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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夜色苍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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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的心如坠冰窖,望笙抬起头来,敛住哭泣声。
“是。当日德妃娘娘让我去接近宁嫔娘娘的贴身侍婢宛儿,奴婢渐渐与她熟了,就常常过去和她说说话帮她打点一下事情,当时宁嫔娘娘的境况不好,娘娘要奴婢不时雪中送炭以减低宛儿的戒心。然后,然后让奴婢找机会谋害宁嫔娘娘。”
“德妃娘娘说了,皇上讨厌宁嫔娘娘,她一个失宠的女人,死了也没有人在意。那天奴婢正好过去,看见宛儿正在为宁嫔娘娘做点心,于是奴婢就借口说帮忙,然后趁机将毒药放进去。。。。。。”
德妃目瞪口呆听着望笙的话,急怒攻心,正想开口斥责,却听见门口传来了声音。
“胡言乱语,简直荒唐至极!”所有人闻声回过头去,只见琉舒穿着白色素衣,长发飘扬,脸上略有愠色。她黑发白衣,在这富丽堂皇的馥香宫中犹如盛开的空谷幽兰,高贵不可侵犯。
琉舒先走上前朝李鸿轩施了一礼。“臣妾失礼,向皇上请罪。”
“快起。”李鸿轩走过去扶起将要跪下的琉舒,怜爱之情溢于言表。“怎么不好好在宫中休息?”
“谢皇上关心,臣妾不碍事。”琉舒朝李鸿轩笑了笑,回过头去看着望笙的表情却是漠然冰冷,让望笙心里一惊。“皇上,这人在撒谎,请皇上明察。”
“哦?”
“皇上,请容臣妾问她个问题。”
李鸿轩看着琉舒认真的表情,再看了看望笙。“嗯,朕准了。”
“谢皇上。”琉舒转过身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望笙,散发着一种让人紧张的压迫感。望笙低下头,不敢看琉舒那双比大海深沉的眼睛。“你说德妃娘娘让你来谋害我?”
“是。”望笙颤声道。
“你帮宛儿制作糕点,然后下毒?”
“是。”
琉舒一言不发地看着望笙良久,望笙只觉得后背发寒,寒意刺骨,仿佛被人穿透了般。
“可是最后死的是宛儿。”琉舒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她极力掩饰了去,一字一句道:“你如果真要毒害我,怎么会连宛儿试吃,服了毒也不知道?宛儿毒发的时间肯定比我早,这破绽那么大,哪能置我于死地?”
望笙听完,顿时面如死灰,抖着嘴唇四处张望。“那是。。。。。。那是。。。。。。”
望笙抬头接触到琉舒的目光,她的眼神虽不凌厉,可任何谎言在她眼下都无所遁形,那种平静的眼神更叫人惊心。
李鸿轩看着这样的琉舒,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皇上。”琉舒回过头去。“皇上,刺客不可能是德妃姐姐派来的。虽然她的死很可疑,可是现在一切还没查清楚,请皇上明察。”
德妃呆呆地看着琉舒,她万万没料到,救了她的居然是这个一直被她刁难的女人。也没料到,背叛她的,居然是她一直相信的身边人。
“嗯,也是。”李鸿轩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认同了琉舒的观点。“那些供词。。。。。。是朕被一些事情误导了。”他冷眼看着望笙。“三番四次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些人眼里到底有没有朕的存在?
“皇上请勿动怒,一切以龙体为重。”
琉舒没说破。确实,论动机,德妃是最有嫌疑。她的父亲是被谢相害死的,宫里就数她最仇视琉舒。琉舒承恩后,她到李鸿轩那里闹了一场,两次刁难,她不喜欢琉舒这一点弄得人尽皆知,所以表面看来最有可能谋害琉舒的嫌疑人第一个就是德妃,而且,刺杀琉舒的还是自德妃出生以来一直跟着的贴身侍婢。
习习死在德妃面前,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呢?自刎?灭口?随便别人怎么猜测,不变的事实是,现场只有德妃一人,习习的死跟她绝对脱不了关系。
行刺的人是德妃从进宫起就带着的侍婢,感情深厚,为了德妃做到如此也不是没可能。而且最后身边的侍婢望笙供认一切,她的证词每一句都说到点子上,加大了德妃的嫌疑,成为了最有力的证据。如果琉舒不出现,一切计划都会很完美。
这是一个逆反思维的盲点,故意让人误会德妃是特意明目张胆行动,以为漏洞太多别人就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铤而走险,谁知道却事败了。正所谓越危险的方法其实最安全,有些人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德妃的嫌疑就会越来越重。
那人是摸透了德妃的脾性,这个武家之女性格刚烈行事冲动,所以就算德妃来这一招别人也不会有太多疑问。琉舒思忖,凶手好狠的心呐,一石二鸟,杀不了琉舒也能除去德妃,这一计,也不知道利用了多少人。
望笙咬着唇,那个人千算万算,是万没料到琉舒居然会出面帮助德妃。望笙自知大难临头,干脆把心一横,起身撞向石柱!
