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青雀飞书* ...
-
08 青雀飞书
玉玑殿里，静寂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凌晓与凌书二人并排跪于大殿中央，点苍真人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而绿绕仙人与鹿迪真人则一脸无奈地排列立于点苍真人身后。
之前，绿绕仙人就与凌晓说过，这一次会被重罚，凌晓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凌书则不一样，他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顶多就是被绿绕刀子嘴豆腐心地骂两句，现在他小脸惨白惨白的，点苍还没开口他就快昏过去了。
“借着有过点功绩，就如此恃才而傲，不分清情况就贸然带着师弟与万年精怪对峙，简直就是胡闹！”点苍起身，几步绕过凌书，一拂尘重重地打在凌晓的背上，那火辣辣的痛楚让她不觉轻哼了一声，“弄得如此狼狈不说，竟还毁去了仙器绮云剑！”
绿绕看不了自己的徒儿受罚，上前一步开口求情。
“师兄，以他们二人的修为，与万年精怪交手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更何况他们还逼出了这万年内丹！好歹也算是将功补过……”
“就是你平日舍不得管教，这才让她飘飘然忘了自己的身份！”点苍转身怒斥道，那鹰一般的目光似是要看穿绿绕的内心，“若真出了人命，到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绿绕还想分辩，却被身后的鹿迪拽住，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亏绿绕赞你是一代翘楚，若是你的师兄师弟也你为蓝本，不自量力，以卵击石，那碧云峰的灭门之日就指日可待了！”
点苍反手一击拂尘抽在凌书身上，凌书始料不及，当即趴在地上痛呼出声。
“师伯，此事皆为凌晓一人判断失误，望师伯只责罚凌晓一人！”
凌晓开口说道，凌书躺在地上眼眶带泪，也想跟着开口，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好，好！果真是绿绕带出来的好徒弟，这种侠女风范当真值令人佩服！”点苍怒极反笑，接连重重的三拂尘抽在凌晓身上，她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既然绮云剑因你而毁，你便去折戟崖面壁一个月，看着剑冢里的废剑好好反思你的过失！”
“师兄……”绿绕争辩道，“她的内伤不轻，这折戟崖气候苦寒，这……”
“掌门师兄让我代行掌门一职，便是由我决定大小事务！这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若是再求情，你便与她一起去精心思过！”
点苍真人厉声说道，回头瞪了一眼绿绕与鹿迪，便转身步出了玉玑殿。
见点苍走远，绿绕与鹿迪连忙上前，一人一个将他们扶了起来。
凌晓的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光站起来就花了她全身的力气，凌书则是在看到鹿迪真人的一瞬间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疼不疼？”绿绕仙人将一颗丹药塞入了凌晓口中，看凌晓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转身对着鹿迪愤愤说道，“师兄居然用流朱尘来打他们，也未免太不顾同门之情了！”
“师姐，少说两句吧，还好是点苍师兄，若是掌门师兄在的话，估计这会儿他俩已经不是碧云峰的弟子了。”鹿迪拍了拍凌书的肩膀，回头对着凌晓说道，“你也是，以往那么谨慎，怎么这次这么离谱，毁剑还只是小事，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好歹，你师父非得自责死不可！”
“师叔，师父，你是不知道……”凌书满腹的委屈，刚想说什么却被凌晓一口打断。
“弟子失算，以青雀飞书时，根本就没有想到后面会有这些曲折……”
“青雀飞书？”绿绕细眉一凝，以疑惑的目光看向凌晓，“你们下山之后，根本就没有任何回音，我们正要下山去寻，你们就回来了，根本就没有青雀一说。”
“师姐，他们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让他们先回去吧。这是浮香丸，你们回去每日一粒，对内伤颇有奇效，不够的话再来丹房找我。”鹿迪将一个红色的小瓷瓶递给了凌书，若有所思地看了绿绕一眼，“对了，掌门临行前托付的事你完成的如何了？离时限可是越来越近了。”
绿绕面色一凝，凌晓连忙开口说道：“师父，师叔，那我和凌书先退下了。”
“……好，你们先下去吧。”
走出玉玑殿，凌晓抬起头看了看天。
像是刚刚下过雨一样，天空格外的湛蓝，甚至连云都没有。伴着悠长的啼鸣声，一行白鹭悠闲地从天上飞过。
柔和的阳光透过树枝浅浅地洒了下来，伴着过耳的清风，她勾唇一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秋天，不知不觉地来了。
也是回来的路上听谢轻陌说她才知道，白石镇早已在十年前就已经成了一块废地，那金蚕蛊母占地时并未伤害任何人，而对于那些误入阵法之人，也算是手下留情，以精魂续命将其困于桃林之中。到最后，除了原先废弃的白石镇被岩浆吞没，根本就没有人员伤亡。
现在，关于白石镇的一切已经落下帷幕。谢轻陌对于金蚕蛊母的处理，虽然她也不知是否合乎道义，但好像也是完美结束。
“晓师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凌书苦着一张俊脸，也跟着抬头望天，眼中满满的都是郁闷与伤感，“明明我们也算是功臣，怎么回来还要被当有罪之徒一般对待？尤其是点苍师伯，打打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重罚你上折戟崖反思？”
拍了拍凌书的肩膀，凌晓无奈地笑了笑。
“碧云峰的第一诫，便是切忌以卵击石。这次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害得你吃了不少苦，师伯如此罚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的内伤还需静养，这几日就好好陪在师父身边，不要再惹师父生气了。”
“知道知道！”凌书挠头，笑得一脸天真，“对了，为什么谢大哥不让我们提起他？明明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为什么还怕别人知道？”
