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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17 章 证道大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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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三年,魔界销声匿迹,苦境经历了难得的平静。买醉人如愿以偿地当上酒党主席,一步莲华往醉翁亭道贺之后,便一人前往道境。
几无四季之分的道境,景物依旧,灵秀依旧,却不见那袭熟悉的紫衣。
“苍去参加三境证道大会了么?”
“是,苍师兄在同修会上力压四奇,成为玄宗的代表。”九方犀回道,毫不掩饰自豪之情。一步莲华闭目一笑,当时元气未复的苍,能够挫败金鎏影与紫荆衣,无愧于玄宗鳌首之美誉。
道境是个修行的好地方,一步莲华身无旁务,是以安心在玄宗做客,闲来时翻阅苍收藏的典册,或与其他道子交流道法佛学。
三境证道大会是道门最瞩目的一件盛事,三境杰出的道者均会参加,其间除了武学的切磋,亦有道法的交流,攀交叙旧,是顺带的目的。玄宗独掌道境,气派自然非凡。玄宗宗主天尊道人以及另两位长者太始君与六合子,各自带着爱徒出席,因此除了参战者苍之外,四奇的金鎏影与紫荆衣、六弦的翠山行亦随同前往。
回说苦境道教,千百年来高人辈出,站在最顶峰者四人。第一位是有太极宗师之称的号昆仑;其好友萍山云人练峨眉,是唯一够资格与他同辈论交者;剑道无双、身背古尘斩无私的剑子仙迹占据第三席;蔺无双,儒道双修,与剑子仙迹在伯仲之间,亦可啸傲顶峰。
今年的证道大会,因为有蔺无双这位先天人代表苦境参加,玄宗内部,也不是人人都看好苍的。
午后,云烟很淡,玄宗九华殿后的道情园,美景为屏,衬出那一园隽永脱俗的人物。
随赤云染缓步而入的一步莲华,为这飘渺之境添加了一道温煦和暖的风情。
聚在一起消磨的道子,除了白雪飘与四奇的二人,另有一名陌生的女道者,离群静坐在竹下的玉石上。
“举世奇才蔺无双,一身醇厚至极的云气,你们的弦首恐怕难有胜算。”悦耳舒服的声音、轻和好看的饮茶动作,即便是争执中的嘲语,也优雅地不含半分讥意。
白雪飘看向方才发表“谬论”的裳无极,怒意只燃烧了一瞬,即被其完美的笑容融去大半,最后勉强作出不满的睨视。后者微笑不变,将眼光滑向一旁的女道者,柔声求助道:“三师姐,你以为呢?”
“蔺无双成名已久,获胜也不足为奇。”明净恬淡的烟如华淡然一句,说话时目光停留在远方云雾腾腾的山峰,似乎对证道会的结果并不在意。
四奇与六弦,虽隐有对峙之势,却还未至水火不容的地步。四奇少了金鎏影与紫荆衣两个犀利人物,六弦不见冷漠卓越的苍,余下的几位道子,倒能温和相处。
白雪飘信心不减的道:“你们四奇有所不知,苍师兄这次出关后,修为大为精进,连宗主都说其实力已不在他老人家之下了。”
裳无极也很固执:“我仍是看好蔺无双,据说百年以来,从未有人能与他对过三招的。”
“谁说的!”赤云染像抓到把柄般眨眼笑道,“练云人一掌即败了蔺无双。你说是不是,宫紫玄?”
远远坐在廊外的女道者宫紫玄立成目光焦点。练峨眉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宫紫玄为其中之一。
架不住好友赤云染的央求,萧冷静谧、寡言少语的宫紫玄转身道:“确有此事,不过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之后,蔺道长又来过萍山几回,每次皆有进步。前个月,师尊曾往白云山一探闭关的道长,回来后说他已突破难关,达到古云之极的境界。师尊极少称赞人,却说蔺道长悟练出的绝式,世上能敌者寥寥无几,即便是师尊自己,也要使出全力才能应付。”
她这番话说得赤云染与白雪飘心头冰凉,不免为师兄担忧起来。裳无极却是兴致昂扬,问道:“当年云人挫败蔺无双的那招道留萍踪究竟有多厉害?久闻此招大名,宫紫玄,你应该也修习过,何不让我们见识一番?”
