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之颂》子桑木

82、征战前夕

　　商王授命令商王室的王子公孙听从王命征伐人方，诸位持有武力的王子公孙俱是整装待发。

　　小王子圣也要前往人方战场，等到秋天的季节，多子族前往人方，茂盛的梧桐树也应该由青转黄吧。收到??弓??弩??和轮镳，子圣又命令工匠为他打造一副崭新的铠甲，供他战时穿戴。在夏风的吹拂之下，錄邑的千亩麦田初次呈现出使人喜悦的青翠色，使观者能够想象得到秋天的白麦是多么颗粒饱满，足以使人果腹。

　　在夏风的吹拂之下，青翠色的白麦须臾之间转成金黄色，昭示着夏天正式来临。

　　在柏宫的菱室，小王子圣同妇黄嬴莜闲聊话题之后，整理了出外的冠服，子圣照常骑着白色骏马视察着麦田里白麦的生长状态，白麦之所以叫作白麦，是因为用手将金色麦粒剥皮开来，人们将会看到纺锤形状的子实。子圣偶尔也亲自下田指导耘夫田妇劳作，以身作则。

　　在桐宫的大室之内，萦绕着兰草的香味。

　　自王后妇苏崩逝，商王授就命令侍从为桐宫的室外摆上多盆兰草，嗅着兰草浓郁的香味，使他想起了王后妇苏高贵而又典雅的丰姿，王后妇苏绰约的身影在他脑海当中经久不去，越想越是怀念他同王后妇苏在一起的荏苒时光。

　　虽然他有妇莘姒绾和妇鬼芈娍两名嫔嫱为伴，妇莘姒绾与妇鬼芈娍偶尔也会离开自己的领地进入王宫同他游玩，但是谁也无可替代王后妇苏在他心中的伉俪地位，王后对于他而言是一位难以忘怀的太室。

　　他与妇苏有两个尚未出阁的女儿——子娬与子妏，除却晨昏定省，子娬与子妏时常到桐宫陪伴父王，抚慰了他失去王后的苦涩之情。

　　子穆虽然不是商王授和王后妇苏所出的女儿，但是由于有王女的身份，也时常在桐宫陪伴父王，向父王询问关于在战场上调兵遣将的方法。父王看她年纪虽小，但是对于征战沙场颇有兴趣，父王也颇有耐烦地解答她的问题。

　　“阿囡，你把昨日的兵书背诵给父王听。”商王授向来严格要求孩子，说：“学习调兵遣将的方法，先要懂得前辈的作战方法。”

　　子穆昨夜已经复读了三遍兵书，将兵书里面的内容记在脑海当中，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征必有义，取赢得余。”

　　“对。”商王授满意地颔首说道：“讨伐叛乱的方国必须要有正当的理由，战胜仇敌必须攻击他们最为单薄的地方。”

　　子穆高兴地搂住父王的脖颈说道：“多谢父王解答！”

　　“阿囡，你要多努力学习兵法。”商王授轻拍她的后背，以慈父的身份说道：“你的母后平时博览群书，偶尔也会念诵兵书给父王听。这一次父王带你征伐人方，你母后在天之灵见你勤于兵法，想必会深感欣慰。你母后生前就嘱咐我，让我多教习你兵法，父王我务必要把你教育成材。”

　　“母后……”一听父王提起母后，子穆的情绪就变得极为低落，说：“父王，我定会日夜研究兵法，让母后在天之灵安心。”

　　作为慈父，商王授也是非常爱护这一个女儿，阿穆虽然并非他和王后所出，但是这个女儿生得聪明伶俐，值得他爱护。

　　子穆又把兵书里面的内容念诵了三遍，吐字清晰，足以拟于玄鸟之音。

　　听到她那清脆的朗朗读书声，商王授带着雄浑而沉稳的声音说道：“可以，明日你再请秦伯教你兵法。”

　　在父王的桐宫青室里复习了兵法，见日已至黄昏，子穆便起身向父王告辞，商王授也准许她退席而出。

　　返回灯火通明的桸宫，步入璧室，席间有四只金制独角兽分别蹲踞在竹席的四角之上。

　　一名侍女道了一声“万福”，走上前来替她把竹席上的四只金制独角兽拿走。

　　子穆就此正坐在竹制席子之上，等待着厨师带领侍从给她呈进晚餐。

　　一名女性小臣走上前通报道：“王女大人，司工规已经将您所需要的两柄金钺打造完成，请您过目。”

　　一名男侍便左手一把金钺右手一把金钺，以手将两把贵重的金器进呈给王女大人。

　　两双明亮的眼睛很快就望到了两把崭新而闪耀的金钺，子穆欢喜地说道：“司工规这么快就将我的两柄金钺打造完成了，改天我要亲自登门拜访。”

　　王女大人言毕，一名男性小臣立刻接过两把金钺，金钺上面按照惯例铭铸着主人的封号，两把金钺皆是铭铸着「徵」字，正是王女大人的封号。

　　两把金钺搬进兵室之内，挂在阑锜之上，金属的表面泛着明净的光泽，盈溢着肃杀之气。

　　长方形案几上，两名侍女进呈给王女大人一鼎羊肉，先是放上王女大人最为喜食的苗薑与梅酸两种调味品，最后放上竹盐，再用杏酒浇淋。以文火慢熬而成的一鼎羊肉香气飘溢，能够让王女拿起一双象箸吃食而齿颊留香。

