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夜审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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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堃帝眉头紧锁，迟迟不肯答应，他是担心？害怕？还是在顾虑自己的身份？想他乃九五之尊，我要他让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且是一个夜行刺客替他把案子侦得水落石出，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南宫勋让我吃了一堑，我就必须长一智。宫中绝非等闲之地，这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必将招致毁誉之劫，甚至是杀身之祸。我在皇宫里人生地不熟的，更不知道南宫勋的眼线匿于何处，如果我不理会这些，直截了当地说出我急中生智想出来的计划，也许就会弄巧成拙。
如今如果我考虑了权堃帝的感受，也许就无法让处于险境的茹大人全身而退，若不是茹大人，时至今日也许我已奔赴黄泉，如果让我匆匆交代，置身事外，我办不到。或许只有让我去听审才能确保茹大人的安全。
“皇上，我只是说在暗处听审，皇上大可不必担心此举会对你的身份有所不符。到需要的时候把我叫出来，倒更像是您事先安排好的，这不更能体现您卓越的才干吗？”权堃帝紧蹙的眉头若折起来的扇子一下子展开了，额上的条条沟壑也变浅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以示同意。他转过身，对着守在身后的两名侍卫说：“你们两个去把嫌犯茹溯轩带到臻须外殿，朕要夜审谋反案。”
“且慢！皇上，还要把一个人带过来。”权堃帝实乃一代明君，却也有脑子短路的时候。要把案子审得水落石出，当然是要找出罪魁祸首，只把茹大人带过去能审出什么？
“谁？”
“南宫勋。”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说这个名字的时候竟然故意加重了语气。
“你，去南宫宫府叫南宫勋速去臻须外殿。”权堃帝指了指左边的侍卫，又对着右边的侍卫说，“你去把嫌犯茹溯轩带去臻须外殿。”
这下好了，我能在公堂上，证物也没有遗失，人证物证皆在，证据确凿，任凭南宫勋再能言善辩，他也不能再对茹大人构成任何威胁了，倒是他该好好想想，应该怎样为自己开脱欺君和陷害朝廷重臣的罪名。
“年轻人，随朕去臻须外殿吧。”权堃帝笑了笑，面容如一个被揉了无数次的枕头，褶皱万千却不逝温暖，抱起来，枕起来，依然可以驱逐寒冷，这种温暖暖到极致，是连红烛上跳跃的火苗也无法创造出来的。
我穿上一身白色新衣，踏进一双黑靴中，竟莫名地轻声笑了出来，还好权堃帝年老体衰耳不聪，没有听到这出乎意料的笑声。
权堃帝见我准备就绪，就走出了房门，我紧随其后。
房外，几颗星星在点缀着浩瀚无比的夜空，风推着云悠然飘过，似给那些冷夜闯出来的星星披上了一层能浅御秋寒的薄纱，朦朦胧胧，隐隐约约，更生一种璀璨星空所没有的美感。我也和那些星星一样，如今想洗清茹大人的冤屈，只如掀一层薄纱，我的心情自然好多了。
月光洒在巍峨的宫殿上，两个巡逻的侍卫看到权堃帝带着我这样一个面容生疏的人一步一步地走着台阶，连夜色都藏不住他们一脸的诧异，他们相视一看，竟自觉地走过来护着我和权堃帝走到了宫殿门前。
只见殿旁有三层长廊金甍彤柱，檐下皆刻飞舞金龙，另一头连着的，是一座庞大无比的宫殿，外墙已显华美，里面必定富丽堂皇、美轮美奂，那应该就是至关重要、需要重兵防护的臻须殿了吧。
权堃帝亲自拨开了紧闭着的殿门，只见双排烛台上烛火摇曳，照亮了偌大的宫殿，殿中柱丹刻凤翔，墙金画龙翾，映得四处金光闪闪，一袭红地毯自大门连至台上龙腾九天之椅，殿中一身着粉衣、娇艳如花的宫女和一身披绿装、面容清秀的小太监早在等候，见权堃帝到来，匆匆忙忙跪下，高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权堃帝步伐稳健地步过红地毯，走上了半人高的红色小台子，大气地甩了甩衣袖，坐在了龙椅上，如此居高临下，颇具皇者气势，他可真不愧为一国之君啊！
“谢皇上。”太监和宫女退到了两边。
权堃帝对我使了个眼色，指了指红台左边的金墙后，似乎是要叫我到那墙后面躲着，我点了点头，走到了那面墙后面。
这墙后可真是暗，基本上可以说我背对着亮堂堂的大殿就伸手不见五指了，权堃帝这老头子也真是的，居然不知道让人在这儿附近点上一根蜡烛，害得我完全不知道地上有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该把脚放在哪里，真影响我的情绪。如果说是不想让我那么容易被发现，为什么要让我穿一身白衣服？如果我不小心把袖子露在了外面，就可谓是黑白分明了。
不过茹大人现在还未完全脱身，人命关天，为了茹大人能保全性命，我就凑合着在这儿听审吧。
一个干脆有力的声音响起：“皇上，嫌犯茹溯轩带到。”
