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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十八章 南野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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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福一旁拢手不敢则声,却意甚恹恹的连着呵欠,毕思齐无奈笑着放他去睡了,自己拨亮油灯,又把永安公主的手书仔细读了遍。他素来只注心于公事文书,翻看的也无非是严肃的庭供卷宗,看这年轻女子的通信不说是审案时,就连私底下也是平生第一次。只见信中自始至终繁叙琐事,瞧不出什么异反之心,然而笔法精妙,格式用墨风雅之至,哪怕些许小事,娓娓道来的模样也很是俏丽动人,可见是花了心思写就。那措辞却颇觉模糊,初看连绵相思,千丝离愁,深可媚人,然而想到收信人细细拿捏,又觉得那点点行行,蜜语也罢,薄嗔也罢,不过是闺密之间再正常不过的言辞。满纸满言的风花雪月,除此之外,一丝一毫与时政有关的旁敲侧击也是无的。看到这里,他更深信从前那封确系伪造,转念永安公主因此无妄之信曾身陷囹圄,虽上司傅彦暗示清查此事有卷入朝中党争的隐忧,然而他性本冷酷乖戾、疾恶如仇,兼之自问问心无愧,此刻只心上涌起股定要一查到底的义愤。
读完信,毕思齐舒身站起,映着昏光心中却不觉一动,忽对荣世侯二小姐好奇起来,想看看她曾做出何种答书,又怎会让这些信流入他人之手,如此轻率,或是故意为之,不免负了这番信赖与密意浓情。这些杂思,与案情并无关联,故不过一晃而过,便灭在毕思齐心中。官场中的虚情假意皆为利驱,他也见多,折好信便解衣就寝了。
那被告伪造书信的闻府清客已昨日被转入大理寺牢房,最先提供书信与线索的原控却未曾现身,思及至此,毕思齐颇辗转难眠,自忖从未审案这般一头漆黑的,若是又一场诬告,又不知要掀起何种风雨,自己定然也脱不了干系。而置之不理,那个幕后的原控既能拿到书信,洞悉真相,恐怕也有别的办法捅出来,当初璧鹿是自己审的,到那时恐怕更难以撇清,反而生死都要捏在他人手中。毕思齐是越想越悸,哪还能睡得着。不多时,却隐约感察窗被悄然推开,一跃而入个浑黑身影,猫般着在地上,借着夜掩轻手轻脚往书案摸去。
毕思齐看清,顿时惊张了眼睛,脱口呼叫:“有贼!”同时翻身下榻,顺手抄起榻边一个矮椅。岂料那蒙面贼不惊不慌,反倒提身瞬间跃至自己眼前,一低就避过砸过去的椅子,右手刚爪般向自己胸前捉来。毕思齐俯身就地一滚,好容易避过一击。那人身段极灵,这又欺过来,毕思齐不懂半分武功,喘惧未定,拼命扯过眼前另一个椅子,作势要挡。
那人见一击不中,只恐误了命令,再不顾惜眼前这位大理寺少卿的性命,铁掌生风,直取毕思齐的心口。间不容发一刻,就听到“啊”一声,原来是毕福拿着灯与木棍到门口了,见男人正要伤害家主,来不及凑近救援,便狠狠把木棍扔了进去,那蒙面人举手一挡,缓了片刻,一盏明火又掷了过来,身方一偏,毕思齐早趁此机会拔腿就逃,夺门而出。
夏日天京气燥,那滚到地上的火苗扑着木凳木墙,呼呼就腾了起来,奇怪那男人并未追出来,依旧留在房内,毕福在院中腿软得迈不动半步,只能扯嗓叫道:“房里没贵重物事,不想死赶快出来!”
