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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倾城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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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修得十世缘分,就是为了一次初见。
今天是宫中最盛大的日子,所有宫人都穿上了喜气的红,张灯结彩,仿佛连树梢头也挂着一抹欢喜,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高兴的笑容,这新春洗刷了过往的晦气,他们总觉得新的一年就会有好开始,心中美好的期盼自然不言而喻。
青莲色棉缎白兰褙子,白色围纱千折裙,白兰俏丽清新,围纱裙如梦似幻。头挽慵来髻,饰以菊花蓝玉簪,珍珠簪花围,衬得琉舒气质优雅而又不失高贵。她也无心去注意自己的装容,只是让水烟帮自己打扮好,看了几眼觉得没问题就出门。
“阿姐,我们走吧。”赵御媛就在门口候着。金黄团花织锦缎对襟上裳,品红霞样纱裙,头挽望仙髻使赵御媛看起来天真活泼,鲜亮的衣裳和明媚的笑容如同她发髻上的团花绢绫,俏丽可人。
“嗯,走吧。”琉舒微笑着拉过赵御媛的手,与她一同出发了。
挽起窗帘,从轿子的窗口处往外看,发觉满岸繁花开不尽,碧水粼粼映着姹紫嫣红,杨柳漫过堤岸,一片春意盎然。
满园春色关不住,那样的颜色想要溢出来般,怎样都看不够。仿佛在梦里走了一遭,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就来到高石梯前。两旁的石雕扶手雕刻着麒麟龙凤,手工精美惟妙惟肖。轿子微倾,宫人正抬着轿子攀登上去。石梯高约十丈,如直上云天,步行过去是非常浪费气力的,只能靠宫人抬着轿子上去。这个飞天阁呈全包围架构,中央建立了一个高台,专门给人表演用的。台上人翩翩起舞,丝竹琴声漫漫,如在空中奏乐,其他人就在座席听着,那样的高度让人想起天庭仙会,他们站在高处,尽量接近神圣的天,望下去,真有睥睨众生高高在上的感觉。
可那些奢华,其实都是虚荣罢了。
终于到达了高处,望仙阁有两层,下面一层是嫔妃皇亲的坐位,最上一层则是皇上和太后的位置。小几上兰花娇艳绽放,紫玉玲珑挂炉点着御香挂在栏上,墙壁上的字画山水浩瀚大气,名贵瓷物和金铜器物精美得一点也不含糊。从面前的雕花朱栏外望去,看见对面有一道梯子连接着高台,而那些表演者则陆陆续续将表演用的东西搬上去。
“娘娘可来了啊。”禧嫔笑盈盈地走过来,琉舒回过头去,只见禧嫔穿着橘黄纱衣里着深红上衣,红棉纱裙上系着梅花珞子,打扮还算普通,只是几枝飞蝶错金流苏发簪左右饰在发髻上,倒让人增了几分贵气。
“孟姐姐。”琉舒微微颔首打招呼,赵御媛也甜甜一笑。“孟姐姐好。”
“呵呵,纤红也来了啊。”禧嫔微笑,然后伸手指了指前面示意。“你家夕柔阿姐想你想得很呐,还不快过去瞧瞧。”
“哎,我这就过去。”赵御媛点点头,然后拉了拉琉舒的衣袖。“阿姐,我过去那边看看。”
“去吧去吧,小心一点。”琉舒拍了拍赵御媛的手背,赵御媛抬头一笑,然后就像蝴蝶那样高兴地“飞”过去了。
琉舒和禧嫔在矮脚方桌前坐下,看着旁边的人各自进场,嫔妃们每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而在皇亲席中,琉舒看见了岳司华。岳家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被邀请前来,看来是宣阳公主的意思。岳司华的神色比之前憔悴了不少,可眼神依然淡定平静,只是那清澈的眸子染上了几丝落寞和颓然,他安静地坐着,并不发言。
“娘娘在看什么呢?”禧嫔拈起玉盘中的水晶葡萄,媚眼如丝。
“没什么。”琉舒将视线收回来,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看过去那边,只见齐妃跟赵御媛正谈得高兴。齐妃衣装华贵,虽然只能勉强看到那深蓝色的衣裳和发髻上复杂的花簪,那样得意的笑容,还真有吐气扬眉的感觉。
当年一红一蓝独领风骚,现在终于只剩下她了。齐妃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吧?
