输,他又不爱出千,实在没什么意思。
不过曹子桓也没理会人声喧闹的大赌坊,右转进了棋社。吴季重隐约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富家子弟爱玩的博戏他多少也是了解的。
进了店里,一层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字画铺,曹子桓直接上楼,招呼他道:“季重会玩弹棋吧?”
“略知一二。”
“那待会就看你大显身手了。”
“啊?”
“别担心,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吴季重愕然,心想不会有这样便宜的好事吧,不过这也许只是公子一时兴起,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可输的,何不陪他一乐?
上至二楼才是真正的赌坊,不过却比寻常抛骰子抡胳膊的地方文雅多了,只见三联屏风隔开来四个隔间,每间里各有玩法,曹子桓扫了一眼走进第二个隔间,里面已有不少人围着中央的桌子在下注了。两人凑近去看,只见桌上摆着四方而中凸的玉质棋坪,以及沉木的黑白棋子分置两侧。吴季重听得旁边几日互相推搡着:
“梁兄该你了!”
“不不不……在下学艺不精,不敢班门弄斧……”
“哈,梁兄怕不是自谦,是囊中羞涩了吧!”
起哄声此起彼伏,然而却只有庄家坐在对面,并无一人挑战。曹子桓一见眼睛一亮,按着吴季重便坐下,道:“季重你来!”
四周的看客们一时都静默了下来,然后那个起哄的反应道:“坐下揭牌,起手无回啊!”
那个一直安坐着的庄家慢条斯理地解释起规矩来。第一盘一赔一来者执先,第二盘跟进便是一赔五,第三盘若再跟就是一赔十。曹子桓听完并没什么表情,只在桌上按下一锭金子来,很快有人给他端来茶碗,一闻即知是好茶。
公子啊!早知你带了金子我还来赌什么?吴季重心中狂喊。
然而骑虎难下,只好开局。
白玉的棋坪上共二十四枚棋子,朱墨各半,吴季重第一手仅仅走了个守势的“投石问路”,将一枚黑子弹去中央腹侧,权当是试探。对方回敬了一记,一指将探卒逼回原地,但并未击出盘面。吴季重发现此人棋路极为谨慎,轻易不会发力,落子之处却又极为巧妙,显然是个高手。
于是乎你来我往走了几十手,各有得失,行至中盘,庄家剩下十枚,吴季重剩下十一枚,仍是旗鼓相当之势。这时盘面显得稀疏了些,庄家似乎决定开始发起猛攻,一弹指便是连击两枚越过中丘,这一手“一石二鸟”是许多玩家苦练不得的技巧,而他随手用来却是潇洒利落,直接将对手的两名“边卒”弹出棋坪。
四周响起一片赞叹声,原本押吴季重这边的人就不多,此时见庄家势头正猛不由得拍手叫好。吴季重抬头看了曹子桓一眼,只见他淡定地端着茶碗,浑不在意的样子,但又好像鼓励似的按了按他的肩膀。吴季重微微一笑,心中躁动的情绪安定下来,他并没有急于挽回颓势,反而仔细地调整着己方棋子的布局,将剩余不多的棋子安置在互相接应的位置。
他只等一个机会,一个对手失误的机会。
很快这个机会便来了。庄家第二次施展他的“一石二鸟”,力道却偏重了些,擦过目标斜斜飞出了棋盘,原本有四枚棋子此时仅余两枚,且都在吴季重那边三面合围的圈子里。
结局不用说,三对二,吴季重险胜。
然而,他胜的时候却没有欢呼声,众人仍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有曹子桓轻轻拍了拍手,笑道:“好季重!金子归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面上还在谦虚着,心中俱是得意洋洋。
于是进入第二盘。众人开始在押哪一边的问题上徘徊起来,而曹子桓自是毫不犹豫地上金子,吴季重倒是留了个心眼,觉得自己赢得未免微妙了些,以诈败示弱引诱赌徒跟进,是许多赌坊常用的手段,一赔一庄家根本输不了什么,直到对手进了套里时才展现实力,那时往往就是一桌通杀了。
好似是为了印证他这个想法似的,第二盘的对局与之前几乎如出一辙,最终亦是他险胜。这回便是四面鼓声大噪了,押对了的人直呼妙绝,押错了的则懊悔不已,吴季重心想这才是最危险的时刻,只不过这些人在高手面前恐怕都没走过第一盘,所以见他二连胜便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了。
他一边道“承让承让!”一边对曹子桓使眼色,示意道“见好就收,拿钱走人!”
不料曹子桓竟好似看不懂,反而放下茶碗,将之前赢的金子拢作一堆,推到庄家面前,两指点着桌子略显挑衅地笑道:“我家吴郎未退,问君敢应战否?”
公子啊千万不要!莫中了敌人的圈套!
