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钜侠——joke情缘》侠之生

6、第三章 别（下）

　　过了关就应该轻松一下大开水戒，反正不做版主就不需要见鬼的以身作则，至于封禁什么的我早就不在乎，浇起水来更没有顾忌，既然坛子还没倒，得灌且灌。

　　偶然转悠到字符版，看看那些五颜六色的字画很是有趣，就自己做了一个彩色的说明档。刚挂出来还没等我欣赏呢，就收到反馈说别具一格令人震惊，钜侠的话最直接，声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格式参差不齐，色彩运用失当。

　　真有那么严重吗？格式确实没对好，色彩还是蛮花哨的，那就重新排排对齐点，OK！颜色我没舍得改，钜侠也没再说，奇怪的是她居然把自己马甲的说明档一样弄得花里胡哨的，不是指责我没品味么，干嘛跟我学！

　　那篇色彩斑斓的说明档是诗经里的名篇《摽有梅》（注1），这么有水平的诗我本来是看不懂的，好在她加了白话翻译。追求她的“庶士”一定很多，既然她还没有答应，看在这个和我很配的说明档的面子上，也许我也可以试试看？

　　追女孩子是一门巨大的学问，love版的痴男怨女，整天上演着卿卿我我的戏码乐此不疲。早就知道女人是麻烦，但是多少英雄只有美人关难过，我这木头疙瘩王老五也有心思闯一闯了。好不容易鼓起一点勇气，却忽然发现根本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平常她总像心有灵犀一样（本打算说肚子里的蛔虫，虽然形象可是有点e，换了个词）顺着我的话说，听得耳朵里那叫熨贴，可如今我该怎么办呢？送花？看电影？逛公园？烛光晚餐？都俗气得很，并且浪漫好像就是浪费，令我一介穷酸更加手足无措。如此可爱的女生本来只有做梦才敢想一想，去追求的话，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好了。

　　唉，要是能有钜侠做女友，不知道是多大的福气！很难有什么词语能把她概括出来，她具备的优点比我所能想到的还多。如果我是她，一定不会看上我自己，可我不是她，她对我也不错，喜欢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应该不是罪过吧。我时不时地琢磨琢磨，却到底没能做出什么行动，也许在网络上我曾经叱咤风云，可惜现实中既讷于言又不敏于行。

　　直到有一天，她说起要去北京了。咦，好端端的不做课题不灌水跑那么远做什么？她说找工作啊，都这么晚了她的工作还没定下来呢。我恍惚记起是这样的，她早就说过要去北京，那可是首都，大大的有前途，而我也早已选择了一座东北小城。

　　原来我根本不需要犹豫迟疑，不需要白费力气，原来我们根本不能在一起，这么快就要各奔东西。没来由的，心里觉得难受，可我有什么理由难受呢？她说：“明天中午有一趟火车，你会去送我么？”我淡淡地说：“好的。”既然你愿意，就让我至少为你做一点事情吧。

　　熊猫馆（即女生公寓）门口，总有很多男生在等人，也总有很多女生出来，然后一脸甜蜜地跟着他走，而我作为一个其貌不扬的光棍，很少能这样等待，等待着，仿佛我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可惜我不是，于是我退后两步，站到马路对面的教学楼门口去。

　　很快她就出来了，像平常一样笑嘻嘻地打招呼，背着一个巨大的双肩包。既然我自动做苦力，当然要自觉接过来，然后并肩往外走。好不容易来到火车站，却被告知只有晚上的票，还是站票，非年非节的居然有这么多人坐车，中国的铁路事业不过尔尔。

　　票买了，可是离开车还有一整个下午，倘若背着包回学校，跑来跑去麻烦得紧，反正我只是来送站的，当然得问问钜侠怎么办。她提议说把东西存放在车站，我们去逛街怎么样？反正我左右无事，两票通过，于是把大包袱丢给小件寄存，一起走出去。