过了一会,皇上与太后似乎都入席了。省去那些繁琐的事宜不提,没多久,宴会开始了。
蓝天白云下,仙乐飘飘,只见琴师舞姬都在台上尽情表演,每一出表演都是那么地精彩,引得人连连称赞,可琉舒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并不像其他嫔妃那样脸上带着喜气地谈笑。
“娘娘,只要再等一些时候,就能成功了。”禧嫔看着表演微笑着低声说道。“非纭已经将名册交到了皇上手上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那可是拿德妃的命换来的。”琉舒淡声道。齐妃的兄长刘非纭多疑,是怕皇上不肯让齐妃为后所以留了一手,皇上杀了德妃,也算让他放心了。
“那又如何?做事不狠怎么能成功。”禧嫔勾起嘴角,嘴角的笑意如同看在暗夜中冷酷的冰花。“非纭一家本来可是谢相的家奴,无权无势,多长几个心眼也是正常的。皇上不表示一点重视,怎么能让他相信?”
“不过非纭也算是有本事了。”禧嫔看着台上的表演,整齐的音乐下,美丽的歌姬曼舒歌喉。“要得到谢相的信任然后一步一步向上爬本来就是件难事,非纭他还是成功了,娘娘和皇上都没有看错人。”
琉舒凝视着身旁的禧嫔。
“姐姐也没看错人,没有姐姐,恐怕他也没那么容易帮忙。”
正如禧嫔所说,刘非纭无权无势,就算培养了些势力,终究是无法自保的。就算皇上此时真的赏识他,谁知道哪天会翻脸不认人?只是人都要怀着一个不确切的梦想,给个借口自己走下去罢了。
“是啊,都是为了我。”禧嫔妩媚的笑容渐渐变了,垂下眼帘,浅浅地笑着。“真是傻子,为了我几句谎话就不顾一切地做了,真是傻。。。。。。”
禧嫔寂寞地笑了,透明的酒水中映着她复杂的笑容。悲与喜在眼中交错,却犹如水中波纹荡了荡,就散了。
“只要快成功就好了,娘娘等了那么久,不就是在等那天么?”
“已经没意义了吧,我终究是无法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琉舒轻轻地似在自言自语,浓浓的忧伤犹如月光的影子漫延。“她的幸福始终是断送在我的父亲手里。”
她被断送的东西太多了,而剩下不能交出去的东西也太多了。不仅是宣阳公主,还有很多她珍视的人还在这里。
因此,她也充分地了解到自己的无力。
“这些嘛,只能怪谢相和先帝当年那些事,上一代的恨遗留到现在。”表演换了一个又一个,禧嫔只觉得乏味,看着自己涂满朱蔻的指甲似乎还有趣点。“可是不是常说嘛,真爱不会怕任何事情的摧残,就算公主真嫁了给别人,以后还是有机会能重新和岳公子一起的。可是如果现在不先安抚谢相然后让他减低戒心的话,可能一切就前功尽弃了。难道岳公子就不能顾全大局,为公主等一等吗?”
狭长的凤眼斜斜地睨过去看着岳司华,禧嫔的笑容充满讥嘲。
“不过男人都是把女人当是一件东西,当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先被其他人得到了,心里自然有了隔阂。以后会不会幸福嘛,呵,这就看岳公子的态度了。
或者现在冲出去带走公主?轰轰烈烈多好啊,可岳公子会吗?他肩负着整个家族,在怎么厉害,在君面前也是个臣罢了,他不敢。什么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我是不信的。”
禧嫔冷声道:“都是骗人的,男人看重的只有他们自己,我们算什么?”
琉舒安静地听着,并不发言。她并没有过爱情,也许曾经有,可是已经被扼杀在心中很久,是不会再被提起了。禧嫔的话让她产生了一点共鸣,可是又令她迷惘,真的只是如此吗?
“只要能和岳公子在一起不就好了吗?公主还是会幸福的。”禧嫔在琉舒耳边轻声说道。那魅惑的声音犹如魔咒,似乎在宽慰着琉舒摇摆不定的心情。
还能幸福,还是存在一点可能性吧?琉舒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不知何时,四周已经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