周围人家见火起,早发喊拎桶来救,把小院团团围住,那几间旧屋却没撑几时,哄然塌了,此刻才见那男人自火中冲而出,黑影在艳光中一掠,轻功了得,不见了身影。
毕福已哭了出来,身子稀软,瘫在地上巴巴扯住也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自家大人,哭得唏哩哗啦,拿袖子胡乱抹着,只道:“老爷哪,小的不是故意扔那油灯的。”
岂料毕思齐嘴唇颤抖,只咬出来三个字:“谢谢你。”
毕福眨巴着如豆的眼睛,无法会意,心想我家大人不会被惊的脑子坏了吧。抖着身子,一叠连声“死贼”,又道“我家老爷两袖清风,家徒四壁,你能偷个什么哪”。说着,也是触动自己这些年的穷困伤心事,哭得更为热闹了。
毕思齐却这时才鼓起勇气,伸入衣襟把永安公主的几封书信掏了出来,看见它们逃过此劫,完好无损,竟觉得眼眶一湿,刚要歇口气,突的心中又是猛一激灵,把信塞回襟中,起身摇摇晃晃便走。毕福扯住他的袖子,只问:“老爷,你这是又要去哪?”
毕思齐一把甩开他,“去大理寺监牢。”说着头也不回而去。空留毕福一人,眼睁睁呆呆看着眼前住屋化成一片瓦砾灰烬。
***
次日永安公主谴陆惜兮与递送战况的信使同回天京,向刘湛陈明期勒狁愿臣服我朝,并愿与我朝合兵征讨此次出兵的真正主使墨杜大王子阿鹡舒之事。惜兮自不敢耽搁,并不乘车,如随公主盗符单骑援郡那几日般,飞马兼夜而行,不出五日便到了天京。入京正是天光昏澄之刻,便先掩迹复返采薇园,见一切安好,心顿释然,与哥哥陆芳久别重逢,也是彼此无限欢喜。然而来不及闲叙,惜兮稍稍休整过,立刻进宫求见今上。
这几日刘湛为南疆战事卧不安席 ,正在思政殿与朝臣同议,闻知惜兮同信使已到了宫门外,即刻传了进来。太子煦已年满十五,刘湛便也让他听议军机,其时他恰在侧,遥见永安谴的陆惜兮入殿,竟私下不由带出一丝冷笑,心道自己这皇姑果是个情痴,趣味了得,连用的女使也都是荣世侯二小姐一般风貌。他对永安与闻端的私情略微闻之,已然恨之入髓,只因先太后一意要把闻端抬为皇后,又兼荣世侯曾辅佐先帝、在朝内德高望重,他思量权衡,才不得已隐忍下。此刻先太后薨亡,陆家式微,太后的余威转落入其亲生女儿、刘湛的长姐长宁公主之手,而太后曾许下的、要闻端为太子妃的心愿自然也要重新考量了。
正想着,惜兮已稍稍疾了步子走至近前,她虽身份低微,然而在宫中日久,又随公主经历如此许多,此刻面对圣上与位高权重的几位朝臣,举止中全无惧色,立身行了礼。刘湛直接接过惜兮手奉的边报战况与永安笔书,展开读罢,面上却不带半分喜怒颜色:“期勒狁说此次发兵是大王子阿鹡舒挟制身体不豫的墨杜王私自决定,提出若我朝愿出兵助墨杜铲除此逆子,就世代臣服我朝?”
