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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四章 ...

  •   “苏漫?”电话对面隔了好久才传过来的声音让我瞬间窒息——
      这不是江沉,我脑中嗡嗡然就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苏漫,你听我说,我……昨天,我结案前去找了江沉,我们一起吃了顿饭。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她手机拿走了,直到现在才发现。希望她就在你身边吧,怎么,要不然我给你们送过来?”孙妤易的语气满怀歉意,诚恳而真切,“反正,我也欠你一个道歉,毕竟前一段不仅毁了江沉的生活,应该还很大程度干预了你的吧。怎么样,我来找你?”
      “……好。”我迟疑了好久,还是平复了下心情,江沉还是联系不上,拿回她的手机总归比什么消息都没有来的好,同时还能跟这个站在风口浪尖的姑娘碰个面唠唠嗑,呵呵。
      我挂了电话,差点被自己的乐观感动。

      “嗨。”我冲着推门进来的这个已不再浓妆淡抹光彩夺目的女人扯出一个笑,挥挥手。
      孙妤易难得地素面朝天,竖着低调的马尾,常年被脂粉覆盖的皮肤有些干燥苍白。她见我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的脸,有些尴尬地笑笑说:“没办法,都是要进监狱的人了,声名都被自己毁光了,还要那张华丽的旧皮囊做什么。”说着她没等我提起便主动将江沉的手机从口袋中掏出放在我面前,说,“这就是江沉的手机了,你要不看看?”
      我打不起精神来跟她周旋,也不怎么想说话,只略带歉意地冲她那张褪了妆容还算亲切和善的脸笑笑,便拿起手机戳了戳HOME键。
      电是满的,跳出熟悉的解锁界面,我皱了皱眉。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状态的脑细胞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我突然意识到江沉手机的密码一直是我的生日,孙妤易为什么会知道江沉手机的密码,为什么能解锁再给我打电话?

      孙妤易大概见我脸色不对,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说:“我怕它没电,出来之前就给它冲了电。还有,我……我趁江沉解锁的时候偷偷看过,所以记得密码。”孙妤易转了转脖子,带着些疑惑问我,“对了,阿沉呢?她没跟你一起来吗?”
      我摇了摇头,锁了屏,叹口气打起精神笑着说:“嗯,她……她先回家了,我等下回去会把手机还给她的,你别担心。”
      孙妤易喝了一口面前的果汁,低着眼睛,我看不清她的神色,不过事至如此我还有什么心情去观察这个昔日把我视为情敌的面部表情?只是面对着这个曾经心机十足的老狐狸,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心中有些不自觉的警惕。

      没一会,孙妤易舔了舔干涩开裂的唇,微笑着起身拍拍我的肩说:“没事就好,我先回去了。还有,之前的事我向你和江沉再次道歉,我真的……很抱歉。是吧,恶人都是会遭报应的,所以这就是我的报应,我没有任何怨言,等我从监狱里出来,希望你们已经有情人成为眷属了。”
      望着她似真似假的客套笑容,我只得点点头说:“谢谢。”

      是吗?恶人都会遭报应?这句话在童话里被用滥了,俗套地让人嗤之以鼻。却还是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江沉,所以江沉她是恶人吗?所以她干脆就这么失踪了?还是说,我才是那个遭到报应的恶人?

      我坐在椅子上用仅存的智商想了好久,甚至没注意到孙妤易离去时经过我身边的茶色落地窗,嘴角那个轻蔑而从容的微笑。

      江沉手机界面很干净,联系人也很少,我翻了翻通话记录和短信,自从昨天中午开始便断了,很多未接来电——我的,小黎姐的,甚至还有张凌致的,没有一个被接通,就这么失联了。
      她能去哪里呢?同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应该怀疑孙妤易,她即将进入监狱本该对江沉满怀恨意,然而今天一见,她苍白的面孔,带着颓然的眼神竟让我有些动摇,她甚至还主动给了我手机——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目的。
      我找不出任何破绽,要不然就是她的掩饰地太完美。我呵呵一笑,就我现在这种混乱的精神状况能发现她露出的蛛丝马迹简直可以去破案了。
      能去哪里呢?
      我想破了脑子都想不出江沉在哪。只是就算没有手机,她也应该先想办法联系我啊,为什么就消失地这么无影无踪?

