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之颂》子桑木

104、战前准备

　　关于战争的占卜完毕，商王授以主祭的身份在攸国的宗庙举行殷祭，攸侯喜以助祭的身份举行献乐仪式。

　　宗庙之内，钟鼓之乐飘荡，醇醨之香与脤膰之香上达鬼神。

　　翠绿的青冈树在秋日的照射之下颜色更为深沉，昭示着一连几天将会是晴空万里。嗡嗡作响的一大群工蜂照常飞到月季花丛中采集花粉，将以花粉酿成的蜂蜜作为冬天的储备品。

　　攸侯子喜在城门之外为王师饯行，司象将栅栏之内的杂遝大象放出，一头又一头的大象缓慢地移动。

　　白蓝相逐的水流湍急激疾，一头又一头的大象抬起笨重的圆腿离开积满尘土的陆地，登上由铁黎树制成的木船，预备启程前往人方战场效力。

　　带领徵子穆登船，錄子圣命令一名男性象倌给一头大象喂食一盆芭蕉。

　　二王子钻则是带领他的餖师走旱路，斗大的「餖」字旗帜在寒冽的北风当中舒展开来。

　　小齐丰般与小漡湯通则是登上另外一条装载着大象的木船，两名诸侯世子所属的木船跟随着小王大人与徵子大人所属的木船，形成了波涛之上首尾相望的画面。

　　小王子圣遵奉王父之命登上一艘装载着一头大象的木船，共有二十艘形制相同的木船，等到了薛邑还要驱使薛地的象群前来参军。

　　王女子穆身穿厚重的铠甲，束上朱色的披风，握紧早已擦拭干净的琦瑛宝剑，凭阑远望波涛汹涌的沭水，一艘又一艘的木船在她眼前掠过。

　　一袭朱色披风从她眼前飞过，正是小王大人到来。执锐披坚的小王子圣在鞶革之上挂着一把雀翎宝剑，锃亮的铠甲在柔和的阳光照射之下显得更为光辉灿烂，使观者疑其为帝使降临。

　　沭水两岸全是身穿白色战袍的士兵们在前进，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士兵手举旗帜，旗帜随风飘扬，士兵们以各个方国的图腾装饰前胸，来表明自己是属于哪一个军队方阵。胸前装饰着玄鸟图腾的众多士兵则是属于子姓之师的军队方阵，绝大多数是宗正子朱所登记的同宗子弟前来参军。

　　亚庇妇苏所率领的苏师则是士兵们在白色战袍上绣着己姓氏族的图腾——角蝰，她的苏师亦是多召集子姓平民。

　　小王子圣看着小妹凭阑远望，他走到小妹身边轻声唤道：“阿穆，等到停泊靠岸的时候，我跟你一起走，记得等我。”

　　“嗯，阿圣。”子穆微笑地答道：“我会等你的。”

　　子圣高兴地指着一头大象说道：“小妹，你看这一头大象身躯甚巨，想必弓箭手在大象的背上朝敌方发矢也甚为方便。”

　　看着小王大人所指的那一头大象，子穆欣忭地说道：“阿圣，那一年我和阿羽在森林里遇到了一头迷路的幼象，我与阿羽收留了幼象，现在那一头幼象应该长成一头巨象吧。”

　　子圣微笑地对着小妹说道：“幼象生长迅速，应该很快就能成为庞然巨物。”