惜兮忙答道:“是。墨杜两位王子的争斗,由来已久。此次阿鹡舒设计让期勒狁立下军令状,就是为了借口除去他,期勒狁是被逼至山穷水尽之处。”
“‘山穷水尽’,”杨延冷冷接口,“即是如此,何必许他修和联兵。若高笛真有把握出战,自然该先除此侵我大吴国土的蛮夷,再直捣墨杜都城。”
“杨大人——”杨延话音方落,已被何顺截了过去,这三个字偏偏扯了几分绵长,“你是文官,想必不懂得用兵之道。墨杜较之我朝虽地僻人稀,然则地形谲诡,可赖之暗沼明瘴甚多,我军因不习地形,才几次征伐皆不成功。若是合兵,自然可除此妨碍。”
“我有何不明白,”杨延一挥袖,正色道,“但期勒狁此次议和的初衷恐怕还待商榷罢。他到底有几分真心臣服我朝,只不要又弄出个高郡来。”
他这番肆无忌惮的话不仅让惜兮与何顺同时变色,连刘湛也微微皱眉,一边的曹治勋却不慌不忙道:“这些年我们所期不正是墨杜及诸国服顺,南疆安靖么。即使期勒狁暗藏私心,如利用他兄弟间的争执,让他国内斗纠缠,而因此耗损过多,恐怕短时间恢复不了气候,也不得不臣服我朝了。”
“陛下,”静静听完几位同僚的话,户部侍郎魏锡书依旧一脸忧肃,“这如果南征,不知战事要持续几时,又要多少粮草军饷?北伐方毕,各州尚疲,天京与各州即时可调的粮草不多阿。”
“粮草的话……”何顺本想说“因粮于敌”,忽想到墨杜隐约仿佛似乎正在闹粮荒,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才入侵大吴,几分尴尬,只得咳嗽一声,住了口。
“郡公与冬都督议过,以现有兵力,只需一个月,便可攻下墨杜。”惜兮言语平定,不卑不亢道,“粮草军饷,只要保证一个月即可。倘再不够,公主在高郡曾偶遇一位琼州粮商会的领头商人,言之商会素来有许多忧国为先的商人,时刻愿为大吴竭尽微力。”
光听到“一个月”,杨延就止不住面露冷诮,连何顺听了也是目瞪口呆,凭他再望出征墨杜,也不敢为这狂言添上半句砖瓦。曹治勋心下沉忖,如何也不得解,止不住嘴上喃喃又念叨了一遍:“一个月?”
“是一个月,”惜兮坚声重复,压住心中的惧颤,咬牙道,“公主愿立军令状。”
“军令状,”杨延冷笑一声,咄咄逼问,“公主她是钦差还是将佐,她有什么资格立军令状?!”
刘湛也面色霎时阴沉,颇为不快作色道:“又胡闹了!你回去告诉她,那里根本没她什么事,叫她立刻回来!”
“只怕公主在高郡乐不思归了。”杨延讽道,“有高郡介州两枝军护着,她还要一个月攻下墨杜,然后呢?”
惜兮望见杨延姿态,不由怒言:“公主只愿南疆宁靖,绝无他念!”
“并无他念,”面对一位小小侍女的辩驳,杨延自然游刃有余,锋利眼神在惜兮面上割掠,语调却不紧不徐,“她传符到介州,业已足够,为何要再入高郡?高郡围解,她为何迟迟不归京复命?一名公主,无任何军职,为何能插手墨杜南征之事?墨杜难攻众所皆知,她又为何愿立一月攻陷的军令状?”
这些问题听似问得舒缓,却接连而至,字字锐逼,问得人无半分喘息之机,惜兮胸中一滞,然而她对这些君国的大道理,仓促之间怎能侃侃而谈。抬目看刘湛,只见他面色阴晴不定,似在用心思虑杨延的话。惜兮空自着急,知金殿不比民间,刘湛已疑忌暗起,而他动念间便可决定公主生死,让她来不及多想,一横心,鼓足勇气大声道:“杨大人口舌如簧,硬要混淆黑白,奴婢辩不过。然而奴婢伺侯在公主身侧,公主的拳拳爱国之心,杨大人不会比奴婢知道的更清楚。奴婢虽身份卑贱,但愿一死以保公主绝无逆心!”讲完,众人尚未反应,她已一头向殿内金柱撞去。
