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故我在》迷踪

7、痛哭

　　这段路并不是很长，加上罗一成跑得很快，来回只用了不到20分钟。江彬看到罗一成回来，手里拿的竟然是一本过期的教科书，心里更加生气了。
　　“书呢？”他硬邦邦地问，也不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
　　“喏！”罗一成笑容满面，眼神放光地把手里的过期教科书递给江彬。
　　“我不是说这个！”江彬一下子就把教科书扫到了地上，“哗”的一声，散出了好几张纸。
　　“你干什么！”罗一成心疼地扑上去捡纸片。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呢！我是问你要《七龙珠》，你给我一本语文书干嘛！”
　　“喏，《七龙珠》，”罗一成把捡起来的九张纸整齐地叠放在江彬面前，他看到自己画的封面又觉得好心情和自信充满着自己的身体，忍不住得意地笑着把这些往江彬面前推推，“怎么样，像吧！我会画一本新的给你！绝对一模一样！”
　　江彬完全没料到，罗一成竟然会想出这种主意！他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九张纸，一半震惊一半却有种意外的欣喜？他看过这么多漫画，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拿笔画在纸上的，这么像漫画的漫画！
　　“哇，我可以看看么？”前排的许艳燕好奇地伸手拿起一张，“哇哇！真的好像哦！罗一成你太厉害了！也帮我画一张好吗？”
　　周围的同学都聚拢过来，也随之啧啧惊叹，纷纷要求罗一成给他们画一张。
　　江彬突然站起身，把九张纸从一个个同学手里拿回来，然后一下子往地上一扔，狠狠地踩了两脚，一边踩一边说：“一点都不像一点都不像！我才不要！”
　　事出突然，罗一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封面上已经印上了一个黑漆漆的脚印，有两页被夹在江彬的脚和椅子脚之间，立刻皱到一块。他是伴随着许艳燕的一声惊叫把江彬扑倒的！他想去抢救皱到一起去的两页，所以一抬手就猛地用力把江彬推倒了，江彬和椅子一起往右后方翻倒，同学纷纷走避，也有人一边叫着“打架了打架了！”一边往教师办公室跑去。
　　罗一成看到孙悟空脸上大大的脚印，眼睛一热，仿佛心头的一点热血在眼眶里沸腾起来，他的声带自动发成嗷的一声，他的手也不由抓住了江彬的右腿——就是这条腿！他扑上去咬住！拼命想咬下点什么！江彬也发出嗷的一声，他是被吓到痛到叫出声音来的，罗一成像头为了保护孩子的母狼一样，毫无理智眼光发红牙齿尖利深深地嵌入江彬的小腿里。江彬倒在地上，吓得想找点东西来自卫，但手掌在地上擦来擦去，除了一双双鞋，就只到擦到地上的灰尘，他努力地弯腰站了起来，看到自己书桌上的铁皮铅笔盒，连忙一手举起就往罗一成的头上敲，哐地发出一声闷响，许艳燕叫起来：“不要敲，不要敲！”江彬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和罗一成仿佛进入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的异空间——江彬只想着怎么把罗一成拉开，而罗一成只管死死咬住江彬，一边在他身上乱抓，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发泄这股愤懑，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想把眼前这个人活生生咬死！
　　教室里围绕着这两个人，形成了一级的沉默台风，一双双眼睛就像漫画里的集中线一样集中在这个台风眼上，胆小的人无意识地发出轻轻的“啊”声，喜欢热闹的人则幸灾乐祸地嘀咕着“打，打他头！咬，咬下去！”
　　班主任蔡老师跟着报信的学生跑进教室，一看到这个情况，连忙叫几个长得高的同学一起把这两个人拉开。江彬一看到老师，就忍不住哭了，蔡老师连忙拉开他的裤管，发现被罗一成咬到的地方已经流血了，白嫩嫩的小腿上，两排血红的牙印分外明显。
　　“你是条狗啊！”老师怒斥罗一成，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同学架住胳膊的罗一成并不答话，他拼命试图挣脱，甚至转头去咬那两个同学的手。一个同学忍不住报告道：“老师，他咬我手！”
　　“你还咬！”老师恨恨地走到罗一成身边，顺手抓起江彬放在桌子上的铅笔盒威吓他说：“你再张嘴！你再张嘴我把这个塞进去。”她转头看了看，点名问许艳燕发生什么事。
　　“是，罗一成咬江彬，江彬就用铅笔盒子打他的头，喏，就是这个。”许艳燕一边比画一边指指老师手里的铅笔盒。听到江彬拿这个铁皮盒子敲人头，老师吓了一跳，连忙看看罗一成的头，幸好罗一成的头看起来还蛮结实的，没有被敲破什么地方。
　　“胡闹！这两个人怎么会打起来了？”
　　“就是，为了这个，罗一成画的……”许艳燕老实地指指地上。
　　老师把这些纸头捡起来看了看，发现上面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人人头，她立刻更加生气了，“罗一成！上次张老师跟我说你老不听课，只知道看那种图画书，你倒好，不但上课看，还要画这种无聊的东西！不但画，你还要跟同学打架是不是！”说着，拿着这叠纸啪啪地拍着桌子。
　　罗一成不知哪里上来一股蛮劲，竟然用力挣开了两个同学的胳膊，扑上去抢自己的画，嘴里叫道：“不准拍，不准这样！”
　　老师不肯松手，罗一成疯了一般拼命往回扯，那些用橡皮擦了太多遍又被扔在地上踩过的纸头终于承受不了“唰”地被撕开了。
　　毫无预兆地，罗一成一看到这个情况，眼眶一红，哇地大哭起来。他不是江彬那种文雅的委屈的哭，而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丝毫不顾忌他的声音有多大——小孩子尖利的声音仿佛要刺破耳膜一样，教室里的人一瞬间都被射中心脏般站在原地沉默不语；走廊里、隔壁班级的学生和老师都探头地好奇张望，站在他身边的老师吓得脸色煞白，虚张声势地叮嘱道：“不要哭，不要哭，你是做的不对，你看声音这么大好像老师欺负你了，你画这种东西，耽误你学习，就是撕了也应该的啊……”
　　罗一成一句话也没听到，他的心被悲伤挤爆了，只要一看到手里捏着的画，他稍微低下去一点的哭声就会重新高昂起来，像头倔驴般嗷嗷叫着停不下来，只在抽气时会有个短暂的停顿；眼泪就和自来水一样往下流，和鼻涕一直流到嘴里，他用力咽口水的时候就会尝到咸咸的味道。
　　蔡老师不得不改变策略，用怀柔政策，好声好气地把罗一成劝出去，反而把小腿被咬出血的江彬忘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