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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part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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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学校医务室的病床上,床边坐着王峰。
看我醒过来,王峰眼中闪过一丝消失得很快的欣喜,顿了顿说道:“医生说你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宿舍了。我也已经给唐瑶打电话了,她一会儿就过来。你妈妈那里,我知道你不会想让她知道,就没告诉她。”
“谢谢。”思绪仿佛还沉浸在昏倒之前,我实在没精力应付他,环顾四周,发现孙萌并不在,忙撑起身子急问道:“孙萌呢?!”
王峰愣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又叹了口气,才说道:“我听人说她约了你,赶到咖啡馆的时候发现你晕倒了,也没顾得上她,直接把你送来这里了。她,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脑海中想起孙萌的那些话,我眼眶忽的一热,复又躺下,背过身子对着他,拼命咬紧下唇。
明明清楚孙萌说的都是真的,我却还在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因为那样的话,我和乔雨林之间,便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小宁!”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唐瑶的声音,我下意识擦了擦眼泪,才侧过身子,便见唐瑶急匆匆推门进来,恶狠狠地瞪了王峰一眼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道:“你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晕倒!?是不是这家伙又欺负你了?!”说完,她斜楞眼看了看王峰。
“没什么,我已经好多了。”说着,我转过头看着王峰,异常冷静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王峰的眼神越发的黯然,他说道:“小宁,我……”
“小宁让你走呢,还赖在这干嘛?你不怕你们家孙萌会跟你急眼啊!”不等王峰把话说完,唐瑶直接打断,作势便要推他出门。
看着王峰那个样子,我其实是有些不忍的,可或许因为是孙萌跟我说了那些话的缘故,我连带他也恨了起来,因果循环,如果不是他,孙萌就不会去调查这些事情,那么我这辈子,都可能不会知道这些真相,更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绝望的境地。然而与此同时,我又再清楚不过,即使孙萌不说,真相也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你回去后帮我谢谢孙萌,如果不是她,我或许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对乔雨林的伤害有这么深。”深吸一口气,我强忍住眼泪,缓缓说道:“但是也请你转告她,以后不要这么多事,我跟你们,实在是没有任何牵扯了。”
王峰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然后垂了双肩,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走出了我的视线。
王峰走后,我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巨痛,一头扎进唐瑶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我真的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从今往后,哪怕我再不愿意,我也要拿把利刃,将藏在心底那么深的一个人一刀一刀剜出去。我甚至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我那么那么爱的乔雨林,再也无法重新回到我身边,再也无法让我继续爱下去了。
……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累得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场哭喊中被抽光了,明明眼睛还想流泪,却干涩得一滴泪都挤不出来,而我的嗓子,也喑哑不堪起来。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唐瑶的衣服早已经被我的眼泪浸的湿透,而她,却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任我哭喊。
“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你口中的那个乔雨林又是谁,但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比之前你家里发生变故更让你伤心的事。”轻抚了抚我的后背,唐瑶用难得的轻声细语,慢慢说道。
缓缓离开她的怀抱,我双手捂脸,擦了擦眼泪,又深吸了一口气,才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故事,我早应该告诉你了。”
然后,我将我与乔雨林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全部托盘而出,说到最后,我自己都忍不住惊讶,我竟然连那些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晰。
只是唏嘘,这将近五年的时光,乔雨林一直在我心里住着,然而到了今时今日,却只能变成一个回忆中的故事,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等我说完,唐瑶沉默了很久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息,摇头说道:“我跟你同宿舍这么久,居然一直不知道你心里有这么大一个伤疤!”
兀自淡淡地笑了笑,我低下头,说道:“我原本以为还能继续等下去的,可现在,我再也没有理由了。”
“你傻呀,上一代的恩怨跟你们这一代有什么关系,我要是你,哪怕追到国外去,也要找到他。万一他也在等你呢!”
