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天*****生

45、谢衣番外·点睛

　　距离流月城覆灭之后，又过了四十余年。一日辟尘误入谢偃的偃甲房，被屋子里放的那一排偃甲人给吓了一跳。

　　“阿偃，你做了这么多跟你一模一样的偃甲人，为什么不给他们装上眼睛？看着那空洞洞的眼眶，好瘆人的。”

　　谢偃微笑，“若是为他们装上眼睛，他们会活过来。”

　　“张僧繇于金陵安乐寺画四龙于壁，不点睛。每曰：“点之即飞去。”人以为诞，因点其一。须臾，雷电破壁，一龙乘云上天，未点睛者皆在。”

　　辟尘将此事说与叶海后，叶海对她说到了这个典故。辟尘顿时好奇起来，缠着叶海让他偷偷给偃甲人装上眼睛。叶海愣是没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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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无异在谢偃支着御座的扶手发呆的时候，踏过神殿那空旷的地面，蹑手蹑脚走到了他的面前，站了好一会儿谢偃才回过神来。

　　“无异，你怎么来了？”

　　“师父想什么事情想的这么入神？”

　　“生命只有一次，永不重来，因此才显得至为珍贵。其实，偃甲也是。”

　　乐无异被他口中的透露出的不祥所震惊。

　　谢偃抖了抖袍袖站起身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的徒弟的肩膀，便踏着地面向着神殿之外缓步而去。

　　神殿之外的广场之中，种有一棵参天巨木。那是在心魔死后才种下的矩木枝。如今已经是郁郁葱葱了。而便在这里，密密麻麻地立着一些墓碑。上面有名字，以及墓主的一些简略的生平。烈山部之人死后不会留下尸体。墓碑之下所埋藏的自然不是骸骨，而只是一些贴身物品。

　　流月城中那片墓地之中，必须是对烈山部拥有极大贡献之人方可入内。流月城覆灭后，谢偃下令在龙兵屿重建的这些石碑，皆是仿制品。

　　乐无异跟着谢偃一同，走了过去。最后来到了两座墓碑之前。比较特殊的是，这两座墓碑的石头非常平滑，上面无一个字留下。没有名字，没有生平，也没有其他。

　　乐无异瞬间明白了。面对那两座墓碑，躬身行礼。

　　“为师在年少之时，曾以为，人如偃甲一般，若是损坏了，还可以修复，若是无法修复，还可以重制。后来，为师以为，只要拥有时间，偃术可以帮你做到一切你所想做之事，帮你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然而，直到如今，为师方才明白，这世上有些遗憾，纵然你已经成为了通天彻地的大偃师，依旧非人力所能挽回。”

　　谢偃在说这句话时，神色竟是有一丝怅然。

　　“转世又能如何？有阿阮与巫山神女为鉴，其实，我早该明白的……”

　　“师父……”乐无异站在谢偃的身边，抬起头来。“师父，你还有我们，还有整个龙兵屿。”

　　“是啊，我还有你们。”谢偃喃喃地重复道。

　　他是灵，不入轮回。灵以取巧之法强行为人，那日他的“天谴”却也是终现端倪。成为了人，便应当接受身为人的命运。直面那人类心中最大的恐惧——死亡。

　　当初灵魂受到的创伤，一直没有好彻底，到了现在，却是发作的愈发频繁。虽是竭力掩饰，他心中却是明白，他的时日，并不多了。

　　当谢衣的转世对他说，“你总是这样看着我，透过我的双眼去缅怀另一个人。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多少努力。你的眼中，至始至终都只能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若是有来世，我只想请求你一件事，只愿……你我不要再见”之时，他心口处那块肉块之中，散发出的那种激烈痛楚，让他真正地清醒过来。

　　原来如此。

　　本来如此。

　　既然一切即将结束，那些一直放不下的执着，究竟是该放下，还是该拾起？

　　“无异，为师累了。”

　　“徒儿这就扶师父去歇息。”乐无异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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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乐无异来拜访师父的时候，总觉得师父身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或许，是师父真的想通了什么吧？乐无异想道。

　　没有人注意到，偃甲房中摆放的那些偃甲人，少了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