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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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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小镇的人口不很多,却是连通着几个大城市的枢纽,战略上具有相当重要的价值。
小镇的中心横跨着一条宽敞的大街,每日南来北往的天人土著应有尽有,很是热闹。
街角处本是乞丐聚集的场所,几个月前,突然多了一个头顶斗笠的僧人在那里化缘,风雨无阻。
僧人总是盘腿坐在地上,从不开口说话,坐姿也几乎纹丝不动;只是有人将钱投入钵中的时候,会敲一下法铃表示感谢。
他就像一座天然的人形雕塑。飞逝的光阴在他四周凝固了脚步;仿佛有一曲天然的梵音将他与那纷扰的喧嚣尘世隔离。
——其实是四个人哟。
桂小太郎耐心地解释道。
——要是一个人常年保持这种一动不动的状态是很困难的哟。我让平野、斋藤、中村跟佐伯四个人在这里轮班,斗笠压低,就没有人能注意到人已经换了。经过的人看到一个和尚从早到晚连个姿势也不变,不由自主地产生钦佩之心,便不容易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这样不但有利于收集情报,而且也比较容易得到布施。
——你根本就是把这个当成副产业了吧我说。
银时扶了一下罩在自己脑袋上的斗笠,感觉相当无力。难道说这些天来他们这群志士的经济支柱就是这个……啊啊不想了。
桂脚步轻快地冲着化缘和尚走过去,突然略微低下头,像打招呼似的把两根手指并起放到斗笠的边缘,嘴里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和尚也飞快地以手势回应,摆在左膝上的拳头伸出一根食指指向右侧。
——这边。
银时被拖着胳膊走进了一个一人多宽的暗巷。他们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身上的打扮与刚才的和尚一模一样,只是没有戴斗笠——不清楚是刚被换下来还是打算下一班顶上的。
——桂先生,坂田先生。
——茨母,怎么是你?
——……是茨木。那个,因为刚刚入社我还不太习惯复杂的工作,所以平野先生把我安排到情报三课实习。
——原来如此,那小子考虑的还真周到啊。
——等等假发,什么叫情报三课,难道还有一课二课不成?
桂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也算元老级别的社员了怎么一点常识都没;倒是茨木很好心地抢着开口。
——二课在南大街北侧,一课在奉行所对面啦……对了桂先生,今天早上一课那边有机密文件转过来。
说着递上一纸手笺。桂取过来扫了一眼,眉心立刻皱成了川字;手里的字条被握成了一个球。
——好你个高杉,竟然真的做了……
那厢银时正蹲在茨木搁在地上的铁罐子旁边,用一根小棍儿随意翻检着:里面有皱巴巴的纸币,硬币,牙签,包装纸,香蕉皮,啃了大半的红豆面包,还有一张某声色场所的积分点卡;银时一面感慨着和尚这份职业是多么的有前途,抬头便看见桂小太郎正在蓄力,把一个纸团儿当成某人的脑袋一般在脚下踩。
——怎么了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高杉潜进了奉行所。
银时摆出一脸那又如何的表情开始掏耳朵;桂似乎对听众的不配合浑然不觉,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
——前段时间我们不是一直在讨论袭击町奉行所的作战么?虽然这里的奉行早就跟天人勾结一气而且一直在搜捕攘夷志士,但就目前而言我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太冒险了,我们人手和弹药都不够,也缺乏周密的准备。不过高杉说就是要这样奇兵异出的作法才能杀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敌强我弱,敌明我暗,等我们准备好了对方也准备好了还不如在双方都没有准备的时候动手——
——诶?你们竟然还讲过这个……我还以为作战会议就是你们两个吵架呢。
——我们吵的不就是这件事吗你到底有没有一次开会是醒着的啊喂?!话说我也不是完全不赞同高杉的观点,不过这样的突袭即使胜了我方势必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鸡羽一战我军的牺牲已经够大了,现在应该重新招募人才积蓄力量才是上策……我们攘夷志士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是国家的明日之星……如果连自己的明天都看不到了还怎么拯救国家你说是不是啊银时!
桂小太郎激动起来又开始揪着银时的领子猛摇。银发男人丝毫不受影响地耷拉着眼皮从耳孔里取出手指来,盯着指尖的物质看了看,然后冲着对面的那张脸弹去。
——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跟那矮子吵去呀。
——他不是已经潜入了么!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要不是一课的人发现他的行踪估计还要继续瞒着我们,现在连接应都来不及……可恶,竟然不知不觉就被他牵着走了……
——又没人逼你接应;去给他收尸不就好了。
——收尸不也还是要去;奉行所的武器库可是有天人做后台,去迟了估计连渣都不剩了。
两个人终于默契地同叹了口气。
——那个,桂先生?
——还有什么事啊茨母?
——……是茨木。我是想说,不知道高杉殿这一次兵行险招跟这个有没有关系,这个。
说着茨木又递上了一张纸条。与其说是纸条倒不如说是纸屑的拼图更恰当;用破破烂烂的胶条黏着,传达出奇怪的信息。
——这是今天早上我在大音寺前巷捡到的,因为很无聊就当作拼图游戏玩了,没想到拼好之后竟然是这样……
——“坂本辰马被拘奉行所,候斩”?这是什么无聊的小道消息啊喂,辰马只不过是回老家结婚而已……咦咦咦咦咦?!!
——难道说,高杉殿是看见了这个才会……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把消息毁掉呢?
——他难道,打算一个人解决这事么……
——他是笨蛋吗?这个是很明显的陷阱啊陷阱!就算是辰马本人看到了都不会中计的啊!!
——我倒觉得很可疑……除了我们组织内部还有什么人知道辰马失踪?就算他没有真的被捉进奉行所,这张纸条的来源也有好好调查的必要。
——……假发你居然在使用头脑这么尘封已久的器官,啊,难道说那个诅咒已经失效了么?
——不是假发,是桂。什么诅咒我怎么没听说过。
——据说是秃子阿岩由于被假发店老板的儿子欺负而自杀之前留下的的戴上假发就会变成白痴的诅咒。可恶明明很灵验的啊,我过去一直那么虔诚地相信……
——你都在相信些什么啊!!
——闭嘴,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体会天然卷那种迫切想要拉直又害怕变白痴的心情……
银时边说边扯过那人的一绺头发,用力一揪。
——刚才不还是戴假发吗?!我看你根本就是把白痴的责任全部推卸到天生卷发上,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迟早要毁掉你的人生……
——那个,桂先生,桂先生?
茨木很无奈。努力插进这么严丝合缝外人完全无法介入的气场真的很痛苦。
——我们下一步到底要怎么做?
桂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仿佛在思索。
——这样啊……嗯,那就按照Project B行动吧。
——喂!怎么又出来一个没听说过的,难道还有Project A到Z 么?!!
——银时你又大惊小怪了;Project Z是攘夷志士录取考试才会用的。Project A是基地自爆,C是爆破敌方总部,D是爆破敌方总部加自爆……
——停停停停,我已经不想听下去了——基本上也猜得到B是什么程度的东西……
——Project B 就是吃完炒饭去敌营营救队友的意思。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B这么和平?!!还有真的有炒饭么我想吃甜味的——
——银时你不该在这么严峻的形势下对食物还这么挑剔……炒饭只有咖喱和海鲜的两种。
——那就海鲜的吧……喂!到底哪个更挑啊我说?
茨木眼泪汪汪地看着两个人吵着吵着走远了。他在内心中第48次深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会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