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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四章 越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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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楼之巅,我眼睁睁望着寇仲的马车离开太原,我的手指慢慢的伸了出去,纤指颤动,挽不留一缕真情。
风和日丽,云高天阔,这真是一个好日子。我不是去送他的,送别的人里,他就不想见到的便是我。我去是找一个人,查一个真相。
“……红拂,你相信有奇迹吗?”李秀宁带着一丝渴望看着红拂,红拂言而欲止,警惕而防范站进李秀宁身边,严阵以待的姿态掩饰着心悸。
“你……怕我。”我好笑的绕过红拂,直逼到李秀宁的跟前,差一步的距离,李秀宁示意红拂退下。
“兰致,我知道你怪我,是我……”无须我向她发难,李秀宁便开门见山。
“是,我不仅怪,我还恨。我把不顾一切的机会让给你了,你何曾敢尝试过,可笑我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我自嘲的一笑,李秀宁的镇定气势浅浅疏散开。
“柴绍的大恩,秀宁不得不报。寇仲的情意,秀宁是……不得不负。”李秀宁的身不由己之谈,让寇仲听去,又是一把刀落见血。她等一个奇迹,我盼的是什么。
“好一个‘不得不’。就因为他真心爱着,才逼得我‘不得不’放。”我笑吟吟的面对着李秀宁。
李秀宁,我希望你记着,今日是你欠了我,欠了我整整一生的真情。从前,它只是望尘莫及,如今是真的随风逝去。是你,让我不再爱了。
“秀宁此生,无愧于李阀,却愧对宋二姑娘。我只是没想到,你爱他,爱到可以牺牲了自己,也要成全他的地步。”李秀宁秋水剪瞳,婆娑的眸子诉不清是我的倒影,还是她的惆怅纠缠在一起。
“成全?在他步步逼问,要为心上人讨回公道的时候,可否想过,要给我好过,或者要给我们之间留下一丝半点的情面。他哪怕真心当我是妹妹,也不会舍得让我如此难堪的。”我将对李秀宁的讥讽和对寇仲的恼怒半真半假的掺入这话里,苍天让我在这一刻无怨无恨,除非我不是个凡人,他即便是不懂我,不是因为李秀宁断不会这样逼我。
“我知道你必是恨定了我们,但是……”李秀宁刚刚经历了情伤,如今却忘了拒绝的人是谁,口口声声还喊着“我们”她与寇仲,有什么资格联系在一起,唤作“我们”。
“为了家族嘛。”我笑得更是明媚,心底下痕痕渗着血啊,复故意将身子探进到李秀宁的跟前,“我知道,这个理由你说了不下百遍。不要以为只有你才是最无辜的,我让你不会有下次。当日你花的心思真真没有白费,这个宣战开局赢得漂亮。就是连我也没有想到你真的会去利用他,可我也没输。这个忙我算承了,下次就轮到我了,李四小姐。”
我含笑的对她行了个礼,见李秀宁还是一阵恍惚,我错过她身边的时候故意慢了几分,说下了这几话。外人看来不过是我热络的拂过她凌飞细琐的发丝,远处看来亲密无意。
这件事无论是谁布得局,目的只有想让我与李阀结怨。可事发突然,地点又是李秀宁的别院,这仇怎么也会记在李阀的头上。我偏偏要逆其道而行,赌的就是谁先沉不住气了。可是说寇仲的一巴掌与李秀宁无关,我怎么也不信。但李秀宁今日之态,却了然不是她。
那么,幕后之人以为寇仲与我决裂是击败我的最好时机,说明他是在我身边极其了解我过往的人,这样的人几乎屈指可数,能这样做的人却去李秀宁兄妹,真无旁人。我掌握的线索里,寇仲是因为只言片语才会产生误会,能够让误会彻底毁掉我们之间几经风雨的手足之情,看来这误会来源对寇仲而言有着不可否定的重要地位,那人究竟是谁?我掂量着心里一遍一遍的不甘愿,只能放下。
我不甘愿相信,那个最意想不到的人会是真的幕后之人。如果真的是玉致,说破了这事,我永远不会原谅谁,哪怕是我自己。
