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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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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桂出去之前顺手牵走了高杉。银时顿时感到浑身轻松,连嘴里嚼着的东西都美味了三倍;果然病人的身心就是脆弱经不起这种阴险的压迫感啊。结果他刚端着饭盒喜滋滋地一扭头,就次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意浇灌了个彻底。
坂本辰马正襟危坐在床脚,那姿势,那气质,那神情,无一不透露出千锤百炼的隐忍和修养。而那种充满了觉悟的眼神里,又有那么一丝丝的忐忑和坚定巧妙地杂糅在一处。
银时严重怀疑自己昏迷的那段时光被缺粮已久的右助啃过脑袋。一天之内他先后看到了言笑晏晏人畜无害的高杉和庄严肃穆不动如山的坂本。下一步他怀疑还会看到一身豪华女装版的假发。不过第三个疑似个人兴趣暂且不提。
——你,都知道了吧。
坂本少爷有意无意地压低声线,低哑深沉的回音充满了成熟男人的性感。银时感觉小腿上隐隐约约浮起了无数冻出来的小疙瘩;他想擂胸大叫我没拿你的午餐费也没动假发的午餐费啊混蛋,最近为什么每个人都跟我过不去啊?!
坂本看他一脸扭曲的表情,脸色愈发地凝重。他探手入怀 ,啵儿地摸出一个小玩意儿。银时认出那正是昨晚儿自己遇袭之前死死抱着的保温酒壶——上的杯盖。只见那东西内表面隐蔽处楚楚可怜地印着一个小纹章,依稀能够辨认出里面的小字:“比古”。
——这个标记,你不记得了么?
——记得什么?啊难道说你小子是比谷清十郎的传人比古白痴本??混蛋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快使招元气超卐解猩猩王螺旋丸来看看。
——比古清十郎的传人不是中村阿剑君吗?而且那种乱来的合体技别说阿剑就算JUMP的责任编辑也做不到吧!啊重点不在那里——我是说比古屋,也就是坂本一族的祖业。我们家族从八兵卫那一代起就代代以经营居酒屋为生;大型分店遍布日本各岛街头小店面更是多到了自己人也不记得的地步——
——搞了半天我竟然栽在你家开的连锁店里?!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父亲是攘夷的支持者,可惜他的身体状况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每况愈下了;现在家产的实际运作都掌握在我的继母和异母兄弟手中。大概是他们自作主张地决定了跟天人联手的经营方针吧。啊哈,啊哈哈哈哈……
——难怪最近咱们资金运转这么困难,原来是投资方的问题啊这群秃子——
——嘛,老爹他大概什么都不知道吧。世上哪有跟想做掉自己儿子的人合作的老爹呢。
——如果你爹看过你的大脑内部那么他的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你大概是把脑部CT的X光片藏在A书里被意外发现了吧,我说。
——喂!你那是什么微妙的设定啊好像我爹就是冲着A书去的一样——不对为什么我要把脑部CT什么的藏起来……
——与其说是要隐藏什么,不如说是要隐藏缺少了什么更合适吧。
——我已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总之,这两天我要回家一趟。
——你要去把家里的事摆平?喂喂小少爷你可终于有了点自觉呢继承权绝对要抢到手哦记得回来把家产分我一半这样大家就都能幸福了呢——
——家产什么的我没兴趣。不过,如果我的家人对我的同伴构成了威胁,那我也只好负起教导他们的责任。
坂本说完最后一句站了起来。那双黑眼睛诡异得深不可测,瞳孔中散发出的光华像假发一样沉静,像高杉一样厚黑。
——可恶为什么这个白痴好像突然变帅了一样的感觉刚才那个奇怪的瞬间!玩什么第二人格初登场啊混蛋!这一招只能骗骗入门级别的JUMP 读者有资历的铁杆粉丝是绝对不会被这种桥段萌倒的!!
——金时,麻烦你跟假发他们说一声。道歉什么的,我实在不擅长。
——要装酷的话至少把别人的名字念对你这混账!!
——让大家担心了,我……
——住口!!那副人气角色离队之前深情告别的嘴脸一点都不适合你!