      想了半天,我还是决定先乖乖回家等她,这才两天不急,不急。说不定明天公安局就有消息了,说不定明天江沉就自己回来了,她只是手机不见了然后背着我出去溜达了……

      两天,又是两天过去。我一个人在家里宅了两天,没有任何消息,我的手机和江沉的手机,没有一条提示。
      我一遍一遍从放满了书的江沉的书房走到气氛压抑沉闷的卧室,没有江沉,这个地方竟就像一个小小的牢笼。
      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不通,也想不出她能去哪里。只是有时候大概就是需要碰碰运气,像我这样整天把自己关在这里,根本就是在逼疯自己。
      想着想着,我脑子一热,咬了咬牙冲出去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隐约能想起来的地方都走一遍。

      从黄浦江边上的华灯初上旖旎繁华到曾经的大学边的夜深人静冷清寂静。
      我一个人在萧瑟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我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只是我不知道如果我不这样做,我还能做什么。
      夏末初秋的凌晨,没有一个人的街道被昏黄的路灯照得格外寂寞,传单小纸片被风席卷起来,发出扑啦啦的声音。还是挺冷的,我抱了抱胳膊,把被风糊了一脸的头发胡乱扎起来。
      经过学校旁边的小吃一条街,我停住了脚步——

      这里,我和江沉在这里一起吃过烧烤。
      那个胖胖的店主还在,擦着汗烤烧烤,那滚滚的油烟被风扇吹到街上。
      我竟然还清楚地记得,骄傲地告诉他,坐在我旁边那个长得很好看,其实很腹黑的漂亮姑娘是我女朋友,还认真地给他解释——她就是我老婆,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可我老婆,现在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了。
      我把她弄丢了。

      想着想着,泪腺就开始有些崩溃——是吧,大概一定是这油烟吹到我眼睛里了,真讨厌。

      上海这么小,从前人品好的时候走两步都能碰到前女友,何况我快走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上海这么大,走得我快要断脚,却还是没碰到江沉。

      我以为今天晚上一定会妥妥地跟乞丐抢公园椅子睡,没想到还是顽强地打到了去市区的的,顺利回了家——毕竟,如果江沉已经在我不在的时候回了家,发现我不在,她会生气的吧。
      只是,开了门,存着的那点侥幸的希望也破灭得干净。

      阿沉,我好累,你知道吗?为了找你,我竟然走了半个上海。你说,这种傻逼是不是全世界就我一个了?可你究竟去了哪里?
      我躺在床上明明很累很困,却根本没有丝毫睡意,闭着眼睛脑子却转得欢快根本停不下来。只是它已经没有逻辑可言,就像一只被蒙上眼睛的驴,只会绕着磨盘一圈一圈地走。

      失眠至天亮,我睁开眼睛希望能一眼看到她在身边沉沉的睡容,就像这两天从来只是在我梦中一样。然而没有。
      我只得揉着太阳穴起床,头痛欲裂。望着镜中自己顶着个辗转反侧后留下的鸡窝头,两个黑眼圈一脸憔悴,我淡定地刷完牙洗完脸,随便绑起头发拿起手机突然想起了点什么。
      一个激灵解开江沉的手机锁,熟练地就像是我自己的手机。

      幸好,江沉和她妈妈关系不好,只是难得还记得存了个号码。
      “阿姨你好,我是江沉的……好朋友,她这几天在你那里吗?”我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说。
      电话对面顿了好久,我甚至以为打错电话了,于是没忍住“喂”了好几声。
      “……不在。”电话对面的声音干脆冷清,“她已经很久没跟我联系了,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个女儿了。你也别掩饰什么了,你是她女朋友吧,赶紧死了这条心吧,你们不可能结婚的。”说着,她竟随口轻笑了几声,然后果断挂了电话。
      我愣愣地听着电话里传来毫无感情的“嘟嘟”声,那句笃定的“你们不可能结婚的”竟然像魔咒一遍一遍在耳边回放。
      我摇摇头,就算这样,我还是得先把江沉找到,结不结婚都是后话。

      两天,又是两天。
      江沉就像人间蒸发。我把自己关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等着她回来,期间韩临给我打过电话,没有任何消息。我上网,看电视,没有任何消息。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仿佛黔驴技穷山穷水尽。在这些变故面前,我就像一个束手无策的小丑。

      江沉,你究竟去了哪里?
      我不能在上海等你很久,我妈身体还没好全,我得回去了。

      锁上门,“啪”的一声似乎沉重地让我喘不过气。
      临走的时候,我茫然地回头望了很久,这个地方那么熟悉却又同样那么陌生,一语成谶,我竟真的有些怀疑那些记忆,它们是不是真的存在,没了你,仿佛变得遥不可及。它们会褪色会淡去,江沉,明明我们之前还天马行空地规划着婚礼和蜜月,为什么一眨眼就成了这样?
      我用余光瞟了瞟这阳光明媚万里长空的天宇,晴空之下,竟疮痍满目。

      江沉,我没用,我把你弄丢了。
      这是我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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