殿上人哪能料到有此猝变,还是何顺军旅出身,反应快上几分,却也来不及扯住陆惜兮,只赶上去扶住她,欲查看生死,可刚把晕过去的惜兮倚在臂里,那朝服登时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太子煦看惯了闻端的绵软模样,哪能料到这个小侍女虽容貌相近,却如此烈性,此时更是惊得怔住,脱口大声道:“速将她送下去,传太医医治。”讲完才意识不妥,惊魂未定的抬眼看了父皇,见刘湛面色稍缓,也流露出一分不忍之色,并未喝止自己,心才放下些,慢慢退了回去。
惜兮被送入内廷着御医治疗,所幸虽流血昏迷,伤势未曾致命,次日被转送回了采薇园。陆芳唯一只剩这个妹妹,好容易待她从战场完好归来,岂料就进宫一趟,便被半死不活的送了出来,看见妹妹人事不知的模样,顿时心如刀割,昼夜衣不解带守在榻旁。
又过了一日,惜兮才缓缓醒来,身子方挪动了下,陆芳觉察到了,不由又惊又喜,捏着妹妹的手声声低唤她的名字,惜兮但感头颅刺痛昏糊,朦胧间慢慢忆起发生的事,一睁眼便看见了哥哥发自真情欣喜若狂的模样,不知怎的,蓦的想若自己真死了,哥哥与自己本相依为命,此刻会如何伤心,而自己撞柱时竟没半分念到哥哥。她但觉羞愧,眼泪簌簌便落了下来。
陆芳见她一醒便哭,以为她疼了,恨不能替她身受,惶急无措的攥紧妹妹的手哄道:“你忍忍,我这就叫人热药去。”转头吩咐了身后的小丫环,片刻后见惜兮渐渐平缓下来,才忍不住又柔声责她,“你如何这般傻,你以为一个奴婢的生死便可改了圣意么?”
“我也没办法,”惜兮伏在床沿慢慢吃力道,“有多少人想趁着公主远行时进谗离间公主与陛下,陛下又向来疑心公主与高郡勾结,只要圣意稍许偏差,转瞬之间,便可置公主于死地。此时此刻,容不得我犹豫。我身无辩才,只能一死明志。公主为了御敌,在南疆出生入死,还差点丢了性命,却有人高处庙堂,每日只想着权争诬蔑,我……”说到这里,脑中满是自高郡临行前公主的叮咛嘱咐,与她欲收服南野的踌躇满志,再说不下去,只急喘着转问,“圣上对进攻墨杜的意思是什么?”
陆芳忙微笑道:“令使已回高郡了,圣上同意助期勒狁赶走阿鹡舒。”
惜兮闻之喜极,竟又泫然欲泣。陆芳不由叹道:“我从不知你如此忠心于公主,竟会为了她意图尸谏。”
惜兮脸上红白交杂,不知如何作答,只低声道:“公主为咱们报了父仇,对你我有大恩,没有公主,我至今还列身罪籍。况公主此次又非为了一己之私,她尚身先士卒,不顾惜性命,我这微贱之躯,又何所惜之?”
“公主为父亲平反之恩,”陆芳却截过妹妹的话,“我此生忠心竭力,来世结草衔环,你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一辈子。”
惜兮到这里,终收了泪,仰目望着哥哥问:“我不是爹爹的女儿?”
“正因为你是,”陆芳心中一酸一痛,“我才见不得你受苦。”说着用手指抚开惜兮的额发,那眼中透露的关切期盼与不忍割舍,丝缕不遗的映入惜兮的瞳中,又让她不由想到,倘若哥哥洞悉自己倾慕公主的私心,会是何种表情,想的她既忧且怯,愧于再对视,而微微低了头躲了那目光去。
陆芳见她垂头,何能猜出女孩家的宛转心思,只低声问:“怎么了?”
惜兮不能不答,掩饰着转口:“我饿了。哥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病初好,你为了替我解闷,带我溜去县郊捉麻雀玩,又烤着吃的旧事么?如今我又想吃了,你赶快去园外给我捉几只来。”
陆芳听她已能调侃,眉尖舒展好许,被她挑起话由,也想起一事:“早些时候,荣世侯的二小姐倒是来探视过你,见你未醒便走了。”
玉印那事,因惜兮曾详细把个中缘由告诉哥哥,陆芳也并未对闻端仇视过甚,故而随口道来。惜兮却听的一惊,问:“闻小姐近况如何?”
“看样子似有心事,”陆芳回忆道,“许是担心公主,又不便逗留,在榻边望了你半天,我问她可有书信欲递至公主处,她谢辞一句,就走了。”
惜兮隐隐心跳恍惚,然而忍不住问:“闻小姐来的时候,你也在么?”
