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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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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骨子里就带着这样的掠夺意识,沈图南对白端容产生这种没有来由的占有欲几乎不值得惊讶。
她是个外表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少女,但是在爱情观上好像没有正常女孩子“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怎么办”“这样的我配不上这么优秀的你真是好难过”“如果我和你在一起那也是不平等的吧”之类的烦恼。
沈图南对白端容的想法更趋近一种本能的渴望,就像是对水和空气那样,就算去品尝他去呼吸他,也不会因此觉得有什么不妥。
七年前那个看上去羞涩而自卑的沈图南就这样开始倒追白端容了。
说实话,如果没有战火的干扰,那么这件事会流传至今变成校园传奇。
——因为沈图南成功了。
在得知白端容是本校教授之后,她对照着课表,把他一周内所有的课程和讲座都圈出来,每堂必去,但总是坐在末排不打眼的位置。上完课后她会偷偷留到最后,跟在白端容身后出门,空旷的走廊只能听见一个脚步声,她的重叠着他的。
沈图南总是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步不差地紧跟着,心跳得飞快地希望他驻足回头。
可是他从来没有回过头,只留给沈图南一个清瘦而挺拔的背影。沈图南觉得这简直是最可怕的噩梦。
沈图南记得很清楚,她把白端容堵在图书馆门口的时候与他们相遇时一样,是个十分灿烂的午后。
她觉得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那个男人真的太过耀眼了,耀眼到让她看不见所有人的诧异目光。
“教授,我喜欢你。”
话语被投掷在空气中,被曝晒在阳光下,赤.裸.裸的没有一丝掩饰,就像她热切的目光一样。
白端容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变过,就像只是有人在问他某个生僻字在唐代怎么念一样。他保持着从容而淡然的笑容,沈图南觉得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牵动着她的脑神经,带来尖锐的疼痛,这种疼痛让她清醒甚至兴奋。
“嗯,我知道了。”白端容迎着形形色.色的眼神,目光清澈通透,“这里不太方便,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就我来一下办公室吧。”
沈图南跟在他身后,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尽力重合着他的脚步声,就好像两人已经融为一体。
白端容是男神,但是真敢向他告白的勇者还真没听说过。他身上有种天然的距离感,用句比较不靠谱的话来说,那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沈图南沉默着走了一路,仿佛刚刚在图书馆门口把他拦下了的人不是她似的。
直到白端容打开办公室的门,请她进去时,她才按着门框小声问道。
“教授,你接受了吗?”
“进来说。”白端容将书放在桌上。他桌上有些乱,一摞摞的典籍资料堆放在上面,光是摊开用作对照的就有十几本。这件房里除了书就只剩下书了,就像房间的主人一样,除了学术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沈图南本来想逼问出答案再说,可是这个人声音一放柔她就有些抵抗不能。
对于沈图南而言,他本身就像个迷魂咒。
沈图南走进来,站在他的桌子面前,因为椅子上也堆满了书。
她这幅样子就像是在听训的高中生一样,其实心里怀揣着扑通扑通的妄想。
“要喝茶吗?”白端容将椅子上的书原样搬好,放在了身侧的书架上,“坐吧。”
“教授,我只想问,你接受我吗?”
沈图南站着不动,年轻的脸庞带着执拗和期许。
这个年纪的她多美好啊,生机勃勃,潜力无限,有着与未来交换一切成就的资本。
“如果我说接受,你也不会信吧?”白端容轻笑了一下,多少有点无奈。
当然不会信,这又不是童话。
这个年纪的白端容已经过了青春澎湃的岁月,他不再是无拘无束地奔腾着的河流,他已经成为了浩瀚而深沉的海。对于这个年龄的男人来说,比起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谈恋爱,显然是专心事业会比较靠谱。
“你明白什么是爱情吗?”白端容问她,和他讲课时一样循循善诱。
“不明白,但是这不影响我喜欢您吧。”沈图南避退着他的目光,她不敢看那双让人深陷的眼睛,她真害怕再看下去自己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等你懂了再来和我说吧。现在你经历的还太少,爱情从来都不是一时的冲动,它会成为习惯,融入生活。等你遇上这么一个真正闯入你生命的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现在的轻易表白并不理智。”白端容在这方面的天赋显然不及他的文学天赋,他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沈图南都不愿意听。
“所以就是拒绝了?”沈图南低着头,眼睛黑得发亮。
没等白端容回答,她又迅速接道:“没关系,我会试着把您融入生命的,等那一天再来跟您告白吧。”
她转身飞快地跑出门,眼中涩涩的,她感觉自己心尖上积压着这个夏末最后的一场暴风雨。
白端容看着她转身的背影,推了一下眼镜,他站在原地很久,一直到沈图南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之后沈图南每天都给他写一封信,这些或长或短的少女心事在每天的朝霞中投入他的教师信箱。
信里大多是些琐事,偶尔也会问些课程相关的事情。
她说第九教学楼门前的桂花树开了,她收集花瓣自己做了桂花糖。她说宿舍楼前的枫叶红了,长得低一些的树叶上被这群文科生写满了情诗。她说从她宿舍开窗看出去,墙角长着一朵小白花,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她说最近西区的小湖边上来了一群迁徙的水鸟,她去看了,不如想象中美丽。
一天一封,从未断过,从夏天末凋花到冬日初雪的时候,这些信被塞进了沉默的信箱里,从未得到过答复。
沈图南照样去上他的课,偶尔会有些指指点点,但是白端容态度和善而平淡,从未改变,这些流言也不攻自破了。
一直到接近期末的时候,白端容从课上回来,几乎是习惯性地打开信箱瞧了一眼。
里面空空如也。
“白师晚上好。”同事从他身边经过,点头致意。
白端容有些心不在焉地朝他笑了一下。
直到这天结束,白端容都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劝沈图南的那番话,觉得自己真是在作茧自缚。
爱情从来都不是一时的冲动,它会成为习惯,融入生活。现在沈图南就在用这种方式影响着他。
第二天,白端容来得很早,他到达办公室的时候朝阳初升,而在淡色晨光中的拿着信的沈图南显得单薄而倔强。
“等一下。”白端容止住她投信的动作。
“白……教授?”沈图南有些吃惊,她递了好几个月信,从来没在这个点碰见过白端容。
白端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信,笑着道:“这两天我有门课布置了期末论文,他们会把论文交到我的信箱里,我怕弄混了,你还是直接给我吧。”
他朝沈图南伸出手,眉眼都染着柔和的笑意。
沈图南脸上晕开霞光,她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如此温暖而安宁。白端容的每一门课她都有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句话只是托词。
她把信交到白端容手里。
很薄的一张纸。
白端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看完了,因为这上面只有一句话,和往日的含蓄婉转完全不同。
“假如没有您,我一定会死掉的。”
他低头看向那个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少女,她眼神黑漆漆的,仿佛有看不见的火苗在窜动。
“和我交往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