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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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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儒停下手上的活计,挺直身板端坐在我面前。他用拇指轻轻抚摸了一下他自己的嘴唇,意识到我在留意他的面部表情后,转而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
然而,这两个动作都是肢体接触自我安慰的意味。
唐文儒平静地说:“还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吗?可能是因为循环了一定次数,似乎自己已经没了人生规划的概念了。而且你已经应承让我当新技术的研发人,这种情况下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暂时也没想到要什么。”
我有点出乎意料。
我本来以为,唐文儒虽然明白了我隐晦的拒绝——毕竟一旦离开我是不会再出现在他眼前了,但是按这小子的偏执劲头很可能会勇敢地尝试用□□来诱惑我,虽然我对男人并无兴趣,但看在他有几分姿色而且颇为痴情的份上,矜持地思考之后,勉为其难地接受他的苦苦哀求。决战前夜,我将他狠狠疼爱一番,第二日的晨光将疲惫的唐文儒唤醒,他抚摸了一下身侧冰冷的床单,意识到我已经毅然走向新世界,悲喜交加地流下了象征离别的泪水……
想象得有点太夸张了。
我回过神,调笑道:“如果你实在想不出来,我就谢谢你替我节省了不少力气了。”
唐文儒也轻声笑了,这使他本来就稍微上翘的眼角显得更为勾人。我在这几天习惯了那个看似羞涩乖巧的他,也见识过他疯起来能失控到什么程度,但眼前这个冷静的唐文儒,只让我想起第一次见面、被我怀疑时,那个语气越发平淡的唐文儒。
那是我见过的,他最危险的一面。
就像是被狠狠伤害后,压下痛楚,冷静研究如何一口咬断敌手咽喉的猛兽。
或许我也是被扼住要害了,每次他显得如此平淡冷静时,我都觉得分外愧疚。
他淡淡地:“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愿望是想能重新站起来,想能再次像普通人一样行动自如。因为我没有家人,医药费还是学校垫付的,我每天坐在轮椅上努力地想,却完全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但是,当时你告诉我,你能让我恢复健康,然后你死了,我回到了5月5日,再次能用自己的双腿走路。”
唐文儒语气平静,就像只是在叙述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后来再遇到你,你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想要可以依靠的家人,结果你给了一份名单给我,让我选一个女人当老婆,告诉我有老婆就会有一大串的亲戚,再不济,生了孩子就什么都有了。不过呢,在你再次死了之后,到手的未婚妻和还没有影子的孩子亲戚都没了。”
“再后来呢,我终于想明白了,无论我怎么努力,得到了多少东西,假如你死去,那么就一切成空。我会继续过那种一成不变的生活,跟身边的人进行千篇一律的对话,无论是多么快乐的回忆,也会成为只有我一个人拥有的幻想。我也不是那种想名留青史的人,理解不了陈庚他到底是为何执着于寻找‘最正确的发展方向’,生活这么艰难,能证明自己曾经努力过、得到一些成果,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是我就想通了,我最想实现的愿望啊,就是让你活下去。只有你活下去,我才有未来。”
我觉得心被揪紧了,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
眼前这个年轻人,因为“曹恒”的一些血液,一直忍耐着无论如何付诸努力也是白费力气的时间循环。
无论曾经得到过什么,都会像用手捧起清水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从指缝间流走,一无所获。
假如,他是真的如我猜测那般深爱着我,那么无论成败,也是注定一场空的恋情。
这是没有关系的事情吗?
但是,唐文儒此时此景却仍是那样平静地说着:“所以你放心吧,我们利害一致,无论怎么样,只要你能活下去,我的人生能继续前进,我的愿望就实现了。我不是不怕死,只是更怕你死,并没有什么很高尚的理由,单纯是我不想再回到5月5日了——对我来说,循环可是比死亡更可怕呢。这是我个人意愿,你不需要为此回报我什么,”他摇摇头,“真的不需要。”
——所以,无论我怀有怎么样的情感,无论爱恨,也绝对不会阻挡你的步伐,绝对不会向你祈求回应,绝对不会索求回报,请不要担心。
他这一番话,倒是让我先前的承诺落了下乘了。
我想起来那条短信,想起了那些含糊不清的话语,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像是将自己的心剖开放在我眼前,甚至让我觉得,用利益作饵简直是在糟蹋他的一片真心。我抓住唐文儒的手:“我……我没有……”一时之间我完全找不到准确的词语去表达,“没有那种意思。”
唐文儒模凌两可地笑着说:“我知道的,因为我也是理性派啊,师傅。”
我觉得,与唐文儒的这一番话,可比被警察审问要劳累多了。
这天漫长的谈话是怎么结束的已经记不清楚了,但细细想起来,本来是想趁此机会保持二人距离的,怎么结果反而是被扳回一城?