　　那天早晨下过几点微雪，晚些时候雪停了，天却还是灰蒙蒙的。而当我走在她身边，阴霾的天空下阳光灿烂。我们慢慢地向东溜达，随意说起点点滴滴的琐事。谈到早春变幻的天气，谈到人满为患的火车，谈到志同道合的水友，谈到心胸狭窄的栩落，谈到即将到来的毕业工作，谈到刚刚过去的中期检查。

　　我说我的公式总算有进展，也许可以编一篇论文，她说她的模型已经画完，有待进一步分析研究；我说寝室里养的小狗总是咬人，她说她种的花草已经创造了利润。我平时很少说话，最不爱也不会东拉西扯，不过这样聊聊天确实不错，就算把嗓子说哑也要舍命陪君子。

　　渐渐说到实验室里的生活，我说夕色让我去做群主，她微笑着说知道，然后把她那“永远更年期”的导师当成笑话讲给我听。真是天下之大，我们学校竟有这样的活宝，碰上如此古怪的老师可难为她了，又自以为是又小气抠门，幸好我的导师还算正常。

　　她抱怨导师就喜欢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批评她，还说她不知道关心别人，（这时候我们正好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看着车水马龙等着绿灯，）然后她下一句话的音量慢慢低下去，我伸长耳朵才勉强听到，说的是“老师笑话我，怪不得找不到男朋友”，最后三个字几不可闻。

　　车来车往，人流如织，她却并没有看车，而是缓缓低下头去，仿佛地上长出了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我也没有看车，只见到她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盖住了眼睛，嫩白的脸颊上悄悄浮现了一朵红云。

　　男朋友？多么常见又多么陌生的一个词，虽然我每天可以看到它上百遍，可是从她的樱唇里吐出来却又那么奇妙，别的人有男女朋友原本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我却忽然发现这个平常的字眼里包含着无限的归属和眷恋。没有男朋友的钜侠，让人想怜惜，让人想保护，我知道我从来就不符合你的条件，你的征友测试我第一条都没有通过，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奢望呢？

　　很快她就恢复了常态，我们也换了话题，我评价自己真是个平凡无奇的人，她却说不见得。我一向知道别人怎么形容我，邋里邋遢又不爱说话，跟不起眼的煤球差不多。她却故意睁大眼睛说：“那你为什么打扮得那么引人注目呢？”我什么时候打扮过了？还引人注目？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大笑起来，说：“你看你那发型，全校也没有第二个啦！”发型？我从来没想过要留什么发型，怎么到了独一无二的地步？她继续比划着说：“你这中分实在太……太不一般了！”接下来又是一串清脆的呵呵。中分？自己摸摸脑袋，似乎名副其实。我这样的大懒虫实在懒得理发，头发长了挡着眼睛自然要往两边梳过去，没想到就变成中分了。

　　她还在继续说什么“三七痞、四六狂、中分是流氓”之类，边说边笑成花枝乱颤，继而援引寝室姐妹的观点，证明群众的眼睛多么雪亮。莫非她把我的照片当成笑话拿回寝室做宣传了？没想到我居然被女同学们这样议论，真是哭笑不得。心说幸好我头发更长的时候没被你们看到，不然下巴都要笑掉了。

　　正走着，钜侠说附近有个地下超市，好久没逛了，想过去看看。女生的确是逛街的动物，哪里的什么商店都了如指掌，我走过去才发现原来有这样一个地方，她却撇撇嘴说建成之前一年她就知道了，除了佩服还能怎么样！

　　超市里排满货架，林林总总的东西各式各样，钜侠走走看看，看见特价区就走得更慢些，再多转上两个圈，嘟囔着贵了贱了。原来女孩子都这么会过日子，我从来是想买什么就径直跑过去，拿到就走人，货比三家不嫌麻烦么！

　　钜侠看了半天什么都没买，不过也对，我们本是打发时间而已，这会买了岂不是要拿到北京去。只不过我难得说这么多话有些口渴，就买了两包牛奶结账出门。

　　不远处即是上到地面的电梯，我先一步走过去，钜侠就站在我身后。从来没想过，那架电梯竟载着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钜侠悄悄地，把头靠在我背上，确切地说，只是静静地贴着我后背的衣服，很轻很轻，似乎怕我发觉，但春季的衣物毕竟不是很厚，我知道她在那。