众人没料到她有此一举,都愣在了原地。直到看见望笙额头出血到底才反应过来。
“快,快让太医来!”李鸿轩抱紧吓了一跳的琉舒朝外头大喊,眼神阴戾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望笙。“怎么可以让这贱人死得那么痛快!”
德妃看着望笙的尸体呆在了原地,就算是武家之女,毕竟也是养在深闺,哪里见过这等血腥?
安公公应了声,然后马上去请太医。琉舒在李鸿轩怀里闭上眼睛,今天的血见得够多了,可这不代表事情已经落幕。
这深宫里有一只可怕的兽,在黑夜里虎视眈眈着所有人的生命,像是要吞噬一切,不留一点余地。
琉舒看着望笙的尸体,只觉得,别人在吞噬她的时候,她也在吞噬别人的生命。
夜已深了,由于李鸿轩明天还要早朝,只得吩咐些人送琉舒回去,打点一下馥香宫的事情,宽慰了琉舒几句,然后就回去休息了。
黑沉沉的夜好像化不开的墨,浓得望不透。
琉舒在明月与小意子的陪同下乘坐肩辇回去,她扶着额头,身累,心也累。
回到云瑛宫门前,就看到水烟在门口张望。一看见琉舒的肩辇过来,水烟马上迎上去跪下。
左右的明月和小意子挽起帘子,琉舒从里面走出来。“怎么了?”
“娘娘。。。。。。漓华和如意她们。。。。。。”水烟欲言又止,琉舒心知不妙。
“出了什么事?她们呢?”她见水烟犹犹豫豫的,就知道肯定出了大事。“不要磨蹭了,快带我去。”
“是。”水烟应了声,走在前头带路。琉舒坐回肩辇里,放下帘子,黑漆漆的里面如同她寂静的心。不撩开窗帘的话,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她来到沉月庭,那是在云瑛宫东边不远处的一个庭院,漓华和如意的尸体就挂在大树上,三尺白绫缠住了她们的脖子,挂在树梢上的她们仿佛轻得没有重量,脆弱如枯萎的落叶。
琉舒看着她们。再次见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没想到自己的心情会如此平静。
这条由尸体铺成的路,还有多长?
是她们吧,从琉舒回来后看到她们身体无异就知道,是她们把迷香混到薰衣的薰香里头,不然的话,她们怎么没有昏迷?
为什么要害她呢?到底是为什么?
“娘娘,娘娘走后,这两人果然找机会偷偷离开了。奴婢跟在她们身后,却。。。。。。”
“却怎么?”琉舒的视线一直注意着漓华和如意,声音平静得让人不敢相信。
“奴婢跟到一半,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回过头一看,发现孟才人落水了,就在那一刹那功夫,那两人就。。。。。。奴婢办事不力,请娘娘降罪!”
“孟才人啊。。。。。。算了,有些事情意料不到,也是我不好,害了这两人。”
要是当初让水烟留下漓华和如意,而不是叫她暗中留意她们动静跟踪她们,那漓华和如意,是不是也不会死了呢?
琉舒看着这两人,她们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眼睛是张开的,看着自己,死不瞑目。
她们是被人勒死的。杀人灭口,对方做事真是干脆利落。
“把她们好生安葬了吧。”
“可是,娘娘。。。。。。”
“就这样吧,我累了。”琉舒打断了水烟的话。“已经够了。。。。。。”
琉舒回过身去,白色的衣裳,乌黑的头发,都是清冷至极的颜色,冷得没有了温度。
那夏天的风,萧索得让人以为秋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