红拂担忧的望了我一眼,匆匆又垂下了眼睑,我似笑非笑的缓步经过她的身边,细声悄语说,“放心,我不会对你家小姐怎么样的。我还不至于愚昧不堪。这是李家的地盘,我要动手也会有所顾忌。不过,我伤人还是习惯不见血的。”
红拂支撑着一张故做清冷的脸,毫无女中豪杰的气势与胆识。她是有愧的,侠义心肠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间接做了李家帮凶,她真的能心中无愧。
“宋二小姐,没人希望是这样的。”我走过红拂的身边,红拂咬牙迫切的说道。
“你是希望我不要冷嘲热讽。那么,请先告诉我,是谁让事情变成这样。”
红拂讷讷的,答不出话来。
到如今,我难道只能学前先的古人一般,叹一句世事无常么?她当初若不是为了李阀,为了《长生诀》,何苦去招惹他,如今她尚可风光嫁人。而我却卷入了料不可及的深渊,不复挣扎。
我与他之间是深是浅,是恩是债,何时允许让外人插手,无论是谁安排这场割情断义的风波,我不惜代价也要把他纠出来。此番敲山震虎,我亦明白我在此刻动弹不得,但不代表我懦弱死守,任人摆布。李秀宁深觉懊悔内疚,以她的性格必会收敛,他日如不触及李阀的利益,她必不敢与我相争。一举多得,我却怎么也高兴不了,我要的永永远远的失去了,心是再多的权利,再多的胜利哟怎么样,它是死了,填补不满了。
【三个月后】
“你在想什么。”李世民的声音提回了我的神智,我和他正在下一盘棋。
“玉致带着双龙去见了王世充,不知何故,居然惹得宇文化及逼宫。你的义兄的本事真真不一般。”
“哦,是吗?”难道这是天命,我费尽全力使得他们远离了世阀的阴谋,他们却和玉致跑去趟了杨广的浑水。毋庸置疑玉致自然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他们下来我并不担心,世阀如今也无瑕贯注《长生诀》的下落,天下新一番的瓜分开始了,李世民来找我便可觑一般。至于寇仲,起码我知道他并非意志消沉,他的心里还铭记着师父的血海深仇,幸而我没看错他。
“你就不愿多问一句。”李世民微蹙眉头,眼神迷离着却透着一丝精明,我从不愿主动和他要什么。自从寇仲走后,我很安静很认真的兑现着我与李世民的交易。如今,舅父也渐渐松了口风,应许我继续在李阀长住。
我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他这般反常,莫不是因为……玉致。对了,玉致临走之际最后一面是来见的是我。我立刻省了起来,若无其事的说,“玉致,没有什么特别的留话,如若是挂念了,即可派人前去护访着。她所过之处虽不张扬,也不私密,想来应该并不难找。”
“恩?”李世民敲着漆木暗沉花纹桌面的修长食指停了下来,似乎我说的对了又不对了。我暗叹李世民倒真心记惦着玉致,怕是日后玉致姻缘是一番磨砺。玉致的心从来不系在任何男子的身上,她就应该快意江湖,行侠仗义中寻觅自己的良人,着实让人羡慕。
“你不懂,”李世民不喜不怒,只是眉头有着鲜少的淡淡的忧结之态,“我要的答案。”
“哦?我确实不懂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我的皮肤暴露在屋檐遮不住的阳光底下恬静如瓷,目光轻轻的飘过李世民,长廊抄回送来一位稀客。
“你有客人来了,看来我要回避一下。”李世民头也不回,似乎已经猜到了来人,捋过广袖着手挑起他行的黑子。
“不必,你可以留下的。”李世民的语气坚定,我虽不明就里,也只好坐下了帮忙一个一个拾起白子。
“噢,你就不怕我知道你太多的事吗?”我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你即将是我的夫人,我岂会瞒着我的枕边人一辈子。”李世民轻描淡写的收拾着桌子上的棋局,眼睛望也不望我一下,否则必会窥见我的脸侧的绯红而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