凌晓一愣神，思绪回到了两天前。
两日前，他们回到了碧云峰。
在山脚下，谢轻陌拒绝了凌书的上山邀请。
“谢大哥，都到我们家门口了怎么能不进去坐坐？”凌书死死拉着谢轻陌的袖子不松手，“我得和师父好好引荐引荐你，你可救了我和晓师姐的性命，好歹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晓师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经过那意外的一吻之后，他与凌晓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而凌书什么都不知道，反而硬将两人往一起凑。
凌晓眼睛一眯，凌书下意识地闭嘴了。
“哈哈哈，我就是个酒鬼，到了那仙境怕是要惹人嫌了……”他拍了拍凌书的肩膀，看着凌晓笑得很尴尬，“能与你们相识也算是有缘，这只鹰哨给你们，以后若是有事，以飞鹰传书便是。”
凌晓接过竹制的鹰哨，抬起头平静地望向谢轻陌问道。
“敢问壮士师从何处，凌晓回去也好和师父师伯有个交代。”
“哈哈哈，无门无派，多说无益。”谢轻陌哈哈一笑，从怀中拿出那颗万年内丹递给了凌书，“回去便说是你们二人奋力一搏感化了那金蚕蛊母，这不就没我什么事了嘛……”
“夺人功绩，又岂是君子所为！壮士未免太小瞧凌晓了！”
凌晓扬声说道，凌书吓了一跳，手一抖那万年内丹差点滚到地上。
“误会误会，这不就是为了图个方便嘛……”谢轻陌挠了挠头，笑得格外尴尬，“这样，以后我有麻烦，再求两位施以援手，不就扯平了吗？”
“晓师姐，谢大哥他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凌书话还没说完，凌晓便从怀里掏出了那发黑的半个剑柄，双手递给了谢轻陌。
“以此为据，若有需要，凌晓定当全力以赴！”
“这么客气啊……”谢轻陌看着凌晓态度坚定，无奈接过了剑柄，“既然如此，那谢轻陌便告辞了！”
说完这句，不顾凌书的盛情挽留，谢轻陌便御风而去，化作了天上的一道浮云。
“晓师姐？”凌书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引得凌晓轻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你说，我们还能再见到他吗？”
“若是有缘，定会再见。”凌晓淡淡一笑，转身挥手道，“快回去吧，我得回去收拾行装了。”
“晓师姐，等等！”凌书鼓足了勇气开口叫住了凌晓，顿了顿说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怎么了？”
凌书一个深呼吸，上前两步，一把将凌晓严严实实地抱在了怀里。
他将头埋在凌晓的长发里，对着她的耳边小声说道。
“晓师姐，我原来觉得你和师父一样，是一个脾气臭、固执又不听劝的老古板，觉得师父这次安排我们俩一起是故意惩罚我……”他刚开始的时候声音特别小，就担心凌晓会发燥，但感觉凌晓只是轻笑了几声，便大着胆子接着说道，“但后来我发现，你做的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自你舍身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拿你当我亲姐姐看了！若是你不介意，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第一个来找我！我也可以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凌晓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端端说这些干什么，要是给点苍师伯看见你这幅模样，可就罚你和我一起上折戟崖了。”
“姐，我说真的！”凌书抬起头来，星眸亮晶晶的，“我也可以为你不顾一切舍去性命！”
“好！姐记住了！”
凌晓吸了吸鼻子，用力拍了拍凌书的肩膀，转身向着女寝走去。
回到寝房，凌晓在床上摊开一块布，开始整理带上折戟崖的细软。
她从小就是个没什么朋友的人，从小到大，整个碧云峰与她最亲之人，便是师父绿绕。
其实，她心里很羡慕那些可以结伴而行、有说有笑的同门，但因她不凡的成就与寡淡的性格，不知不觉拉远了与同门的距离。而以凌晓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外的。长久以往，她也就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方才凌书的话对她触动很大，她突然觉得，心里一个空荡的地方被填满了，暖洋洋的。
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吗？
那谢轻陌呢？他为他们前后做了那么多，那他算是朋友吗？
凌晓想到这儿，蓦地停下了手中整理行囊的速度。
怎么好端端想到那个登徒子？
凌晓单手抚上自己的唇，不知怎的竟感觉那一丝酒气依旧围绕在她周围，想起那胡渣扎人的感觉，她不禁又羞又恼。
谢轻陌一直对自己的出身三缄其口，再加上嗜酒成性，行事鲁莽不计后果，性格霸道不容分说，最后还厚颜无耻地占了她的便宜！这种连为人品性都让人产生质疑的人，即使法力再强，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如今她与凌书不巧欠了他一命，等日后还了，便与谢轻陌再无瓜葛、不拖不欠！
凌晓正是愤愤不平之时，一阵清脆的鸟叫声从窗口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望去，竟是之前她于白石镇施法放出的青雀！
按理说，它应该于当日飞回绿绕仙人身侧才是，又怎么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那青雀用头拱开窗户，玲珑的身子一缩就进了屋，小跳几步就来到了凌晓眼前。
凌晓眉头微蹙，双指立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那青雀蓦地振翅一飞，在空中化成了四行青色的飞羽组成的小篆。
“关中典伊，沙海藏魔，若得襄助，感激不尽！”
这分明不是她当时所传递的信息！
是谁截下了她的青雀飞书，篡改成了这几句？
这一切有何寓意？关中典伊是指的典伊郡吗？
凌晓正是奇怪，一回头就看见，原本青雀站立的窗台上，绮云剑残缺的剑柄正借着阳光，发出幽幽的碧色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青雀飞书*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