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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师尊这么温柔娴淑的男子,娶了他的女孩子一定很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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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谢偃来说,当时在捐毒神殿的行为只是经过精密计算后的最佳方案。虽然他现在这浑身是血的样子看上去可怖,实际上伤势尚在他的控制之中,身体上因为两套系统可以交替运转,因此所受到的创伤远远没有看上去那样严重。但是为了避免露馅儿,他还是按照瞳以前有过的建议,装成了重伤昏迷不醒的样子。
流月城中最好的医生是瞳,然而他现在还在重病之中,左膀右臂全部出事,沈夜恨不得这就去将捐毒给灭了。可惜分(和谐)身乏术,为之奈何。与谢偃和瞳一起留在无厌伽蓝,坐镇下界的沈夜传令了在流月城中民间声望颇高的一位医者为谢偃诊脉,医者给沈夜的回复让沈夜几乎震怒——准备后事吧……
一连三天,沈夜没有离开过谢偃一步。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他们双手相交之处流入谢偃身上,为他修复那千疮百孔的身体。谢偃对于外界的观察并不依赖于双眼带来的视觉。他的偃甲系统会为他带来外界环境的数据流。他知道沈夜握着他的手,在无人之时所露出的那种惶恐不安的神情,也知道一向对于神祗不大感冒的沈夜默默地开始向神灵祈祷……
原来,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如此在意着他的生死……哪怕,这是在他顶着谢衣这个名字的情况下。
谢偃将伤势的变化维持在了既变好也变坏的情况下,中间只“醒”来说过一句话,那是因为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沈夜的灵力对于他来说用处不大。作为一具偃甲,血肉的部分对他来说顶多算是外装,哪怕全部抛弃,只要导灵栓,金属线和灵核无损,虽说会影响一些实力,不过正常行动完全没有问题。他这次引爆节点,导致大部分用于稳定灵力流动的金属线都被烧掉了。与之相比,灵脉被封,血肉之躯无法承受横冲直撞的灵力而引起爆裂的创伤,对他来说反而不算什么。而沈夜注入的灵力虽然对于治愈□□效果极好,对于那团木头和金属疙瘩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师尊,放手吧。”沈夜此次下界所耗灵力甚巨,如今不返回流月城进行恢复,又日日夜夜守在谢偃身边不断为其注入灵力疏导经脉,还要对抗下界浊气侵袭,即使是以他的修为,也是吃不消的。
“谢衣,本座命令你,给本座活下去。你救得那人便跪在外面,若是你死了,本座便要他陪葬。听着,这一次本座绝不放手,你也不许放手。”
谢偃无奈地笑了笑,也只得随他去了。一旁,华月弹奏着箜篌,十指青葱,流泻出一串串安定心神的乐律。
不知为何,心中流动着一种名叫温暖的感觉。比起当初与谢衣一同研习偃术的时光,更加令人眷恋和不舍。明知道这一切并不属于自己,为何还是贪恋着这样的感觉,奢求着努力将它抓住,留下?
