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晴天》张芷阳

5、挣扎

　　拒绝了伊氏兄妹送她上楼的好意，安若茜一个人回到了自己位于三楼的公寓。
　　打开门，客厅里的灯亮着。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每当走到楼下，她总会不自觉地抬头，看着从自己家窗口透出的灯光，想象着此刻正有人在家中为她守候。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做有些可笑，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一次一次做着，渐渐地这成了她的习惯。

　　关上门，安若茜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一般的双手，她不禁苦笑了起来。这双手恐怕有好几天不能干活了吧。
　　每次遇见他就不会有好事发生。还记得第一次在大学的食堂遇见他，他就不小心用可乐‘招呼’了她刚买的PAUL FRANK T恤。当时，她真的很生气。可是，看着他手忙脚乱想要补救的样子，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对他发怒。她相信，无论谁面对这样一双如赤子般真诚的眼睛时，都会选择原谅他无意间所犯下的错误的。
　　岁月悠悠，转眼间，他们都已告别了青涩纯真的年代，各自在自己的轨迹上生活着。曾经她以为这一生将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今天当他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知道她错了。无论她如何躲避，有些事总是要发生的。
　　正如五年前，她为了救滕子俊，而不惜背叛组织。可是，在逃亡的路上，却得知了滕文兮自杀身亡的消息。她以为可以助滕家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反而害了滕文兮。
　　欠债还钱，欠命的――当然要用命来偿还。而滕家就是她的债。
　　安若茜起身，走进了身后的卧室。打开卧室衣橱的门，从衣橱的角落里取出一个漂亮的音乐盒。这是滕子俊在她22岁生日送她的。据说谁得到了这样的音乐盒就会得到幸福。可是――幸福从来都离她很远。
　　拿着音乐盒，安若茜在卧室的一个角落里席地坐下。轻轻打开音乐盒，从里面立即传来了《春之圆舞曲》优美的曲调，跳舞的小女孩随着音乐不停地转动着。安若茜不禁想起那年生日，她和滕子俊就是这般搂在一起，看着音乐盒中的小女孩翩翩起舞。
　　安若茜有些感伤地收回了思绪。启开了音乐盒中的暗格，从中取出了一张照片。那是她和滕子俊唯一的合照。相片中的滕子俊笑着从身后搂着她。幽黑的眼睛里闪动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以及――对她的爱恋。
　　可是，她却亲手打碎了这一场美梦。如果她所遭受的一切，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她认了。可是，为什么要让无辜的滕文兮死去，为什么。。要毁了滕子俊的生活？
　　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
　　安若茜情绪激动地扔掉了手中的照片和音乐盒。手脚并用地爬到床头柜前，右手颤抖着打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瓶药，倒出两片药，安若茜立刻服了下去。片刻后，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安若茜疲惫地靠在床沿上，无力地喘息着。
　　她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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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永乐大厦30楼的总裁办公室内四个许久未见的大男人正聚在一起叙旧。只是四人此刻的心情却大不一样。
　　“今天，可真把我累死了。那么多的记者把我团团围住。你们也不为我解围。”蕲洛凡狼狈地坐在沙发上，向他的好兄弟抱怨道。
　　身为参议员的独生子，他自然是各媒体追逐的对象。可是，他这些好兄弟竟然对他的‘惨状’视若无睹。
　　“我看你是乐此不疲。毕竟有那么多的美女记者围着你转。你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竹野凌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眼睛里满是戏谑。
　　“你这话就不对了，要说艳福不浅，梓鸣当之无愧。”虽然，他一直忙着接受记者的访问，但是，当了那么多年的警察，他习惯了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对于会场的动静他都了然于心。所以，桑梓鸣被伊泽雪缠得脱不了身的一幕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桑梓鸣不悦地瞪了蕲洛凡一眼，他今天真是倒霉。通常这样的麻烦只会找上竹野凌，可今天却找上了他。
　　“伊泽雪的眼光真是特别，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蕲洛凡仍毫无畏惧的拔着‘虎毛’。
　　“蕲洛凡你给我闭嘴。”桑子铭作势要揍蕲洛凡一顿。却被身旁的竹野凌拦住了。“凡，你认识那个女孩？”
　　平时的桑梓鸣太过严肃。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取笑他的机会，竹野凌自然也不会放过的。