——金时你好无情哦。我本来想说我回来以后绝对会给大家带关东煮的,以上。
——你那是认错的态度吗?话说回来为什么又是关东煮?你以为这世上存在的一切罪孽都可以用关东煮洗清吗?!太天真了!
——啊哈哈哈哈……不是挺好的吗……哈哈哈哈……
——好你个头!还有既然决定了第二人格就不要中途笑场啊你个没救了的白痴!
在熟悉的让圣人也暴躁路人也野蛮的笑声中,银时目送着坂本辰马背着早有预谋的小包裹从窗台消失。他忍住了向那人脑后扔杂物的冲动百无聊赖地倒回了榻上。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曾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存在感和存在意义。坂本辰马也不例外。如果某人有幸看到他不在的时候其他人的态度,那种悲哀的程度基本上等于到影院去看大约十场左右的邻家的派豆龙。
桂小太郎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得到消息说坂本不见了。当时他正在主持新进志士的复试,一个部下突然跑进考场凑到他耳边唧唧歪歪了一通。桂猛地弹跳起来,一手抓刀一手抓人,眼睛里发射出死光。
——什么?失踪了?是绑架还是勒索是宿仇还是新怨是情杀还是仇杀是毒死的还是勒死的是一刀毙命还是尸骨无存?!
——桂桑,串戏了。
被抓着衣领的部下小声提示道。桂恶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后表情肃穆地重新坐下,对着底下目瞪口呆的考生大发感慨。
——啊~攘夷志士的生活就是这么惊心动魄,充满刺激。今天的同伴,也许就是明天在河边散步时邂逅的一具尸体;所以在面试的时候我就说过,只有以将生死置之度外毫不畏惧坚持信念的人才能担负这一崇高的责任……
啊男人嘛总有一些不能出口的爱好。比如桂小太郎的个人爱好就无情地入侵了舞台艺术的神圣领域。但是出于对名义上的领袖的尊重,在场的部下一个个屏息静气眼观鼻鼻观心,表现得极为配合。倒是底下的一个四眼龅牙的考生堪堪举起了手。
桂翻了一下手里的一叠履历书。
——14号……茨木君对吧。怎么,对我刚才的发言,有什么意见吗?
——要说意见什么的倒也不算……那个,我想去厕所。
——……这样。我明白了,你是想用的具体化的污秽影射现有制度的悲哀么,确实很有攘夷志士风格的尖锐意见呢。
——不是的,那个,早上可能吃了不好的东西再坐下去我怕会把裤子弄脏……
——为了抨击肮脏的社会不惜弄脏自己么,简直是悲壮啊。
——诶诶?可是比起弄脏我更想去厕所……
此时坐在墙角擦刀顺便制造些空前压抑的考场气氛跟空前规范的考场纪律的高杉抬起头来,一抬眼一挑眉,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浅笑。
其实前面忘了说明一下,这个时代的高杉晋助的笑容还是比较少见的。绝大多数时间中他给人的印象是严肃正直不苟言笑,与其周围的个别人构成激烈、或者说暴烈的对比。因此也被敌友双方私下里共同誉为“攘夷军中最后一个正常人”。一直到了大江户鬼兵队那个时代高杉君才重新定位了自己的社会角色,觉得一个外表如罂粟般华美、充满了危险和诱惑的放荡贵公子形象更适合自己反动分子领导人的身份。所以说战争时期高杉在银时假发或者其他志士面前展露的笑颜,都是相当难得的。只可惜,只可惜某些人太暴殄天物不懂珍惜。
——假发。辰马失踪了,身为领队你不需要调查一下么。活要见人死要收尸,总不能因为他是辰马就歧视他吧。
高杉丝条慢理地开口;许多在场的攘夷志士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好。不愧是高杉大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可是……很明显你自己正在歧视他啊喂。
——那家伙还能出什么事,顶多就是喝多了找不着北了而已。
——你刚才不是说有是绑架勒索情杀仇杀……之类的么。
桂那一双明珠暗投的茶色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突然眨巴一下,几乎能听到微小的“叮”的一声。
——茨木,你刚刚是不是说要去厕所?
话题转换得太生硬了我说!你都不稍稍过渡一下的吗?在场的攘夷志士继续在心中无声地呐喊。高杉反而毫不计较地嘿嘿笑开了,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怪异的愉悦。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压力太大,终于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