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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Page Thirte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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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通话中说请给他十五分钟,实际上宫地和青峰哲也只稍微发了会呆,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宫地这才有时间打量起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家伙。
来人一件浅色的短风衣,里面罩着乳白色的毛衣和灰色开衫。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手表,指甲保养得十分干净。蓬松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一缕刘海耷拉在鼻梁前,目光澄澈又带着几丝焦急。
本来印象分就极为高,再加上之前通话时对方礼貌的态度,宫地犀利的眼神也不禁放缓。照理说,这个人如果和他见过面的话,他应该会记得很清楚才对。宫地稍微清了清嗓子,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捕捉到这一声音的男人立刻抬脚向他们走来,毫无波澜的天蓝色双眸稍稍染起温柔的情绪,尤其是在看到青峰哲也之后。他手里拎着白色纸袋,在望见一旁的宫地后,轻轻弯腰朝对方道起谢来。
“实在是非常感谢您能通知我。”
宫地向来受不了这一套,也算是他们第四课的通病。只见他摆摆手,“不用,你照顾她吧,我先上去了。”目光扫了扫半倚在扶手上的青峰哲也,宫地随即为黑子让开了路,好方便男人去扶起对方。
颔首目送着宫地走进电梯,黑子这才放下纸袋,靠近从身上不断散发出热源的青峰哲也。温凉的手指覆在滚烫的额头上,对浑身难受的青峰哲也来说无疑是最好的舒缓。黑子从袋中抖出一件大衣来,将衣着单薄的女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暖意一下袭来,青峰哲也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身体一轻,她撩起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人的臂弯之中。沐浴露的清新不断散发着,黑子每一步都走的沉稳有力,抱起对方来也丝毫不费劲。
“……哲?”
声带变得沙哑,嗓子火辣辣的疼。面颊有些许红晕,一双湿漉漉的黑眸无声地望向目光平和的男人。在意识到来人的动作后,青峰哲也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脱出,却被对方轻声阻止了。
“阳黑桑是在看不起我?”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黑子微微一笑,将女人有些下滑的身体往胸口移了移。“那就好,闭上眼睛睡一觉吧。我们……回家了。”话语稍有停顿,像是在琢磨用词合不合适,他却没有就此中断,而是选择继续将其编织完整。
话都说到这份上,青峰哲也觉得如果自己再推脱,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于是她轻轻阖上眼,双手放在胸口,在昏昏沉沉之中逐渐放逐了意识。
似乎只要有黑子哲也在身旁,她便什么都不用去顾虑。可以大胆去疯去闹,也可以就这么卸下防备。是什么时候,你已经成长为一个如此能够依靠的男人了呢,哲?
本是漆黑冬夜的小小尘埃,而现在,却温暖而皎洁。如同星辰般,微茫却已足以撑起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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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地在送走青峰哲也后,急忙赶回课室处理手中一摞摞未完成的文件。这些都是要整理好,在明天之前呈交给上级的的材料。再加上女人刚才看的那几本,他怕是又要熬夜赶工了。
手指触碰到放在口袋里的香烟包装,他下意识想拿出打火机,却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身处于电梯内而不是吸烟区。哑然失笑地捏捏鼻梁,他将手抽回,在等待电梯到达的同时玩起了手中的打火机。
不轻不重地扳着火帽,宫地在瞥到它的精致做工时才想起来,这还是他上次从青峰哲也那没收的。谁让对方那么一通乱抽,他最不喜欢别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抽烟哪能整包整包的计算,肯定是不想好了。
脑中浮现女人当时想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宫地忍不住摇起头,那大概是对方最为狼狈的一段时期了。一个人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别扭,没和自己大吵一架是不是算他幸运值高?