这么快！在这个没汽车，没电话的时代，这办事效率高得难以置信！这侍卫可真不愧是过五关斩六将，再经过千挑万选选出来的。
“皇上，臣是冤枉的！请皇上明鉴！”茹大人又现刚烈性情，连在喊冤时也字字句句说得清楚分明、铿锵有力、不相黏连。
“你是否忠贤，朕现在还不能妄下断言。做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上苍公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水落必将石出。”权堃帝浑厚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皇帝都是这样，说话的时候颇具气势，其魄力无形震朝野，喘息无声慑天下。只可惜皇帝都是死要面子的主，而且还永远学不会将心比心，说是做贤明君主，忧国忧民，为国为民，其实只会己所不欲，皆施于人罢了。哎！如果让我坐在龙椅上，他在这块黑漆漆的小地方待着，他会作何感想？
一个熟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好啊！南宫勋来了，今晚我要看看他怎么自圆其说和他目瞪口呆、茫然失措的表情。
“平身。”
“皇上夜召臣入殿，不知所为何事？”南宫勋的语调放慢了，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变小，他是在试探！虽然他的年龄不大，但从南宫紫的描述、南宫家的窘迫程度、他极高的随机应变的能力中可知他已经久经朝廷，算是一位老臣了。作为一位老臣，他一定深知宫中事事变幻莫测，得权堃帝夜召，又看到此情此景，他很有可能已经猜到权堃帝的意图了。
权堃帝只轻“哼”一声，不给予答复。
“皇上不会是为了茹宫府现谋反字条之事才召臣前来的吧？”南宫勋年轻俊貌的伪装下，果真是一只老狐狸，不过他入夜被召，事发突然，而他又是被国君所召，自然不敢延时怠慢，也就没剩多少时间准备说辞和销毁自己手上的证据了。
“天下事之多，大事也不少，你为何偏偏就猜了这件事？”我悄悄探出头去，只见南宫勋立于地毯上，面朝权堃帝，藏意叵测的黑眼珠时不时转向茹大人那边，又时不时转到没有人那一边，眉头紧蹙，仿佛被锁了起来一样无法舒展。
“这么说就不是这件事了？”他眉头微散，转动的眼珠停了下来，只把目光投与高高在上的权堃帝身上。
“不，就是这件事。”听闻这句，他倒退半步，半张着嘴只剩下一个若稀释了的血般品红的洞，他眼神飘忽，几乎没有一次落在权堃帝身上，真没想到，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他的眼神怎么飘过来了？我一闪把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和小半边脸缩回了墙的后面。他会不会已经看见我了？不是，我怎么开始担心这个了？看见就看见呗！反正都得出去，迟早要被看见的。如果他真的发现了我，我就说是权堃帝让我在这儿听审，必要的时候出来帮助破案，然后直接质问他，既保住了权堃帝的名声，又能加快破案的速度，如此权宜之计，相信权堃帝也不会反对的。
他应该不看这里了吧。我再探出头去看看。
我虽不知权堃帝目光向何处，但我可以看清他把头侧向了南宫勋：“南宫爱卿，茹爱卿，你们两个说说，欺君之罪是什么罪？”
“死罪。”茹大人毫不含糊地答了出来。
南宫勋目视前方，眼神空洞，双唇紧闭，没有一丝表情，似乎是他没有听见权堃帝说的话。
“南宫爱卿，你说呢？”权堃帝的语气突然重了许多。
“啊？欺君之罪是死罪。”说罢，南宫勋的眼神又飘向了没有人的一边，没过多久，他的眼珠又不自觉地转动了起来。
“那好！朕问你们一个问题，请你们如实回答，否则便戴欺君之罪，如果你们之前有欺君行为，你们如实回答了，朕就一概赦免。”权堃帝一挥衣袖，站了起来，“茹宫府草地中的纸条是你亲书？”权堃帝指了指茹大人，又移动食指指向南宫勋，“还是你陷害朝廷重臣所为？”
茹大人面若磐石，严肃堪比守门神，不改正气凛然：“草中纸条绝非臣所为。”
南宫勋不安分的眼珠子终于回到了正位，表情中本是有些许惊慌，却在瞬间被湮没，转化为嘴上过分的诚恳：“臣绝对不会做如此破坏和谐朝廷的事情。”呵！装，接着装，只要是个人，即使装得再像，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恐慌。
“南宫勋，朕现在有证据证明你陷害了茹溯轩，你还要怎样解释？”权堃帝伸出食指，指着下站的南宫勋。
南宫勋心里的恐慌再次跃然他的脸上，他跪在了地上：“皇上，这……”
“别狡辩了，来人啊！把南宫勋关押起来。”权堃帝大喝一声，两名侍卫便冲了上来。
南宫勋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怎么笑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笑得出来？还笑得如此自然。
只见他抖了抖衣袖，似乎有一卷暗黄色的东西掉了出来，他顺势把一只手塞进了一个侍卫的手里，然后迅速从中抽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夜审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