然而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心声,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也跟着叫道:“敢应战否!敢应战否!”真有几分摇旗呐喊的气势。
庄家依旧稳坐莲台,不动如山,只淡淡一笑,收拾了旧河山,排好棋子重开一局。
第三盘庄家执先,这只披着羊皮的狼终于现出了真面目,锋芒毕露再无保留,起手便是“投鞭断流”的阵势,将己方棋子直接送至对方营中死角。棋盘位置有限,若是落点巧妙,便可以鸠占鹊巢然后再度进逼。这种任谁都能一目了然的策略,但却少有人能真正做到。
吴季重心中暗暗叫苦,不过周围的赌徒们看上去比他更苦,只有曹子桓依旧兴致勃勃地观战,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不过破解之法也不是没有,只要原样照搬,将双方棋子交换阵地便可应对了。吴季重本来也有自信可以一试,但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紧张。怪了怪了紧张什么?输的又不是他的钱。
可是一赔十……万一公子输不起怎么办?他发现自己不愿去想象那人失落的样子,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不开心,也让人不舒服。吴季重强迫自己盯住棋盘,但仍是忍不住斜瞟了曹子桓一眼,然后伸指一弹——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手抽筋了,朱红的棋子本来应该越过中丘飞去另一端的,然而中途却莫名其妙地变了路线,改为直线上升,在空中姿态曼妙地打了个旋儿,再顺着光滑的玉质滚下来,余势未绝,紧接着便是两记悦耳的碰撞声,庄家布好局的两子恰好被连击弹出盘面。
吴季重屏住呼吸,抬头看看众人,大家都是一脸惊叹。方才所有人都注视着棋盘,只有他无意的一瞥撞见了曹子桓的小动作。
就在他弹棋的同一瞬间,曹子桓右手忽然一松,茶碗自然落下,左手从容地一抄兜住茶碗,带着白色衣袖轻轻一扫拂过棋盘上空。这个动作太快太细微,甚至衣摆并没有直接碰到棋子,也没有人发现,但吴季重确信这一手就是他的杰作。
他盯住曹子桓,却见对方状似无辜地低头喝茶,茶碗遮住了半张脸,只有两只眼睛狡黠地眨了一下。吴季重几乎要笑出声,旁人看来那是个得意的表情,却不知他内心惊叹道:好子桓,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的不再是赌博而是游戏,一旦士气被激发,双方形势很快逆转,未至终局庄家便投子认输。此刻窗外的夕阳早已落下,不知不觉已过了添灯时分。
吴季重和曹子桓搭着对方的肩膀,歪歪斜斜地从酒馆里晃出来。
“怎样?我说的没错吧……”
“子桓……是高手……中的高手!”
“哈哈……老实告诉你,我这辈子只输过一次!”
吴季重本想问是谁竟然能赢你?却被曹子桓塞过来的布包给堵住了。
“好季重,金子都归你。”
“这……公子,我受之有愧。”他不知不觉又用回了“公子”的称呼,今日赌的大,足足赢了近百两黄金,他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若真收了实在心中惴惴。
曹子桓忽然放开他,直直地站在路中间,仰头望着满天璀璨星斗,低声道:“季重,我很久没有玩的这样开心了。”
然后他大笑起来,指着那灿烂银河放声道:“星君知我喜否?”
吴季重看他笑着,也觉得快意,却又有一丝莫名的悲感,他揽过曹子桓退到路边,哄人似的说:“我知道,我知道好了吧。”
好容易在客栈里安顿下来,曹子桓醉的厉害,早已睡下,马也交了人看管。吴季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整天对他来说过得并不轻松,他没有哪一次骗财骗的这样辛苦,倒不是技术上有什么困难,只是心里过不去。他不明白为何曹家大公子这么容易相信人,会随意带一个陌生人上路,还一道吃喝玩乐,他知道曹子桓是个聪明人,而且他的聪明与自己的聪明不同。吴季重习惯了一无所有,若有一天金钱与真心结伴出现在他面前,他便本能地感到困惑。
不管怎么说,做人还是不能太贪,吴季重掂了掂手里的布包,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玦来,自言自语道:“百金诚足贵,佳人知几何?”
正如早上在茶肆里做的那样,这块玉玦也是吴季重偷偷摘来的。他摩挲着那玉光滑莹润的轮廓,心想,这玉虽没有金子值钱,但他却想留下来做个纪念。而一转念间,又自嘲地笑了:“小人还是拿金子好了,玉玦该还给他。”
于是他拿定主意,把玉玦捏在手里,往曹子桓的房间走去。
房门没有拴好,也许是方才忘了。吴季重踮着脚尖贴着墙壁挪了进去,抬头一看似乎连窗子也没有关好,明亮的月光拂着帘子,好似夜色的浪潮,一波一波地打在裹着被子的人形上。
那块玉玦原本并非佩在身上,反而是给曹子桓珍而重之地贴着胸口藏着,想来必是名贵不凡,吴季重正在两人同骑的时候顺手摸到的。
这下要怎么放回原处呢?有些为难啊为难。公子今晚喝醉了一定还没来得及发现,现在也一定睡的人事不知……吴季重这样想着,于是轻手轻脚地往床上靠过去,两指小心地拈起被角,说时迟那时快——
“哎呦!”
手腕上那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吴季重猝不及防大叫出声。
曹子桓已经翻身而起,扣住来人的手把他按在床上,当听到那熟悉的呼声,又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之后,曹子桓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然后咬了咬牙,恶狠狠地吼道:
“吴季重,你自重!”
注1:有关弹棋的描述……大多是作者想象的,只能说或许大概可能是这样,不过不要当真。
注2:辛佐治化身星君,只闪了一下就飘过了啊我错了……
注3:成语或者典故引用什么的,由于是架空,所以建安之后的也拿来用了……
注4:玉玦即是钟繇那块玉。
本章其实与剧情没有太大关系(其实也木有啥剧情吧摔!),只与玩乐有关,不过我想这个是曹子桓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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