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令》泠*湮

5、第五章 敖爷

　　卯时，天甫破晓。

　　天微微亮，一早醒来，便瞧得自己被裯被褢着，安稳地躺在床上，袁弋儿微微一笑。掀开被子坐起来，正想更衣的时候，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干透了。正想下床更衣，外面却传来了哄闹声。奇了，按常规来说，青楼在白天应是静如西湖，今早为何反常？

　　迅速更好衣，唤了香缕进来，“香缕，外面为什么如此吵闹？”她耸耸肩，答道：“香缕也不清楚。”袁弋儿皱起眉头，看见崔娘正巧在帘阁外走过，便开声喊住她，“崔妈妈，外面出了什么事儿了吗？”崔娘一听见她的叫唤，立刻进来拉住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弋儿哟，这次天香阁可发财喽！”

　　“此话怎讲？”崔娘眉飞色舞地解说着：“今儿一早，天香阁才刚开始迎客，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便进了门，一出手便是几张十万两的银票，说是要把天香阁买下来……”崔妈妈讲到这里，随即被袁弋儿打断，“既然如此，天香阁岂不是要关闭？如此一来，何喜之有？”崔娘微显不悦，但一说下去便又回到了刚才兴奋的样子：“弋儿，先听妈妈把话说完……那位公子说天香阁虽被买下，但仍然如常营业，只是天香阁的主人不再是我了。不过这也挺好的，不是吗？你看看，这所有开支向他拿，不用自己掏腰包，天香阁没收入了，损失我们固然有，却不是最大的。而且看他出手阔绰，肯定是哪家的富家子弟，这样，我们不是发财了吗？”

　　她听了崔娘的叙说，站起身来戴起面纱，打算出去看看是谁，掀开帘子往下瞧。只瞧见一个男子负手站在中央，一旁的姑娘全都站在一旁，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她正感到奇怪：刚才不是挺吵的吗，怎么现在这么静？袁弋儿目光再次投往男子身上，却只见得背影，但……这背影好像曾经在哪个地方看见过，是哪儿？袁弋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似乎感觉到她的注射，回过头来往上看，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弋儿，快向敖爷请安。”敖？好熟悉的姓！她打量着他的眼睛，像海一般深邃，就像隐藏了很多秘密，双眸里闪烁着桀骜不驯的神采，他──绝非常人。袁弋儿知道他亦在打量着她自己，她便也随他看，反正她并无任何秘密在她身上。突然，他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崔娘，她就是弋儿姑娘吗？”虽是对着崔娘说话，但目光一直未曾离开，一直与她对视着。她身旁的崔娘应道：“不错，她就是我们天香阁的花魁弋儿姑娘。”他再次开口：“崔娘，我想与弋儿姑娘单独聊聊。”崔娘以为他对她有兴趣，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当然可以，就进来帘阁吧。”随后又在她耳边轻声道：“弋儿，小心侍候敖爷。”

　　见他移步上楼，袁弋儿转身回到帘阁。不久后，听见从后传来的脚步声，随后而至的是一片寂静。风轻轻的吹过，湖面上泛起涟漪。大家都不说话，香缕见她静静的站立在一旁，也不敢乱动，怕得罪了他。

　　“难道天香阁都是这般对待客人的？”他首先打破沉默，袁弋儿还是不去理会，身旁的香缕识相的给他端上茶，然后又颤惊地站回主子身边。又是静寂无声，帘阁里的气氛很诡异，只见香缕看看她，又看看他，然后又望后他旁边的小厮，最后又转回头看着地面。

　　他突然站起身，走到袁弋儿跟前。“都给我退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他身后的小厮向他行礼后便退出帘阁，而香缕则是站在一旁，一动也不动，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她既没摇头，亦无点头，香缕见她毫无反应，不敢妄自乱动。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这就是天香阁训练出来的丫头？”香缕顿时一震，猛然抬起头，面带怒容的瞪着他。袁弋儿皱了一下眉，这人说话不是一般的难听，她低声吩咐道：“香缕，你先出去。”香缕愣了一下，随后便转身走出帘阁，临走前不忘狠瞪他一眼。

　　“弋儿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双手负在身后，黑眸注视着她。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更不曾谋面。”袁弋儿照实回应，但对他的嗓音却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似真非真，似假亦非假，倒是有点儿曾在梦中听过。

　　“姑娘不识得我，可在下可认得姑娘。”他绕着她走了一圈，随后再次停在她眼前。袁弋儿道：“不足为奇。佛家有云：芥子一世界，世界一芥子。你偶尔碰见我不是什么值得讨论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又是这笑声！不！肯定是幻觉！她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望着藉此甩去脑海中的魔音。可惜没用，笑声还越发刺耳。突然笑声顿停，随后而至的是一只手，紧紧的捏着她的下巴。她感觉得到他的威胁，却摆脱不了他的掌控，她悄悄伸过手想要拿起放在床边的断情剑，却因距离太远而无法触及而感到懊恼。

　　“没想到姑娘还熟读佛经，真是才华横溢的才女啊。”她侧过脸避开他的眼睛，不去理会他说的话，因为她认出来了。竟然是他！怎么会？！那个梦里的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记起梦中与他的对话，袁弋儿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此人绝非善类。

　　他的手一使劲儿，迫使她把头转回来正视他，她微皱着眉，稍带不悦的看着他。他略带嘲笑的摇了摇头，“姑娘皱眉，是否有不满意的地方？”

　　确是有所不满，她如实回答他：“请放开你的手。”此话一出，他大笑几声，反而捏的更用力，“袁弋儿，这世界上还轮不到你来命令我。”

　　“我没有命令你，这是我的请求。”她答曰。

　　“请求？我以为你们聂家个个都是心高气傲、不懂‘请’字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聂？我们聂家？“我不是聂家人，我姓袁。”而且她跟本跟姓聂的无任何关系……除了他──聂渊玄。难道她跟他有什么关系？她随即否定了这个念头，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他突然松开了手，“袁？对呀！现在你姓的是袁……不是聂……”

　　“莫名其妙。”袁弋儿低低地叨了几声，思想随即转到梦里的他身上。到底什么原因，他可以进入她的梦中？而他说的话又有什么意思？还有那些哀求声……

　　“敖爷？我是崔娘。”正思及那哀声，崔娘的声音在帘子外面响起，似是有意要进来帘阁。她看了敖澔一眼，只见他瞧了瞧她，便向帘外扬声问道：“崔娘？有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敖爷您若有话与弋儿说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沉思了会儿，后来又应道：“你进来吧。”崔娘掀帘进来，手中执着一份告示，嘴里笑吟吟的，“敖爷。”

　　袁弋儿在一旁静静的站立着，心思放在她手中的告示上。照她的观察，崔娘平日不甚关心朝廷政事，何解今日手里会拿着一份公家的告示？难道近日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既是大事，她又怎会笑得如此开心？

　　崔娘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她拿着告示一摇一摆的向我走来，“看来看去，也就只有弋儿合格了。”

　　合格？合什么格？她正想开口询问，有人已经捷足先登：“崔娘所言何事？”她笑了笑，把告示打了开来，红澄澄的四个大字映入眼廉：“花魁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