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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绮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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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白玉京,人间凤栖宫。
凤栖宫地处燕州,如今又是大郾国力全盛之时,真真是繁华奢靡到了极点,便是宫主一个男宠的居处,也隐隐有楼阁连起之势。
正是入夜时分,软香楼中香风细细,雕花屏风上嵌的明珠映的房内光亮如昼。
凤隐城斜倚在虎皮长座上,怀里依偎着一个艳媚入骨的少年,随手把玩着浓艳如血的酒杯,淡淡扫视着阶下大气不敢出的二人,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你们是说子夜疯了?呵,确定不是装疯?”
总管凤梧擦了擦汗,诚惶诚恐地道:“确实不是,昨夜还好好的,谁知早上嘉儿便哭着过来说公子有些神志不清了……”
凤隐城的杯子已经摔到地上,砰的一声,艳红的液体缓缓流出,透着一种凄美的哀艳,他凝视着脚底,沉声道:“早上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
怀中的绮歌暗暗着恼,深恨两人不识相,难得宫主来此一次,就这么被搅和了。想着脸已贴向凤隐城的颈窝,柔声道:“宫主跟他们发什么脾气?您不是说今晚要好好疼疼绮歌的吗?”
凤隐城将他怀中摔出,站起身来,下首的两人似是浑身都被刀子剐过,见他神色郑重,凤梧头上不停冒着冷汗,心中却暗暗为子夜公子欢喜,忙陪笑道:“早上公子不过有些发烧,本待请了文大夫过去瞧瞧,公子却极力阻了,说发发汗就好,哪想到晚上人就迷症了,连伺候半年多的嘉儿都认不得了。这原本是属下的失误,任宫主怎么处置也毫无怨言,只求宫主先去看看公子吧。”
凤隐城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怕是你们拦了嘉儿,没让他去找文墨徒罢。”
凤梧窥了窥凤隐城的脸色,尴尬地干笑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道:“文大夫说了,子夜公子心脉曾经受损,他心性素来又极要强,如今邪侵及体,阻痹经气,久之则损伤心气脉络,危害甚深。”
凤隐城“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边说道:“这次算了,若再自作聪明,我这里可就容不得了。”
凤梧舒了一口气,忙跟了上去,心中却道:“妄揣上意,实乃大忌——然则主忧臣劳,担了这个名声又如何?无子夜公子在旁,宫主哪里欢喜?”回头见凤陵秋仍呆立一旁,便笑道:“何不同去看望子夜公子?”
凤陵秋恭恭敬敬向凤隐城一拜:“陵秋自作主张,害得子夜公子身陷病痛,如今得了宫主训诫,深感痛悔,实在无颜前去,陵秋这便自去刑堂领罚。”
凤梧愕然,凤隐城哼了一声,冷冷道:“不用管他。”瞥了凤陵秋一眼,似是大有深意,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这人实在执拗至极——也因此,才能在这夹缝般的境地中存活、获得宫主的信重罢。凤梧来不及多想,忙不迭地追着凤隐城的身影,跟了出去。
陵秋望着凤隐城远去,嘴角莫名地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宫中哪种刑罚自己没尝过?只要痛,只要痛了就好。
痛着,自己才会深深地感觉到——原来你凤陵秋,还苟活于这世上,对着高高在上的凤宫主唯命是从,卑躬屈膝。
什么侍卫统领?不过是被豢养的一条狗!
只是他,为何多看了自己一眼?
凤陵秋心中凛凛生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住地安慰自己——不要怕他!
不能自乱了阵脚去。
回头看了看,绮歌跌坐在地上一直未起,艳丽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妒意,陵秋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绮歌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恨恨地道:“要你假好心!”他费力地爬了起来,捂着胸口,又皱了皱眉——凤隐城那一摔,的确是重了,绮歌没半点武功底子,如何受得住?
陵秋怔了一怔,随即笑了一笑——自己可不就是个假情假意的人!
慢慢走了出去,一只脚跨出门槛,却又回头道:“你这种什么都不会的人,只靠着一张脸,若想在宫主身边呆长些,一味柔顺就好,不懂看眼色,受罪的还是自己。”不待绮歌骂出口,他已翩然而出。
四周明明奢华明丽,如今却似黯淡了光辉,慢慢冰冷下来,毫无生气。
绮歌眼光变换,紧紧咬唇。
少年的情怀,留恋强者拥抱,缠绵入骨的快感,飞上云端的晕眩。
身体渴望的不只是身体。
在这里,我只要凤隐城。
绮歌的眼神一时光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