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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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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我对你无害。”
香囊被土盖住,玉中鬼的身形飘忽不定,那只黑尘黑尘的烟雾凝成的手臂已经按上腰间刀鞘,语音沙哑,一双眸子竟冒出绿光。
也许下一刻,他就要拔出那虚假的刀,用诡异的方式将恩人杀害!
刘霭生只看他一眼便低下头,给香囊覆上土的动作反而更快。直到地面完全平实,他才抬头,脸白如纸,嘴唇发颤,色厉内茬:“我不会拿我的家人冒险。”
没有那么多壮志豪情,乡村酸儒,肩膀只担得起一个“家”字。
外面的世界与他无关,别人的事情能帮就帮,可一旦牵扯到“家”,他已决意寸步不让。
大风起,树影摇曳,斑驳的阳光竟在此时被一片厚云遮挡,树荫下,只有玉中鬼绿油油的眼睛发出诡异的冷芒。
一盏茶功夫,几滴雨水便穿过枝叶落在刘霭生身上,很快连成雨幕,被树叶子承接一下,聚成水流状流下来。刘霭生站的地方正有一片不下不小的树叶空隙,雨水漏得更加严重,米白色的长衫顷刻间就湿了大半。
沉重的乌云遮住阳光,树叶被映得发暗,如同一块千疮百孔的墨绿色罩子罩在一人一鬼头上,空气湿冷得像沾湿的纸巾裹在人口鼻上,耳边都是风雨声。
玉中鬼碧绿的眸子闪了闪,忽然道:“有小孩哭。”
“你要干什么?!”刘霭生清皎如月的面容已扭曲得不成模样,“那孩子只是我抱回来的,我和我没关系!”
“我不害他,也不害你。”玉中鬼沙哑阴森的嗓音在这冷雨中,竟也暖了几分,“我留在这里,你抱着孩子进屋吧。”
刘霭生这才想起逃!他两条腿几乎没有知觉,跑起来却出乎预料的利索,这辈子都没这么利索过。
他冲进宅子,抱起屋檐下哭得昏天地暗的小婴儿,“嘭”的一声重重关上门,坐在椅子上,再不愿动一下。
四肢发软,头脑发晕,身上的长衫终于在飞奔的过程中湿透了,冷冷贴在身上,好像玉中鬼的气息。
他后悔了,他该直接把玉放在太阳底下晒,而不是存了仁念,将其埋在太阳照不到的树下。
鬼未必是恶鬼,那也毕竟是鬼啊!
好好的大晴天,突然就下起雨;那双碧绿发光的眼睛;腰间隐隐能看出的刀柄形状;泥土都不能阻隔的诡异黑雾……
刘霭生猛然推开婴儿,扑到痰盂边一阵干呕。
他肠胃一直不好,稍有不适,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胃。
小桌上,婴儿也不知是哭得喉咙干哑,还是明白哭得再厉害也等不来大人的安慰,自己就慢慢停了哭声,嘬着手指慢慢睡着了。
刘霭生缓过劲来,先自己换了身干爽的衣衫,才想起没了声息的婴儿。他大惊,手指在婴儿鼻下一碰,才长舒一口气:“跟着我,也是苦了你了。”
他到底是个年轻人,难免有些叶公好龙的毛病,不试一试,自己都不清楚那喜欢是真是假。他之前对葛家二老提起孩子的事,不过是觉得有个孩子,“家”才完整,此时看着怀里的小麻烦,不由头疼不已。
等刘大书生笨手笨脚的给婴儿换好襁褓,喂了几口牛奶,他连衣服都没换,彻夜亮着的油灯都没点,整个人虚脱的倒在床上,很快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依旧是黑沉的天,刘霭生迷迷瞪瞪地撑开油纸伞,单手抱着书刚走出房门,就看见埋着玉的大槐树下,本该在自己屋里的婴儿抱着个草叶编成的小人儿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