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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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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笼罩下的龙王寺,万籁俱寂,荒草丛生,平白生出一种诡异的阴森。
宫紫并不怕鬼,但站在年久失修的寺门前,仍觉后背发凉。
“大人,我们晚上……真要住这里?”宫紫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眼前的背影。
“嗯。”裴东来背对着宫紫,自然看不到她脸上万分纠结的表情。
宫紫见他完全没有停步的意思,踟蹰半晌,终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走进寺门,宫紫不禁感叹龙王寺的规模之大,比之长安青龙寺都不遑多让。进到大殿,龙王像前摆放的贡品虽已腐烂多时,但从数量来看,龙王寺当年的香火鼎盛可见一斑。
裴东来环顾大殿一圈,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大人?”察觉到裴东来周身气氛的微小变化,宫紫立时警惕,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你来看看,这大殿之内是否有不妥之处。”裴东来低声道。
宫紫闻言,不免有些惊讶:这是裴东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征询她的意见。但她很快回神,迅速观察周遭环境。
大殿内虽光线幽微,但颓败之色显而易见。沉厚的积灰,密实的蛛网,腐烂多时的贡品,这些都表面龙王寺内已久无人烟;随着目光上移,宫紫在一瞬间陡然变色。
“大人!”宫紫的声音有点发颤,裴东来立即抽出背上斧头朝一个方向扔去!
一个黑影跳到斧头上借力跃向地面,宫紫只能看到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愤怒而低沉的咕噜声。
她一时间汗毛竖立,下意识握紧了剑柄。
她不怕鬼,但这种鬼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活物,显然比鬼更瘆人。
“猫?还是狗?”看着不远处正龇牙咧嘴的四脚野兽,裴东来比宫紫要冷静得多。
“大人,无论猫还是狗,体型都没这么大吧……”宫紫粗略估计了一下对方的大小,好像都已经有自己半身高了。
“火折子。”裴东来果断下令。
宫紫从腰间皮囊内掏出火折子点燃,一照之下,宫紫屏息,裴东来也皱起了眉。
面前的野兽,姑且还能称之为“狗”:它四肢矫健,犬牙锋利,尾巴高高竖起,像随时准备扑向外来者;但与其他狗的不同之处便在于,它浑身披的不是毛发而是暗绿鳞片,竖起的耳朵两侧还有三道鳃孔——洛阳城所谓的龙王异象,莫非就是这么个东西?
“小心。”裴东来退到宫紫身旁,低声提醒。
“明白。”宫紫虽然心里万马奔腾,但面上却还是保持了镇定。
当年中蛊的元稹她是知道的,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之类的说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越传越悬,到最后已成了天下无敌;也不知道面前这条中蛊了的狗是不是真跟传说中一样难缠。
宫紫话音刚落,那条怪狗已嚎叫着猛扑过来。
裴东来宫紫二人左右一闪,一人拔剑砍向怪狗脖子,一人砍向怪狗前脚;然而怪狗动作出奇的灵活,一低头便躲过了脖子上那剑,而宫紫砍向它前脚的那剑就像是砍在了厚铁皮上,剑柄差点被震脱手。
裴东来这剑本就没期望得手,他不过是借此一击前去取自己嵌入大柱中的斧头;宫紫被震退几步,见怪狗落地又朝裴东来后心扑去,情急之下连忙冲上去一把抓住了怪狗的尾巴。
岂料怪狗的尾巴不仅长了鳞片还生出了硬刺,宫紫这一抓之下立即感到了钻心的疼痛。
怪狗嚎叫一声,立即掉头来咬宫紫;宫紫见状即刻松手急退,此时裴东来已取下斧头,一个转身便将斧头扔向了怪狗的脑袋!
这次裴东来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斧头直接劈入了怪狗的脑袋,将它死死钉在了地上。
宫紫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地看着距离自己半尺不到的怪狗尸体,只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裴东来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来,宫紫以为他是要检查怪狗的尸体,谁知他却在她面前蹲下,抓起她鲜血淋漓的右手。
“贸然用手碰这怪物,你是不要命了吗!”见宫紫血流不止,裴东来脸色难看,立即撕下衣袍一角替她包扎伤口。
“大人,情况危急,剑又没什么用,我只好急中生智了。”宫紫被瞪得无比心虚,只好嘿嘿陪笑。
裴东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宫紫的干笑因着尴尬越发小声,最后只好闭嘴。
包扎好宫紫的伤口,裴东来转过身去检查怪狗的尸体。
鳞片、鱼鳃、刀枪不入,看样子这条怪狗和当年神都龙王案中的元稹是同一种情况;这么说,当真是蛰伏于龙王寺池塘中的蛊毒引发的骚动?
裴东来蹲在怪狗尸体旁边,凝神不语。
宫紫坐在旁边,无意识地四处观望,目光却突然停在了龙王像上。
“大人。”她端详半晌,突然出声。
裴东来立即扭头看她。
“大人你看,龙王像。”她指向暗黄色幔帐中的塑像。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裴东来瞬间便明白了自己心里的不和谐感来自何处。
与荒芜衰败的龙王庙相比,龙王像太干净了。
无论是蛛网还是灰尘都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就像是常年有人来替它擦拭保养一样。
“如果这只怪狗常年藏身寺内,那么来擦拭龙王像的人肯定会遇到它;而从这龙王像看来,它显然是刚刚被擦拭没多久——问题来了,他是怎么擦拭龙王像的?”宫紫的表情渐渐严肃,“刚刚我发现它的位置在龙王像附近,只要这人接近龙王像就肯定会踏入怪狗的领地,它不可能不袭击他。”
裴东来立即跃上龙王像坐台,拿出火折子打燃,围着龙王像仔细查看了一圈。
“没有血迹,”裴东来熄灭火折子,重新回到宫紫身边,“怪狗没有袭击他。”
事情到此已然明朗,洛阳城的龙王异象,背后另有他人!
宫紫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感觉一阵昏眩。
裴东来见她脸色越发苍白,下意识低头看向她的右手,脸色骤变。
就见他刚刚提她包扎的右手,鲜血已经染红了布条,顺着布条滴落的鲜血已经开始发黑。
“不好,这东西身上果然有毒!”裴东来低吼一声,立即抱起宫紫飞身冲入夜色。
迷迷糊糊间,宫紫被裴东来抱出大殿时似乎瞥见有黑影从大殿侧面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