青峰哲也现在看起来倒是顺眼许多,身上浮躁和犟性也褪了不少,这其中有没有名为「黑子哲也」的男人的功劳?说起来这名字听上去真的很熟,究竟是在哪里见过面呢……最近事情太多,弄得他都有点缓不过来,难不成连记忆力也跟着下降了。
对方的气场倒是有些淡,但也不至于完全注意不到,只是非常平稳,极其轻微的情绪波动几乎察觉不到。看来青峰这家伙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挺足,唔,这么说来两人的搭配意外很合适也不一定。
电梯顶部的数字逐渐靠近目的地,宫地不再去想些有的没的,手上的动作也慢下来,将自己重新调整回工作模式的状态。
提示音响起,宫地正视着缓缓开启的移动门,心里已经盘算起等会要怎么压榨四课那帮奇葩。他迈出脚,沉寂又不失威严地准备向走廊移动。
服帖垂下的鬓发有轻微摆动,气流倏地被打乱了原先的轨迹,眨眼间有黑影从眼前闪过,随即就被阻拦在原地。宫地向后一退稳住步伐,将打火机“啪”地合起,有点点星火打散进空气中。
眼前出现的家伙面色不善,整个脸阴沉着,浑然不见平常的良好风范。他手扶着已经闭合的电梯门,瞪大双瞳,平视着已经迅速整理好面部表情的宫地。
“怎么,礼宫,特意出来迎接我?”再度擦起打火机的火帽,宫地显得不紧不慢,话中有话又叫他挑不出刺,让人恨得牙痒痒。
注意到礼宫辉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手上所拿的东西时,宫地促狭地扶扶眼镜,凤眼微微挑起。“喂喂老兄,你再用那副饥渴的眼神看我,真的会起鸡皮疙瘩的。不是应该很熟悉吗,青峰的珍藏。”
他习惯性将打火机转了一圈,又在礼宫毫不掩饰的注视下猛地放回口袋里。一个闪身绕过男人,宫地斜身靠在巨大的落地窗边。他将玻璃窗拉起,冷风就这么防不胜防地扑到脸上,掀起额前的碎发。
还有些愣神的礼宫辉发现对方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脸淡定,有种准备跟他闲扯的意思。刚才还怒意满满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无力,心里十分没底,但自己确实亲眼看见了。宫地护着她进了电梯,两人还非常亲密。
礼宫辉不禁为自己这种小心眼的想法感到鄙夷,但他又忍不住不去胡思乱想……真是让人恼火。“青峰还好吗?”他只能憋出这句话。
见礼宫辉这副模样,宫地可算是快要憋笑憋出内伤来了。他清清嗓子,装作悄无声息地白了对方一眼。“她怎么了,跟你有多大关系吗?”
然后还未等礼宫辉开口解释,宫地又紧接着说道:“哦,我知道了,又在惦记你的总负责人位置。就别费心了,上头都定好的事情。”音量控制部刚刚好,不轻也不高,正好足以让在场人都听见。
要让一个人闭上嘴,就想办法使对方没有任何还口之力,而且还丢了面子。
“宫地!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脸都快涨成酱猪肝色,礼宫辉低声吼起来。来来往往的人都侧头看向窗边,不时地小声窃窃私语。他突然噤了声,不再说话。
这句话恰好正中宫地下怀,他更加气场全开起来,反着问起礼宫。“我可不敢抢你的风头,一个地雷炸得那是人仰马翻,连青峰都给你带到沟里去了。”
终于说到了关键点上,宫地就是想告诉礼宫,回头草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好吃。尤其是,当对方已经不再留恋的时候。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她会分手!”礼宫辉低声吼道。他眼中有怒火,却又在宫地的直视下噤了声,转过头去,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挫败感。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放下架子,给自己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从来不说一句抱怨话。那时的他在干些什么呢,对工作非常执着,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每天都忙于奔波在警视厅和饭局之间,哪怕只有一点机会也想拼命去争取。
压力积攒的太大,对青峰不断发脾气,似乎青峰就是他的发泄物一般,把焕然一新的房间重新弄得乱七八糟,摔门就走……
自己为什么会变得那样疯狂呢,或许在那件事之后他就无法正常的面对了把。
可是,当狠心离开之后,他却像遭了报应似的,饱受思念的折磨。电话就在屏幕上,却没有勇气去按下通话键。一拖再拖,拖了又拖,终于等到可以回去东京,欣喜若狂地赶到警视厅时,对方早已换了一个模样,冷若冰霜地望着自己,如陌生人一般。
他这才想起来,人是会变的。就如他顿悟到原来自己是依赖青峰哲也一样,对方也猛然惊醒,发现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春宵一梦,美好的同时也短暂到残酷。
两人的位置在时间推移之下对调了。当青峰哲也将礼宫辉视为这一生中最美丽的风景时,他却还尚未懵懂。而当礼宫辉倏地发现没有对方他竟然无所适从时,青峰哲也却早已消失在光影交汇之间。
可是哲也啊,我们之间的羁绊不是这么容易切断的。
不知不觉中,礼宫辉的笑容有些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