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的香气》苏栩

17、六、距离是一个难题（3）

　　进的门去，发现自己来早了，没有小萝卜传说中的那么吵闹和喧哗，灯很昏暗，只有一些人坐在阴影中，似乎有人在亲吻，而第一眼，麦子扬就发现了唐唐。唐唐穿着一个黑色的无袖紧身上衣，线条却很柔和，冷冷的小脸，染成黄不啦叽的头发，靠着吧台在发呆。吧台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他冷漠。麦子扬穿越各种眼光来到了唐唐身边，“Hi，好久不见。”
　　唐唐眼睛一抬，脸上竟然不惊诧：“子扬？回来了？呦，小萝卜告诉你的吧，咱班也就她知道，女人真他妈的八卦。”说完随手取了一支烟，却用很粗犷的姿势抽了起来——印象中麦子扬觉得抽烟都应该是食指和中指夹着，而唐唐却用大拇指和食指夹着，显得抽烟很有力量的样子。麦子扬有点心疼。
　　唐唐指着角落中的一个男人说：“看到了么？那个男人，跟我上过床，结果小萝卜暗恋他好久了，早知道小萝卜跟他认识，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他碰一下。他妈的，现在都什么跟什么啊。”麦子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很久，才说：“唐唐，你何苦呢。”唐唐哼了一下，“别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我受不了。我现在挺高兴的，别以为我穷的卖身了，”说到这里，他打趣的加了一句：“客官请自重，小的卖身不卖艺。”突然视线定在了一个地方，呼吸有点急促，眼睛直直的看着一个走过来的高大的男人。
　　难道，那就是唐唐的曾经同居的哥哥？那个男人很有味道，麦子扬心里赞叹了一下。只是，他走过来，眼睛却一直盯着麦子扬，而唐唐却立即赌气一样把头扭过去，看着昏暗中的人群。那个男人打量了一会麦子扬，对着唐唐用很低沉很磁性的声音说：“你不要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打动我，我不吃你这一套。说什么离开我就不能活，我看你活的还挺滋润的，听说你现在红了？不错嘛。”
　　麦子扬的怒气马上就冲到了脑壳上，“我操你大爷！”随着这句多年都没说过的话，麦子扬一个拳头就抡了上去，那个男人被哐的一下打倒在地上，唐唐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去，不等那个男人站起来，马上就有几个酒吧的服务人员过来调解。高大男人站起来冷笑着说：“还挺会护嘛，唐唐，咱俩之间一笔勾销，从此谁也不欠谁的。”竟然扭头就走。麦子扬仍旧气冲冲的，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你个傻x，谁他妈的跟你有关系！”骂完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却发现唐唐满脸是泪。唐唐终于哭了，肆无忌惮的流着眼泪说：“他竟然这么说我……”，麦子扬于是把唐唐轻轻搂在怀里，这个可怜的孩子。为情所伤的时候，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
　　在麦子扬归国之前，他和唐唐聊了好几次，劝他再找一个好男人，做MB实在不太好，毕竟，这也是青春饭。唐唐后来再也没去叮当酒吧，或许，他真的伤透了心了，或许，他去了别的酒吧，希望日后能遇到一个对他很好很好的男人。
　　忍不住把这些事情讲给张扬听，张扬听的惊悚了好几次。等到结尾的时候，张扬好奇的问：“那，唐唐现在干什么去了呢？”麦子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在某一个地方呆着吧。”张扬有点失望，叹了一口气。女人和男人的思维就是不一样，女人往往想拥有一个大团圆的结局，而对于过程却不怎么上心，而男人重视的是这个挣扎的过程，而不在于结局到底如何。
　　回到美国，又是一种波澜不惊的状态，攻读博士学位啊……想到自己竟然变成了博士，麦子扬觉得很滑稽。其实他并不是做学问的人，只是想到博士学位还是很哄人很有用，至少回国之后可以说自己是海龟，自己在美国呆了五年，就觉得听上去还挺有面子的。
　　博士也没什么复杂的事情，主要就是博士论文和研究，还有做实习发表文章等，听上去虽然简单，却几乎占据了麦子扬所有的时间。此外，他内心还在轻轻的考虑和张扬的婚事，这主要来源于莫迪危的刺激。
　　莫迪危比麦子扬要稍长一点，按照台湾人的习俗，二十五岁也不小了，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嘛，于是莫迪危在暑假之间竟然就订了婚，新娘是一个台湾人，订婚之后就跟着莫迪危来到了美国，一心一意做家庭主妇。于是莫迪危就跟麦子扬分居了，过起了正大光明的□□生活。
　　麦子扬看过那个新娘，还不错，长的蛮顺眼的，就是每次拿起电话的时候会突然出来几句台湾的土语，让麦子扬觉得很土。至于那个女生说的□□语，跟电视上演的一样，软软嗲嗲的，听上去好不销魂，麦子扬非常羡慕的问了一下莫迪危从哪里找来的，莫迪危偷偷的说：“相亲啊！老大！痛苦啊！”麦子扬想到自己和王如焱的见面，不禁深有同感的点了一下头，莫迪危哭丧着脸说：“你知道我现在叫做什么吗？没地位！千万别结婚啊，女人啊，哎。”莫迪危虽然这样说着话，动作却没少，一边叫嚣着自己的痛苦一边雷打不动的夜夜笙歌。三个月后，麦子扬就注意到新娘即将变成新妈。