看着唐瑶一脸憧憬的模样,我不由得羡慕她的直率和勇气,可惜我就是我,我除了将内疚和痛苦掩埋起来,再无他法。
再上游戏时,已经是两周后。
我花了两周时间回家陪妈妈,顺便散心,终于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没再显得那么郁郁寡欢。
日子,总还是要继续。
再上线时,南宫飞尘跟西子美人的PK装备已经基本上跟上了大部队,帮会也依然热闹,唐瑶也依然跟草木之人打得不亦乐乎,我却没了闲心,跟大家打过招呼后,独自一人骑着马满世界溜达。
直到走到少林地图,我才缓缓停下了脚步,轻功飞上城楼,盘腿坐下。
在我跟乔雨林相遇的那个游戏中,少林地图,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我总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去玩那个游戏,如果我当时没有在世界地图求助,如果我当时没有跟着乔雨林走,一切也许都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如果只能是如果。
“江,湖”里的少林地图,画面做得很唯美很逼真。
我居高临下的坐着,能将整个少林一览无余。夜色下,院落里NPC小和尚在挑水砍柴,罗汉堂前各色少林门派玩家在打坐念经赚取经验,远近闻名的梅花桩,高耸入云的藏经阁,远处还有崇山峻岭,飞瀑彩虹,却独独没有那只熊,也没有那个帮我杀熊的人。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一个一袭白袍的帅气军爷突然驾着月光执枪从天而降,落到了我身边,我微微一愣,才发现是我们的帮主大人。
【密聊】贫僧不贪杯悄悄对你说:你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思考哲学呢么?!
【密聊】你悄悄对贫僧不贪杯说:你来晒晒月光生蛋么!?
【密聊】贫僧不贪杯悄悄对你说:……
【密聊】你悄悄对贫僧不贪杯说:你们不是要打帮战吗?你来少林干什么?
挑了挑枪,贫僧不贪杯盘腿坐到我身边。
【密聊】贫僧不贪杯悄悄对你说:杀人杀累了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来这里,没想到你也知道这风水宝地。
【密聊】你悄悄对贫僧不贪杯说:我马上离开。
【密聊】贫僧不贪杯悄悄对你说:不用,一起晒月光吧,这里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密聊】你悄悄对贫僧不贪杯说:……难得你有这雅兴。
【密聊】贫僧不贪杯悄悄对你说:话说,AFK两周,你的PK手法是不是都退步了!?
【密聊】你悄悄对贫僧不贪杯说: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就要开始虐我,今天我真的没什么心情。
【密聊】贫僧不贪杯悄悄对你说:那就再放你一天假。
或许是第一次见我们这大帮主有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我乖乖地留下来陪他一起打坐,两个人各自坐着,都没有再说话。
屏幕上一轮大大的弯月挂在我们身后,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周围,显得格外静谧。
发了一会儿呆,我直勾勾地看着这幅和谐的画面,有些闲不住了。
【密聊】你悄悄对贫僧不贪杯说:帮主大人,回答我一个问题呗。
【密聊】贫僧不贪杯悄悄对你说:问。
【密聊】你悄悄对贫僧不贪杯说:如果你很爱的那个女人,因为家里的原因对你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痛,你会选择离开她,还是和她一起面对解决?当然,前提是你明明知道她对此一无所知。
我刚打完这一行字,心里就有些后悔了,而对方,似乎也在很严肃的思考这个问题,很久过后才回答我。
【密聊】贫僧不贪杯悄悄对你说:如果真的是很爱的那个女人,我想我不会轻易放弃她。
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我不知道应该是开心还是难过,开心的是他说出了我所祈愿的,难过的,是乔雨林永远不可能这样了。
【密聊】贫僧不贪杯悄悄对你说:怎么突然这么问?跟倚剑听风有关?
【密聊】你悄悄对贫僧不贪杯说:想不到帮主大人还这么八卦!
【密聊】贫僧不贪杯悄悄对你说:职业病。
【密聊】你悄悄对贫僧不贪杯说:你是警察,不是记者!
【密聊】贫僧不贪杯悄悄对你说:以前有人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只可惜那时候我还年轻,给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密聊】你悄悄对贫僧不贪杯说:……是什么让你改变了答案?
【密聊】贫僧不贪杯悄悄对你说:时间,环境,社会。你也说了,是家里的原因造成的伤痛,又不是那个人可以造成的,为什么要把怨恨放在她身上呢。即使是无法原谅的事情,那也不能再去伤害一个更加无辜的人。
看着对话框里这一字字一句句,不知怎的,我的眼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掉落了下来……
道理谁都知道,可现实,永远不像道理那么浅显,那么简单,那么容易说出口……
伤痛已然存在,回不去的,终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