十天后,瞳从病床上爬起来,沈夜亲自带着谢偃前往无厌伽蓝。听到瞳说能治,大祭司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没有立即返回流月城,而是留下处理事务顺带着继续观察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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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重病垂危的老人家,才醒来就被阿夜叫来救你。谢衣啊谢衣,你的面子可真不小。”
谢偃眨了眨眼睛。看着瞳从他自己的体内一条一条抽出各种死的活的半死不活的虫子,这个过程可谓是惊心动魄。
“这也是一个机会。哪怕有蛊虫支持,你的灵力修为与术法修为远远不及当初的谢衣,直接告诉沈夜你灵脉受损无法再使用大型术法,倒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要骗他么?”谢偃心中有点别扭的感觉。
“一个谎言,需要千千万万的谎言来进行掩饰。你骗他不止一次了。都这时候了还要再做纠结,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没有。”谢偃摇了摇头。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
“一分五厘……两分四厘……六厘……零件这么小,也难怪谢衣的视力会越来越差……”替谢偃修复完部件的瞳疲惫地感慨了一句。“还有一部分无法修复的,你现在自己能动了,便自己将零件做出来,一会儿我帮你换上。需要什么材料跟初五说,我先歇一会儿。”
实验室中一时只剩下了叮叮咚咚的敲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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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谢偃来说,躺在病床上的日子让他感到全身上下都要长蘑菇了。偏偏沈夜总是在他边上坐着,翻看着属下们送上的进度报告,不时地进行一些批示。
“谢衣,该喝药了。”沈夜接过一旁的侍女端上的药汤,用银勺轻轻搅拌了一下,贴在唇边试了试温度。
谢偃眯着眼睛,抱怨道:“这么苦的东西能不能不喝嘛。”
“不能。”沈夜皱了皱分叉的眉毛。看着谢偃那副勉为其难的神情,眉间略为舒展,莞尔一笑:“喝完药,一会儿有糖吃。”
“师尊总是将我当做小孩子。”
“二十多岁的人了,什么时候表现的成熟一些,为师也好卸下身上的担子。”
“徒儿如今也只能在师尊面前不成熟一下了。”谢偃回答道。“对了,前些日子听瞳说起,机关城的建设即将完成。那些奴隶们徒儿打算放他们自由,依照当初的约定让他们进入机关城中成为第一批住户……师尊?”
见沈夜神色不渝,谢偃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些人的去处,本座自有安排,你不必过问。”
谢偃低下了头。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并不想与沈夜发生冲突,然而……或许,两个人的价值观差异太大,谢衣与沈夜的决裂,的确是天命注定。
“师尊,若是有一天……你是否也会对弟子动手?”这句话没有经过大脑便问了出来,刚问出口,谢偃自己便后悔了。其实在很早以前瞳已经用行动告诉了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沈夜来说,他的道便是守护族人。为了这个目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哪怕是谢衣,只要有朝一日成为了绊脚石,沈夜亦会亲手将他除去。
“若是有朝一日,你背叛了流月城,背叛了为师,为师会亲手送你上路。”见爱徒情绪低落,沈夜的声音放柔了下来,“为师也相信,以你的聪慧,断不会行如此悖逆之举。如此,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为师的好徒儿。对了,你送的兔子,小曦非常喜欢。那些坊间书籍,内容荒谬怪诞,读之易助长族人不劳而获之心,倒是一些有关风土人情,耕种,纺织,酿造方面的书籍,以及这数千年来下界兴衰的史料,可以引入一观,日后吾族迁往下界后,也不至于因对此毫无了解而手足无措。吾已令华月负责此事,徒儿尽可放心。”
“是,师尊。”谢偃低低应道。
“这几日为师想出来一个有趣的术法,你或许能用。此法有调理灵脉之效,若无意外,你的灵力当可在百年之内徐徐恢复。待你伤势稍愈,能下床后,本座便手将其传授于你。”
“师尊百忙之中尚要抽出精力劳烦此事……徒儿惶恐。”
“这么肥的胆儿,还会惶恐?”沈夜喂完了药,动作轻柔地为谢偃掖了掖被角。“你呀。”一分责怪,两分无奈倒是有七分宠溺的语气。沈夜摇了摇头,将空碗放置于一旁,从盘子里取过了一块质地柔软的酥糖,塞到了谢偃嘴里。这是下界的东西,也是那些四处走动的祭司们收集来的。不得不说,下界的诱惑比起流月城,实在太多太多。不少祭司们这样一去,便再也不愿回来。对此谢偃倒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没多久就尝到了苦果。沈夜来后为了肃整这散漫的风气,对于这类人的处置极为严厉。滞留下界乃至逃亡他处的祭司,视作背叛流月城,不尊号令屡教不改者,杀无赦。
酥糖很甜,入口即化,一直暖到了心里。谢偃转过头,沈夜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伏案疾书,如今瞳和他两个病号都不能理事,无厌伽蓝初建,所有的工作量都压在了沈夜一个人的头上。以至于他这大半个月来,都没能够好好休息一次。
“如果你是烈山部大祭司,你亦会做出与本座相同的决定。”这句话,沈夜对谢衣说过,也对他说过。然而每一次回想起来,对于这句话的理解都会有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