玄宗四位道者均拭目期待,即便是闭目未语的一步莲华,也有些许好奇。宫紫玄犹豫了一下才道:“此乃吾仙家独门之秘,吾也只学得师尊一成,今日权当切磋。”
话落,眉山凛正,掌起风云。此招不愧是萍山云人所创,掌发时流彩纷呈,掌落处烙下三叶萍叶,气势宏大,更有着令人惊叹的绚丽。
众道子无不睁大眼睛,啧啧称叹,众人大多是看个热闹。也只有合着眼的佛者会心一笑,一阴一阳之谓道,道留萍踪之所以威力非凡,其奥妙便在于阴阳合流,说它是惊世之招,当之无愧,宫紫玄倒非刻意谦虚,此招的威能,当远远不止如此。
找完乐子,白雪飘心思又回到证道会,略感发愁,喃喃道:“道境顶峰,苦境顶峰,看来只有比过才能见真章了。”
几分意外,宫紫玄看向了一步莲华:“或许两者的实力,大师最为清楚。”
“吾略知一二而已。蔺无双,当世少见的高手,几年的磨练想必更为沉稳内敛。不过六弦之首,亦非会败之人。”比武贵在切磋,一步莲华并不担心苍,因为在苍的眼中,本无输赢,正是这种自然无为而当仁不让的心境,令苍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佛者的话带着使人信服的力量,赤云染与白雪飘心绪转安,裳无极也无意继续较劲。
大家悠然赏竹品茶,赤云染拉着宫紫玄,刨问着蔺无双的事迹。几盏茶过后,一步莲华才寻得空隙,亲身对宫紫玄道:“当年萍山义助,一步莲华点滴在心。吾知云人清修不喜打扰,还请师太转达感激之情。”
补上了三年前的致意,次日,佛者去了天波浩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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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图腾解开怒海沧浪的奇阵,团团云雾排开,一袭白衣飘然落在与水天接壤的那片沙砾之上。
海潮轻柔,云烟如幻,风和日丽,光影交迭,自然之道,尽在其中。
怡然静坐,听天波,观浩渺,自此有了人间与仙境的分别。
曾想,永远停留在这里。这算不算,是一种贪欲?
复回亭中,一闭眼即是记忆中的美景:熏香缭绕,紫衣褐发的人影鼓琴,两手优雅柔和地动着,琴音倾泻,抑扬起伏,流畅至极。
那人,那琴,无不完美如太极之圆润。属于玄宗、属于天道的苍,或是属于天波、属于一己的苍,不觉有了分别。
曾想,让后者永远停留,这算不算,是一种痴迷?
一个人的天波浩渺,很幽静。素白的身影,独立于亭畔,恬淡却也寂寥。算算日子,苍早该回来了,却不知被何事耽搁了?他原是极有耐性之人,不过数日的等待,为何令他情绪起伏?
心池本无波,一点小小的涟漪即如惊涛骇浪般清晰可怕。
汗水滴落无声,心底涌起深切的挫败感。
如是因,如是果,心有种种,故色有种种……
数十个寒暑的戒定慧苦修,心仍不能遍及虚空,在十法界中来去无碍。
流泻于额前的雪丝纷飞,风不止,浪不息,这念心只要变动不已,便是六万恒河沙中的一粒,随波逐流。
净诸根尘,照还本心。一言何易,长行何难。闭关时已是一番恶斗,今又沾染贪痴二惑。素白手指捻珠一叹,体内的另一个自己,正在日渐強大,是因为他未将原始的业力消尽,即强练七佛灭罪的结果吗?
夜色转浓,繁云铺天无月无光。白衣晦暗的佛者,打坐定心,默颂经文。
不知过了多久,云海一线天开,紫光化入,降于亭前。佛者静然不动,一副闭目禅定之姿。苍往近一瞧,脸色陡然凝重。把自己与外界隔绝的一步莲华,元神进入神通之境,气息却十分紊乱,脸色阴晴不定,莫非……
「一步莲华!」
这声唤出,苍便后悔了。情势愈险急,愈不宜贸然干扰。正作思量,忽听到吐气纳息的声音,低檐下的眼随之睁开。
「是你?……苍。」
一步莲华的声音带着倦意,声线也比往日来得低沉。想站起来,身子却不听话地颓了下去。苍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背一同坐下。
两极的拉锯消耗的不止是体力,一步莲华放低头,默默接受了苍这份体贴,枕在了他的肩头。苍的肩膊,在习武人当中算不上宽厚,却格外的坚实安稳,仿佛天生该当重任被人依靠。
「苍。」
「嗯……」
「汝之体温,原来不比常人冰冷。」
一句耳语撩起苍耳边的发丝,潮湿的气息哈在他颈下的脉搏上,热度由唇与肤似有若无的接触处扩散。
紫衣下的身躯微微一颤,紫灰色的眸,却是一片冰寒,垂在身侧的手赫然扣住佛者手腕的脉门: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