　　要和张扬结婚吗？张扬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归国欲望，而麦子扬已经下定决心远离自己觉得不怎么腐朽的资本主义社会回到祖国的怀抱，两个人如果就这样结婚了，然后过着名存实亡的婚姻生活，会不会张扬终于耐不住寂寞，就顺便给他带顶绿帽子呢？希望事情能够水到渠成。
　　传说老丁终于坚持不懈苦苦探索连续两年以四百元每月的价格蜗居在一个储藏室里面戒掉游戏戒了女人戒了烟酒考上了公费研究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麦子扬很震撼，也由衷的感到高兴，可是自从老丁考上了研究生，人就更加的找不到了，也不上课也不在宿舍，整个一神秘人物。除了Email可以联系到他，其他方式都没用，中国的研究生教育，一定有问题……幸亏自己没在国内读，麦子扬庆幸了一下，否则不定会变态成什么程度呢。
　　而在麦子扬攻读他的博士学位的时候，小木悄悄的辞职了，准备考其他院系的研究生，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工作了几年发现自己学的不够用了，还是学校比较单纯比较好混。大家都觉得很惋惜，尤其是老丁，因为小木这个时候的月薪已经小一万了，将来硕士再毕业，不定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了。
　　小萝卜呢，大约已经摆脱上次同性恋的阴影了，据说奋发图强的寻找好男人，现在已经有了绯闻男友，据说还很帅。麦子扬隐约觉得有点安慰，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对小萝卜产生了一种内疚感，当年毅然决然的分手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大军成了本科班第一个结婚的男人。硕士一毕业就和军嫂领了结婚证，现在两人钱虽然不多，却恩爱的过着小日子，两人结婚的时候还是很高调的，给本科班所有人都发了请柬，据说来了不少人，特别热闹，而且连唐唐都翩然而来，把大家震惊了一小下。麦子扬当时有事情，走不开，于是寄了100美金作为贺礼，没多久就收到大军的Email，非常愤慨：“你小子！美元现在又贬值了，你知道不？！为啥以前不给我点美元花花？”啊……看来，中国发展的很不错，还是回国吧。
　　就这样，平稳而又有序的两年悄悄的流逝了，麦子扬越发的成熟和帅气，脸上的疤痕日益的浅薄，而海龟时代即将来临。这个时候，莫迪危的儿子已经会喊爸爸了。
　　麦子扬如期毕业了，而莫迪危因为拖家带口的关系未能顺利完成毕业答辩，不得不延期毕业了。莫迪危心情沉重的向昔日同居了好几年的老同学饯行，当他悲壮的举起酒杯的时候，一岁多的儿子嗷嗷的连哭带抓，莫迪危不得不暂时放下酒杯去哄儿子，立即让悲壮的气氛变成了滑稽。家庭生活，好像蛮有趣的。而在中国，麦爸兴奋的在企业宣布，最近两周他要去美国参加儿子的博士学位授予仪式，所以什么事情都不要找他，他很忙。国外什么都好，就是钱不经花，这是麦爸的结论。所以，还是中国好，在美国吃一顿饭的钱可以在中国吃一顿大餐了。
　　麦子扬终究没有和张扬结婚。张扬听说现在海龟都变海带了，还是国外发展前景比较好，更何况，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再回中国去发展，又是从零开始，何苦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由，所以什么事情都不要勉强的好。张扬天真的建议麦子扬回国发展企业，然后在美国上市，听的麦子扬苦笑了两声，貌似自己还没这么大的能耐和野心。
　　张扬说如果她离开了男人很久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变心，她说她需要一种安全感和信任感还有依赖感，她说她不想自己的孩子过着一半国内一半国外的漂泊生活，她说她需要一个有责任感的老公。难道老公不在身边就没有安全感信任感依赖感责任感？麦子扬不敢苟同。当爱情和事业背道而驰的时候，男人往往选择事业，而女人正好相反。
　　麦爸和麦妈没有敢妄自插嘴，按照麦爸的心思，包一一还没男朋友呢，正好子扬回去了接班顺便接收包一一，所以他巴不得两人分手；麦妈看出了儿子的矛盾但是她也显然不会赞同儿子留在美国，于是，静待发展。
　　故事朝着大家预料的结果毫无爱情浪漫可言的发展下去：张扬和麦子扬就这样平和的分手了，分手的那一天，没有像电视剧中那样下着滂沱的大雨，也没人死心裂肺的在雨中嚎叫，那天的天气有点热，麦子扬头上有一丝汗水，他在电话中对张扬说：“我后天回国。”
　　张扬说：“一路顺风。”
　　两人无话，沉默，麦子扬说：“那么，再见。”
　　张扬说：“好的，再见。”
　　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当男女之间只剩下客气的回答和寒暄的时候，他们已经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了，至少，不再是恋人。
　　麦爸和麦妈喜气洋洋的带着刚刚失恋的儿子回国了，麦子扬很无奈的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掩饰着自己的喜悦，不由得翻了一下白眼，什么父母嘛，也不知道体谅一下失恋的人的心情，至少，至少安慰一下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