我在床上醒来,看着输液管调节器内缓慢落下的药液,拉长了脸。
我哼哼两声,唐文儒只穿着大裤衩推门而入:“曹恒,怎么了?”
我歪着脖子瞧着窗外:“我睡到几点了?今天是17号还是18号?”
唐文儒拿出探热针:“5月18日的早晨9点,昨天因为药效的缘故,你睡得很沉,不过已经没有发炎的症状了。”
我躺在床上,从他的锁骨一路打量到他的人鱼线,直到那夏威夷风情的大裤衩,只觉各种惨不忍睹,各种不顺眼。
我黑着脸问他:“大清早的,你穿得跟要睡觉一样的是干什么?”
唐文儒摇晃探热针的动作一滞,先是不明所以地盯着我看,随后忍下一个笑容:“因为天气太热了。”
……真让人心火骤起。我只得催眠自己:没必要自降水平和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计较这点小事。
我暗暗咬牙切齿:“再怎么热都应该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帮我把针头拔出来,我要去刷牙洗脸。”
“好。”他乖巧地递上牙膏牙刷毛巾。
“身上没力气,有吃的没有。”
“有,我买了一些稀粥,你应该可以喝一点了。”他捧出一塑料盒的白粥,掀开盖子,附上勺子。
“身上不干爽,过来帮我擦身。”
唐文儒先是惯性地应好,转身去扭热毛巾的时候,却不小心撞到一旁的桌子,仔细一看,耳朵整个红了。
我方觉得心下舒畅不少。
就这种经不起调戏的小孩,离能压制我还远着呢。
在外科手术拆线后才可以洗澡,但距离可以拆线还有几天,但天气已经逐渐闷热起来了。起初两三天我只能无法动弹地躺在床上,自然擦身清洁的事都交由唐文儒来服侍,横竖做手术的时候也坦诚相见过了,我一万花丛中过的大老爷们当然不会太在意的,只当是给唐文儒送福利了。
虽然有时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会忽而脸上涨红,但动作却是温柔仔细,尚且能伺候我舒服的。
我尽量不去使用腰力,脱下身上的背心,随后由着唐文儒扶起我的腰,将短裤和内裤一并脱下。他手上轻柔,身上结实且肌理分明,随着动作线条舒展,还算有点看头。
倒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觉得男人的裸体也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
我伸长脖子,满脸不爽地研究了一下因为手术原因被剃得光溜溜的下半身:“我说,都四天了,怎么长得这么慢。”
唐文儒涨红了脸:“如果是问伤口的话,我还能回答一下的。”
我横了他一眼。
我将小臂放在唐文儒的手掌上,他虚托着我的手臂,用热毛巾顺着手臂曲线擦拭着,先是左手,随后是右手,接着是脖子和锁骨、胸膛,绕开还包扎着绷带的腹部后,唐文儒满头大汗地重新扭了毛巾,将水迹带到我的大腿根部。我完全能隔着毛巾感受到他手掌的力度。估计他也能感觉到我皮肤的触感,不然也不会看过这么多次还满脸通红。
于是,我非常配合地张开双腿方便他的动作。
唐文儒脸上更红了,干咳一声,以压下脸上的红潮。随后他用手托起我的大腿,继续擦身的工作。
我哼道:“那个位置就不用擦那么多遍了,你自己要心中有数啊。”
唐文儒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又被我一句说话调戏得结巴了:“干、干净点好,当然是有数的。”
就这没出息的模样还好意思跟我扯谎说有女朋友?
我决定暂时放过他:“昨天我睡下后,你有跟刀疤女联系过吗?”
唐文儒手上不停:“联系过了,她基本都应承了,但她说帐套这些没那么快可以得到手,会尽量争取在23号前交给我们。”
我揉了一下眼角。唐文儒伺候人的功夫还是不错的,让我浑身暖洋洋的非常想再睡个回笼觉,只得强打精神地将要交代的事情说完:“你不要本人去跟她接触,她这种会公路狙击的人,做事还是很不稳定的,横竖她拿过来的会计资料也很可能是调整过的,我也有途径去黑到想要的资料。只要提醒她可别以为可以两边讨好就可以了。”
唐文儒应了,用手指揉搓我的脚掌,舒服得我叫唤了两声,就凭这一手脚底按摩的功夫,就值得收这个徒弟啊。
我说:“廖婷婷的事先不用忙,在我拆线前都不好周围走动,自然有要吩咐你去做的事情,等下你就回你学校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