“那是自然的。”
“那你见了闻小姐,”惜兮续问,“哥哥你说,我和闻小姐,谁漂亮?”
陆芳以为妹妹在逗自己,这才惊觉两人面貌的确几分相似,不觉哑然失笑,满口只道:“自然是你漂亮。”
惜兮却秀眉一蹙,黯言:“乱说,闻小姐名重天京,我怎可能比得过她。”
“你是我妹妹,”陆芳面无惭色,呵呵笑道,“我心中只管认定你,哪怕天仙来了,在我心里,还是你漂亮。”
岂料惜兮闻言,面容竟是愈发萧凄,伏在床上再无言语。恰好煎好的药到了,陆芳让她服下,又体谅她说了这番话累了,便也不引她多言,只在榻侧陪着她好好静养。如此过了三日,惜兮的伤势稍见好转,便挣扎着要去公主处复命,又催促陆芳去琼州。刘湛倒是可怜惜兮的忠心,特派了二十名侍卫随行,让阮元去采薇园传了口谕,并赐了个一尺见方的木匣,上了封条,让交给永安公主。
惜兮看着木匣,竟是心惊手颤,虽伸出手去,只逡巡迟迟,不敢接过。阮公公一边笑道:“圣上等着公主奏凯而归。”惜兮这才心神稍安,诚惶诚恐的接在手里,觉得捧着颇有分量。待阮公公去了后,又用力晃了晃,仍不见声响,总之猜不出里面放的是何物。
这次回高郡,因惜兮带伤在身,行路稍缓,十二日后的傍晚才终至临水。刘湛已另派使者先到,她并无何事需特别传谕,只直接见了永安,在无人处将那木匣呈上。
永安其时已能起坐,便把木匣置在桌上,亲手揭了封条,就着烛光看去,只略瞧了一眼,却眼中一朦,恍的再看不下去。原来那满满一匣,竟尽皆是参劾自己的奏章!
惜兮见永安痴愣无言,也凑上身去,想一窥匣中真意,永安忙把匣盖放回,偏头眨眼把泪掩了,站起身手虚置匣上,冷言道:“这箱东西你拿去好好收着,里面的人名统统给我记牢了。”
惜兮应了,走上去,双手正要取过匣子,不期被永安蛮强一拉,猝不及防跌入公主的怀中,耳边跟着响起带着轻怜痛惜的低低语声:“怎么你也跟璧鹿那个丫头一样傻。”
时值夏末,南方诸县仍着单衫,惜兮只觉永安玲珑饱满的曲线紧紧贴着自己身子,肌肤之间严丝合缝,登时燃出一阵焦灼之感,直烧至颊上。
默默无言,四下阒静,但感两人之间呼吸冲突,永安整个身子抑止不住的微颤也波波涌来,见公主如此为自己担心不舍,惜兮心中亦惊亦喜,本欲作力挣开,却只软在永安怀中。
永安一手搂揽住惜兮柳腰,一手在惜兮背后柔抚而上,滑至如缎秀发,青葱柔荑拨挑开耳边几缕,跟着便在她脖上印下一吻。惜兮浑身一炽,歇在颈项处的冰凉指尖却沿着颊边霞晕移向额间,她试探看去,眼中落下的满是永安眼底聚涌的眷眷流连,如蜜如胶,粘得她神滞目凝。长久默默注视后,那只玉手方鼓起勇气,轻掀开惜兮的额发,永安看清那额上新疤,又是一伤,轻声言语:“又留疤了。”
惜兮正心驰意骋,神思缭乱,闻言猛的一怔,诧异公主为何要用“又”字。不期想起闻小姐的面颊上也隐隐有道疤痕,虽不知所因为何,她却浑身一僵,彻然全醒:“奴婢知道公主这些日子也乏了。”说着刚把门推开个小口,立刻闪身出了门。
(推倒互推情节为了被放出来已经全删,请诸位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