　　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轻柔的呼吸，甚至能想象出她闭上眼睛的样子，仿佛能看得见她唇畔沉醉的浅笑——多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当世界只有彼此；如果这电梯没有尽头，我就能和她依偎到天长地久；为什么我曾经愚蠢地不敢相信，原来我们明明早就相爱。

　　我不知道她喜欢我什么，不过爱还需要什么理由？爱还需要讲什么条件？为什么我总是拿世俗的标准来衡量，觉得她高高在上，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其实只要在她的眼里我与众不同，我的存在就有意义。得妻若此，夫复何求？遗憾的是我要把她送走了，北京那种大城市才是她的天地，而我更适合找个小地方，过一些悠闲的日子。

　　我不知道这段爱情是幸运还是不幸，为什么我们来不及在一起，就已经面对着分离？这些烦心的事情留待以后再想吧，至少在这电梯上，让我暂且做一会美梦。眼睁睁地看着电梯一级级上去，三、二、一，钜侠已经装模作样规规矩矩地站好，一楼就到了。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什么？”“我想问你……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休息的地方？”她眼睛里的光芒一闪而逝，说：“为什么问这个呢？”“因为你们女生经常逛街呀，肯定知道哪里能够休息的。”“经常逛街的女生是不休息的，我们早晨8点从食堂出来，晚上8点回去吃晚饭，要逛一整天呢。”

　　真令人惊讶，这我哪能逛得起，要了老命了！“嗳，哥哥累了吗？”缺乏训练的我只好点头同意。“那我们去肯德基里呆一会吧。”那时候苏丹红事件方兴未艾，肯德基里总是很冷清，于是我们走进去，对面坐下来。

　　沉默总是有点微妙，于是我绞尽脑汁想出几个笑话来活跃气氛。不知道是不是too old的缘故，她似乎并没有仔细听，只是微笑着看我，略带弧度的眼角和嘴角，静静地淑女地微笑。笑得我不好意思再盯着她的脸，就把视线向下移了一点，正对上她放在桌面的小手，只觉得一双最美的纤纤玉手，白得似乎透明，柔若无骨。

　　我尴尬地坐着，心里似乎有东西堵得慌，却不能凝聚成一句符合语法的话，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只好辛辛苦苦地扯出点闲言碎语，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一直说到又口渴起来。虽然钜侠也在努力制造话题，不停地说不停地笑，并不至于出现僵局，但却看得出她有点心不在焉。

　　正在为难怎么继续把时间打发过去，同学的一个电话终于让我解脱了。他说有急事叫我赶紧回校，于是我告诉钜侠对不起我得走了，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钜侠送我去公交车站，我说你到了北京要是能见着阿梦替我带个好吧。“呵呵，还要问好哪，你不骂她淘气就算不错啦！”“哎，她还是小孩子嘛。”她终于又高兴起来，说不知道调皮的阿梦长什么样子。阿梦的样子我倒不怎么在乎，肯定不会比我的钜侠更漂亮。

　　车很快来了，我说：“我走了，祝你一路顺风。”她挥着手道别，恍惚回到我们初次相见的时候。闹市区稍微有点堵车，刚出站的时候走得很慢，我无意中向窗外望去，却发现钜侠正追着车子往前跑，直到加起速把她远远地甩到后面，消失在人海里再也看不见。原本是我来送她，却变成了她来送我，这也算世事难料吧。

　　注1：诗•召南•摽有梅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摽音biao4，落下。本人的译文为：
　　青春啊青春正在过，就像十颗梅子里剩七颗
　　喜欢我的小帅哥，挑个好日子来约我~
　　青春啊青春飞快过，就像十颗梅子只剩三颗
　　追求我的棒小伙，请你现在就来找我~
　　青春啊青春即将过，就像树上梅子已经不多
　　想要我的好哥哥，心里的话儿快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