　　“说起那个伊泽雪，在流云岛的上流社会中可是鼎鼎有名的。”蕲洛凡拿起茶几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后开始了自己的‘长篇演讲’。
　　“她的那些精彩故事如果汇编起来估计可以出一本书了。她是伊氏家族的继承人之一。在中学时代，她不仅是尖子学生，据说她还是校男子橄榄球队的教练。”说到这里，蕲洛凡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笑神经了。
　　“男子橄榄球队？！”竹野凌诧异地大笑起来。
　　“还有……还有……”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笑神经，蕲洛凡又继续说道：“毕业后，她没有按照父亲的意愿上大学，而去报考了警校。为此他们父女几乎反目成仇。”
　　“有这样的女儿真是不幸。”桑梓鸣对伊泽雪的父亲致上了十二万分的同情。
　　“可是，我却觉得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有那么舒服的生活不去享受，却偏偏喜欢干这样危险的工作。”竹野凌眼里有着欣赏。
　　“这还不是最糟的。她曾与许多人相过亲，但都被她破坏了。据说一位与她相过亲的男子曾发誓，如果世界上的女子都像伊泽雪那样，他便终生不娶。”蕲洛凡边说边笑，还夸张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拭眼角因为狂笑而流出的泪。
　　虽然身为同僚，但是却从来没有机会结识。否则，他倒是要好好向她讨教怎么应付家里安排的相亲。
　　“看来她真的与梓鸣绝配啊。一样的不据于世俗。”竹野凌笑道。
　　他的话又引来了桑梓鸣的不满。“她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别把我和她扯在一起。”
　　“鸣，你也快30岁了。虽然，伊泽雪。。。有点特别，可是，真的是个很不错的恋爱对象。你要不就讲究一下吧。这么多年清修生活你难道还没过腻吗？”大难临头的蕲洛凡却不自知，仍然不知死活地‘大喷口水’。
　　只见桑梓鸣的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黑。
　　“蕲洛凡。。。。”桑梓鸣大怒地扑了过去，想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可是蕲洛凡怎么会坐以待毙呢。他早一步地从沙发上跳开，并且很没骨气大声求饶：“鸣，我不说了就是了。你放过我吧。”
　　两人就这么在办公室内追来躲去。坐在一边的竹野凌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他上前拦住了桑梓鸣，并且用眼神制止了蕲洛凡继续‘胡作非为’。
　　蕲洛凡知趣地闭了嘴，而桑梓鸣也放弃了继续‘追打’蕲洛凡的念头。
　　办公室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这时，他们才注意到站在巨大落地窗边的滕子俊一直没有说话。
　　“老大，你怎么了？”蕲洛凡走到了滕子俊的面前，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今天的滕子俊有些不对劲。从宴会回来后，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滕子俊侧过头，神色有些哀伤地看着身边的蕲洛凡，以及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蕲洛凡身后的桑梓鸣和竹野凌。
　　“今天，我见到她了。”
　　“她？”蕲洛凡一时没有理解滕子俊话里的意思。可是，转念一想，他忽然明白了过来。“你今天在会场里见到了安若茜？”
　　滕子俊点点头。
　　“她怎么会在那里？”桑梓鸣不解得看着滕子俊。
　　今天被邀请的都是流云岛上的名人。她如果没有邀请卡是不可能出现在会场里的。除非。。。
　　“她是作为伊氏集团继承人伊泽明的女伴出席宴会的。”滕子俊为桑梓鸣解开了疑惑。
　　蕲洛凡，桑梓鸣和竹野凌互相交流了一个不好的眼神。
　　“老大――”蕲洛凡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竹野凌制止了。
　　“她还是那么美。时间似乎在她身上停顿了一般。”滕子俊侧过脸，双眼透过落地窗，凝视着被夜色所笼罩的城市。那眼神是如此的孤寂与绝望。
　　银色的月光柔柔地撒在滕子俊的脸上，但那清冷的光芒却更凸显出他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愁。
　　“有那么一刻，我真想忘了大哥的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可是，她却惧怕我的靠近，甚至不惜自残。看着鲜血从她的手掌里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狼狈地从那里逃跑。”
　　一只手轻轻搭在滕子俊的肩上，滕子俊知道那是蕲洛凡的手。
　　“我是不是很没用？对于一个这样的女人，我却仍然放不下。”滕子俊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向了窗框。“我仍然为她心痛。”
　　“子俊，别这样。”桑梓鸣上前阻止滕子俊继续自残。
　　“既然，你心里对五年前的事仍然耿耿于怀，为什么不去向她问清楚。是害怕答案太过不堪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一切都只是你对她的误解？”
　　蕲洛凡用力地拍拍滕子俊。他实在不愿看见好友为情所困。既然，滕子俊仍然爱着安若茜，就应该积极地去解决两人之间的误会。
　　滕子俊回首，看着蕲洛凡。
　　是他错了吗？也许一切正如蕲洛凡所料的，只是一个巧合。
　　滕子俊紧紧皱着的眉，渐渐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