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什么也不是……》凤皇

7、第七章

　　“我们要扎营过夜，休息一下。”克雷托斯找到了合适的地点，不想夜间行路。他们要小心提防任何潜在的敌袭。他指示赫菲斯缇安的部下保护好边界，升起一个小火堆。接着，克雷托斯走向仍然坐定在马背上的赫菲斯缇安。望着那英俊的脸，克雷托斯看到那双眼已经半闭了。这一整天对赫菲斯缇安来说是惩罚。“来，我帮你下马。”

　　赫菲斯缇安听到这话睁大了眼睛。“我不需要你帮忙。”赫菲斯缇安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奔流的情感。他一面欢迎克雷托斯的照顾，因为那意味着年长者看到了他身上的价值所在……足以值得看护的价值。而另一面却感到失落，因为克雷托斯认为他没法照顾好自己……他虚弱到没法自己来。

　　克雷托斯一手放到赫菲斯缇安右膝上，年轻人立即有了反应投给他锐利的一瞥。赫菲斯缇安所有的和每一种情绪在他面上都显而易见，而克雷托斯懂得的比他以为的更多。“承认你有时需要有人照顾没什么好羞耻的。什么错误的骄傲都让他去吧，赫菲斯缇安。亚历山大支配你们俩得够了。”

　　赫菲斯缇安闭上眼睛。克雷托斯又是对的。他摆过一条腿，翻身下马。当他双膝一软，克雷托斯紧紧地抓住他。赫菲斯缇安忍不住发出一声满是痛苦的呻吟。克雷托斯的手正好按在卡拉特罗斯拳头击中他腹部的那一处。

　　“你伤得比告诉我的更重。”克雷托斯放开赫菲斯缇安，但仍贴身护着年轻人，提防他高估了自己的力量。“让我们坐到火边填饱肚子。”克雷托斯感谢列昂纳托斯的先见之明让他们带了充足的饮水和军需品。

　　赫菲斯缇安吃惊地发现部下点了两堆火。大多数士兵围着其中一堆挤作一团，另一堆很明显是为克雷托斯和他取暖用的。他们甚至解开了他们的铺盖，赫菲斯缇安了然了。他们想让他休息得更舒服些。他的人一直对他忠心耿耿，他推断他们甚至会为护卫他的缘故而违抗亚历山大。他仍怀疑他做了什么才能灌输给他们如此的忠心。

　　在铺盖上坐下后，克雷托斯接过士兵们递来的食物和水袋，把它们放在身边。赫菲斯缇安还站着，克雷托斯疑问地看他一眼。“卡拉特罗斯打中你哪里？”

　　“肚子。有时候会痛。”轻描淡写地掩饰，赫菲斯缇安拒绝示弱。他坐到铺盖上，这一动作引起作呕感，他瞪着克雷托斯递来的食物。“我不饿。”他现在要是吃了什么东西一定会吐个精光。

　　“我要亲眼看着。”克雷托斯把食物放到一边，凑近赫菲斯缇安。

　　当克雷托斯的手覆到他腹部，赫菲斯缇安睁大双眼。尽管他试图推开，那双手却坚持不懈，克雷托斯持续努力检查着他的下腹区域。

　　“别反抗我，赫菲斯缇安！”克雷托斯无心之下朝赫菲斯缇安吼出了这一句，即刻懊悔了，因为年轻人变得沉默，停止了所有对抗。/这不是正常反应。原先的赫菲斯缇安会因我对他用这种语气而报以惩罚。/要赫菲斯缇安的精神创伤痊愈，他们面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年长者一把他的衣服掀起，赫菲斯缇安便咬牙瞪着克雷托斯。

　　“你应该告诉我的。”克雷托斯看到赫菲斯缇安腹部大面积严重的瘀伤，吸了一口长气。没错，他们俩都曾在战场上经历过不少严重得多的伤势而生还，但现在的情势与战场上大不相同。赫菲斯缇安的伤主要是感情上的，年轻人的精神状态可能影响他复原，甚至导致恶化。“你应该还手。”他抚平赫菲斯缇安的衣服，确保每一寸皮肉都重新为织物所覆盖，而后审视那不平静的眼眸。

　　“亚历山大说了谁都不允许打架。”

　　“如果亚历山大没那么说，你会自卫么？”

　　“当然会。”赫菲斯缇安眨眼。“为什么问？”

　　“那你被击败就是亚历山大的过错了，赫菲斯缇安。如果你有自卫的自由，你会那么做的。”

　　“你那是歪理。”

　　克雷托斯笑了。“那你的也是。”不过赫菲斯缇安的话令他欣喜。这显示仍有一点儿激情在表面下休眠。“你该吃点东西，即使会痛。”他把大部分食物递给赫菲斯缇安，等着年轻人开动，赫菲斯缇安心怀感激地吃了。

　　赫菲斯缇安的目光越过碗沿瞧着克雷托斯。“知道亚历山大不在附近，感觉真奇怪。”

　　克雷托斯点头，吃下他那份食物。“你终于可以休息下了，赫菲斯缇安。”年轻人投以无力的笑容，令人惊讶，但为克雷托斯所乐见。“守着亚历山大一定是很困难的。你还有自己的时间吗？”