　　侍立一旁的男性象倌将一盆芭蕉拿给大象吃食。

　　子圣也从木盆当中拾取四根芭蕉给大象吃食。

　　一艘又一艘装载着大象的木船停泊靠岸，到达薛国的边境了，薛侯史筼乃是亚章妇史之父，听闻王师已至，薛侯史筼亲自出城迎接诸位贵宾。

　　薛国乃是高祖大乙的佐相仲虺所在的方国，仲虺是为薛国首领。

　　行走在陆地上的各师卒众也依序进入薛邑的堡垒之中。

　　老虎和文豹准备出动，虎豹将作为卒众的最佳搭档征战沙场。

　　商王授率领四位诸侯进入薛侯为其准备的馆舍之中，再一次讨论征伐人方的方案的可行性。

　　亚庇子陶按照以往的惯例，对各师的人数进行清点。

　　小王子圣则是进入栅栏里面查看司象饲养大象的情况，王女子穆随同兄长观赏大象卷鼻抓果进食。

　　根据斥候来报，莘侯富兵临齐国，按照礼仪规定，正面交锋，等候着王师前来。

　　商王授与四位诸侯在玖宫的黍室听取斥候的来报，得知六国联军由于多次的征伐，所能使唤的大象数量已经很少了。

　　齐侯丰戗轻捋长须率先开口说道：“王上，小臣认为诸位明天就可以率领各师出征护卫齐邑。”

　　湯侯湯熊语气豪迈地说道：“摆上堂堂正正之阵！”

　　商王授颔首同意道：“贤卿此言甚是有理。”

　　“湯伯所言甚是。”薄侯子磬与奄侯鹤虱异口同声地说道。

　　此时，一名女性小臣走上前，恭敬地向王上通报出一长串的名字，全是这一次征伐人方的主力。

　　小王子圣与王女子穆俱以锃亮的铠甲罩身，兄妹俩都束上朱色披风，表明了进来之前有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亚微夫妇、亚章夫妇、亚蒡夫妇，这三对年轻的伉俪进殿俱是佩以宝剑，展示着年轻人风华正茂的军旅风采。

　　商王授以慈蔼的目光看着这些后生说道：“诸位请入席。”

　　亚微夫妇、亚章夫妇、亚蒡夫妇，这三对年轻的伉俪便将属于自己的宝剑放在席上，跪坐在另外一张方正的竹制席子之上。小王大人与徵子大人亦是入席而坐，兄妹俩入座之后便将属于自己的宝剑放在竹制席子之上。

　　一名男性小臣走上前通报道：“餖子至。”

　　看着在场的诸位，佩剑进殿的二王子钻对着父王拱手说道：“子臣来迟了。”

　　“没事。”商王授难得地以慈父的目光注视着他，道了一声：“快点入席吧。”

　　“唯。”子钻恭敬地应了一声，将属于自己的宝剑放在竹制席子之上，就此坐在另外一张方正的竹制席子之上。

　　在镂空香炉的焚烧之下，席间萦绕着紫檀香和水沉香，使闻者脾胃气血充盈着精粹。

　　小王子圣对着父王报告道：“父王，目前已经确定是莘国为先锋，由于叛乱的东部方国之前损失的大象数量过多，已经无力再拿出更多数量的大象对抗我方了。”

　　“甚善。”商王授望着摆在案几之上供他们研究的一卷山海图册，乃是使用厚实的丝织品所编制而成，生动地描绘出东部方国的地理形势。

　　又有一名女性小臣走上前通报道：“小齐至，小湯至。”

　　佩剑进殿的小齐丰般对着父亲齐侯鞠了一躬，就此入席。

　　小漡湯通则是手握一把铁木弓，表明了他将要进行射箭活动，他对着父亲湯侯鞠了一躬，将铁木弓放在竹制席子之上，随后跪坐在另外一张方正的竹制席子之上。

　　商王授对着两名诸侯世子说道：“你们两个来得还不算太迟。”

　　“王上，我和阿通来迟了。”丰般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调皮笑道：“该罚。”

　　商王授发出沉稳而雄厚的声音说道：“行，罚你们两个各自发矢一百。”