　　赫菲斯缇安耸肩，强咽下更多食物。他并不真饿，但知道自己必须进食。“并不总是那样。这是从他占领巴比伦开始。那时起他开始改变。”

　　“他被新权力直冲昏了头脑。卡拉特罗斯同样如此。”克雷托斯和着水吞下食物。“我很高兴你没变那样。”

　　“我不在意权力，克雷托斯。”

　　“你只在乎亚历山大，赫菲斯缇安。那就是你的弱点。”

　　赫菲斯缇安强迫自己用一种疏离且非个人的方式评估克雷托斯的观察结论。“你也许没错。”

　　“我是没错。”克雷托斯得意洋洋。“告诉我，我们一旦到了巴比伦，你打算怎么打发日子？”

　　“我没仔细想过。”赫菲斯缇安沾湿嘴唇，垂下目光。“我都不确定想呆在那里。”

　　克雷托斯更凑近些。“你还想去哪里？”

　　“我离开家已经太久了。我想再见见家人，现在亚历山大已不属于我……我需要他们的支持帮我渡过难关。”

　　克雷托斯了解这些话的明智，却希望赫菲斯缇安能再作考虑，不要太快离开巴比伦。他真的坚信巴比伦作为让赫菲斯缇安痊愈并重新认识自己才能的地方堪称完美。“不管你做什么，都有我支持你。”

　　赫菲斯缇安惊奇地望克雷托斯一眼，脸泛微红。“谢谢。虽然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能赢得你的支持。”

　　“那就是我试着塑造赫菲斯缇安的确切样子。”正是时候让赫菲斯缇安记起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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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整整四天，亚历山大冷酷地率军推进。他罔顾他们迫切需要休息，一直驱使他们马不停蹄转战下一目的地，而且只同列昂纳托斯一个人说话。佩尔迪卡斯，托勒密，甚至卡拉特罗斯都试图与他谈话，他却不予回答。每当傍晚，他会把列昂纳托斯带到一边，跟他谈赫菲斯缇安。

　　第四天傍晚，列昂纳托斯背靠一株树干而坐，注视着亚历山大投入一系列惩罚般的严酷训练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身体的疲累是亚历山大能应对赫菲斯缇安不在的唯一方法。一回到帐篷，他会在巴高斯的紧拥中，陷入不得安宁的无梦之眠，直至天明。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亚历山大。”列昂纳托斯对亚历山大的担忧日益增长。亚历山大不适合号令军队了，会犯下错误。

　　“我还有什么选择？”亚历山大停止训练，倒在列昂纳托斯旁边一草堆上。“我必须让自己疲劳……否则没法相信自己。我的精力，我的愤怒，都需要一个出口发泄。”

　　“你应该这样泄愤，而不是迁怒赫菲斯缇安。”列昂纳托斯小心地探看亚历山大的眼光。

　　“这话可真大胆。”

　　“可你知道这是真的，亚历山大。告诉我，赫菲斯缇安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轻易地把矛头对准他？”

　　亚历山大耸肩，深深叹气。“他允许我的。”

　　列昂纳托斯点头。“他就错在这里。”

　　亚历山大畏缩。“你说得好象我是个不好相处的坏人。”

　　列昂纳托斯扬起头。“对赫菲斯缇安来说你就像毒药，因为他允许你那样对待他。”

　　“他爱我……不，他爱过我，现在已经是过去式了。他离开了我。”他的怒气又隐隐在语声中显现出来，像往常一样，他针对赫菲斯缇安。“帕特罗克洛斯从没抛弃过他的阿基里斯。”

　　“阿基里斯从没像你对赫菲斯缇安那样虐待帕特罗克洛斯，亚历山大。”

　　列昂纳托斯说了这话后，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亚历山大知道朋友是对的。赫菲斯缇安容忍了太多：大多是无理，不当的，深深伤害了他的爱人。“我该怎么办，列昂纳托斯？”

　　“给他时间。也给你自己时间。”列昂纳托斯倾近，一手放在亚历山大肩膀上。“你爱他，我知道。这感觉也许会被压倒，但它仍在。它永不消逝，亚历山大。我从没见过哪两个人比你们爱得更深。赫菲斯缇安崇拜你行进的土地，他甘愿为你的幸福牺牲自我。你的任务便有赖于此。你必须停止。赫菲斯缇安不能一成不变地压抑他的需求。你不能强求他那样。你必须划定底线，确保赫菲斯缇安的需要也得到满足。”

　　“我一直以为它们得到了满足。他从没有怨言……从没提出需要什么。”

　　“亚历山大，赫菲斯缇安决不会那么说。他希望*你*幸福快乐，心想事成。”

　　亚历山大感觉他即将打破一堵拿下巴比伦后围绕自己建立起来的防护墙，但正当他要刺破障碍，旧的防御机制又起了一波冲击。“我们别忘记是赫菲斯缇安抛弃了我，列昂纳托斯。”

　　列昂纳托斯感到失落。他们有了进展，而突然之间，又退回了原点。但他还不放弃希望。这是个缓慢的过程，亚历山大要花时间妥协，承认他变成了什么人，他对赫菲斯缇安作了什么。指望短短几天就实现是不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