　　“唯。”小齐丰般与小漡湯通异口同声地接受军事命令。

　　校塲上，发矢之声响亮，惊起一群落地的信天鸽振翅高飞，标靶上的箭镞反射出太阳的光泽。

　　在槿宫的蕤室之内，一株形态优雅的兰花栽种在陶盆里，王者香修长而碧翠的枝叶轻盈地舒展开来，姌嫋的兰花绽放着美丽，使观者遐思无限。

　　公孙子穆全身上下都罩着坚硬的铠甲，抱紧一个用于作战的兜鍪。

　　妇苏己扬检查女儿所要佩戴的铠甲，一片又一片做工精致的甲片显示出金属特有的光泽，表明了穿戴者的王女身份。

　　子穆轻声问道：“阿母，行了吧？”

　　“行了。”把女儿手上的兜鍪拿过来审视，看了又看，妇苏己扬方才满意地笑道：“阿穆，你第一次上战场可要注意保护脑袋。”

　　子穆点了点头，乖巧地说道：“阿母，我会记住的。”

　　“上战场打仗可不比上围场狩猎简单。”妇苏己扬对着女儿慈爱地叮咛道：“先把你平时所读的兵书放到一边，最为关键的是要运用勇气拼搏，才能赢得战争的胜利。”

　　子穆高兴地用嘴贴住母亲的脸庞，说：“嗯，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是我的孩子，要记住最为根本的道理。”妇苏己扬顺势把女儿抱在怀中，轻声说道：“勇气才是元帅获胜的源泉。”

　　冰轮初升照万里，太白寒光行千丈。

　　玛瑙所制成的连枝灯形似一株梧桐树，栖息着数只孔雀，凝固在树上展示着鸟类的千鸣百啭。

　　将一卷秘密文书审阅完毕，商王授起身望着窗外的一轮玉镜，冰轮皎洁犹似女子白净的面容，在这静谧的夜晚，悠悠明月多情随人行，使他又怀念起了他的王后妇苏。

　　眼前仿佛有一名青衣碧裳的女子在逗弄一条通体翠色的蟒蛇，绿莹莹的蟒蛇出奇地驯良，任凭女子抚摸，只是偶尔挪动圆柱形状的身体，表现出蟒蛇的懈意，而那一名逗弄蟒蛇的女子正是他所朝思暮想的王后妇苏。

　　以一双巨大的手掌前去触摸，幻影却化作繁星而消逝，原来只是他的思念所汇聚的梦境而已。

　　一名女性小臣走上前通报道：“王上，徵子至。”

　　“快请徵子觐见于我。”听闻女儿到来，商王授正坐在五层席子之上，等候着女儿过来致礼。

　　在鞶革之上挂着一把琦瑛宝剑，子穆对着父王张开樱桃小嘴说道：“父王，明日子臣就要亲自带领徵师征伐人方，在这之前，子臣要向父王讨教如何作战，父王百战百胜，子臣需要向父王学习呢。”

　　“你身为女子，无需模仿阿圣对着父王自称「子臣」。”听闻着女儿的声音肖似王后妇苏，涌起了若有若无的惆怅，看着女儿干净利落的装扮，商王授慈蔼地说道：“你的母后在天之灵会庇佑你征伐人方顺利。”

　　“唯，阿囡知道了。”将琦瑛宝剑放在席上，子穆跪坐在一张方正的竹制席子之上，望着父王说道：“我梦见母后了，母后在天之灵会庇佑我的。”

　　“你的母后有没有嘱咐你什么？”商王授希冀着从女儿口中获知王后妇苏在天之灵的情况。

　　“没有。”子穆展颜说道：“不过，我梦见母后轻抚着我的脑袋，为幼小的我哼唱着供婴儿入睡的安眠曲，很是温柔和善。”

　　听罢女儿的话语，商王授站起身来轻抚着女儿的肩膀，表达王父对于王女的慈笃，一双睿智而深邃的眼睛充盈着对于王后妇苏的思念之情，面对着女儿，他垂眷地说道：“阿穆，你今夜戊时就要入睡，明天卯时就要启程征伐人方。”

　　“唯。”子穆恭敬地接过父王传达给她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