　　一架金钟南向而立，乐师使用木槌敲击着大小各异的九具金钟。

　　两把金钺送到她家里，子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从今天起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专属利刃——两把金钺，在司钟乐师所营造的欢畅而舒适的氛围之内，子穆进餐的节奏也显得慢条斯理。

　　翌日，波光粼粼的洹水在雨水的洗礼之下，更显犹似石英的特质，水面之下的鱼类悠哉悠哉地围绕着碧色菹草而转动。

　　清晨的露珠在木槿花上滚动，娇媚之中隐约透露着诱惑，吸引了蜜蜂和蝴蝶飞来采撷花粉。

　　在璧室之内，桸宫的一众侍从伺候着早起的王女盥漱。

　　子穆吩咐厨师给她准备一碗栗子和一盆牛肉，为了能够拿起兵室里的两柄金钺，她早餐以此为食。

　　兵室之内，两架阑锜之上，分别挂着一柄金钺。

　　步入兵室，早已饱腹的子穆尝试着双手执钺，左手和右手很快就拿起两把金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费力。子穆提着两把金钺步入璧室之中，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为自己而骄傲。

　　侍立璧室之内的六名女性小臣见到王女大人两只玉手都执起两把金钺，她们虽然高兴王女大人能够手执利刃，但是脸上都显示出担忧王女大人的神情，一个又一个都走上前来要劝王女大人放下两把金钺。

　　“你们放心。”子穆摆了摆手，说：“我拿两把金钺不会有什么事。”

　　一名女性小臣立即从侍女行列当中站出来说道：“王女大人，您也不怕您的肩肘脱臼？我们这些姊妹可会担忧。”

　　“不怕。”子穆嬉笑道：“我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了。”

　　雨后彩虹，在洹水之上，宛若一座竹桥。

　　步出璧室之外，走到桸宫庭院之中。

　　提着两把金钺，子穆在阳光之下仔细观察着崭新的两把金钺，沉甸甸的金钺面上泛着鋥亮的光泽，随后她吩咐一名男性小臣将她的两把金钺放回兵室之内。

　　在柏宫的大室之中，一众侍从按照小王大人的吩咐，将新近打造的八块玉鱼进呈给小王大人观赏。

　　跪坐在三层竹席之上，子圣看着案几上的八块玉鱼，各自有着游曳水中的悠闲神态，让他拿在掌内把玩许久。

　　八块玉鱼皆是由和田玉所雕琢而成，望之颇有鲤鱼跃龙门之感。

　　将四块玉鱼放在金盘之中，子圣吩咐侍立一旁的小臣说道：“将这四块玉鱼交给主母，让主母时常挂在身上，以求福运连绵。”

　　“唯。”一名女性小臣立即接过装有四块玉鱼的金盘。

　　四块形态各异的玉鱼送至菱室，妇黄嬴莜收下了四块玉鱼，预备挂在腕上炫耀。

　　步出柏宫之外，小王子圣手里牵着一只白色猎犬芭蕉，趁着今日没有公务在身，他特意骑着白色骏马前往桑间狩猎。

　　郁郁葱葱的桑树丛中，栖息着众多鸟类。

　　商族最为尊崇的玄鸟乃是雌性孔雀，在商族所传颂的神话故事当中，玄鸟化身为五彩斑斓的凤凰，凤凰能够统帅众多的鸟类，是威望甚重的百鸟之王。

　　桑间此时最为活跃的鸟类乃是鵙鸟。

　　鵙鸟在桑树的枝叶之上视察猎物，鵙鸟最为喜食的猎物为虫类和鼠类，鵙鸟目光甚为灵敏，它们在桑间搜寻着猎物。

　　望着林间小猎手鵙鸟，趁着夏季可以狩猎的机会，子圣提着沉重的弓箭，牵着一只白色猎犬芭蕉，追逐着飞奔的猎物。

　　桑间由于树木众多，南风吹向桑间也变得清爽，在微风的吹拂之下，翠绿的桑树枝叶轻轻地晃动。

　　这一次的狩猎成果实在使他高兴，小王子圣指使白色猎犬追逐大型猛兽，芭蕉一下两下就咬死两只黑罴。小王子圣还收获了其余小型猛兽，泽鹿和黑獾。另有黄螺与青虾，是小王子圣费力从洹水之中搜罗而来。

　　“阿圣，你在做什么？”

　　“母后。”小王子圣耳闻到熟悉的温柔声音，仿佛是王后妇苏在唤他。

　　子穆以手掩饰笑意，牵着一匹白色骏马走到小王大人面前，声音极尽温柔地说道：“兄长，是我。”

　　“原来是阿穆。”子圣一时之间神态甚为窘迫，带着歉意说道：“刚才是我听错了，误把你当成母后了。”

　　子穆依然嬉笑地说道：“阿圣，没事。”

　　看着眼前的小妹，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有王后妇苏的神韵，回思着他刚才的误会，子圣的行为举止不知不觉略有慌张，胸膛之内的心脏嘭嘭嘭地跳动，为了掩饰自己慌张的情绪，他微笑地说道：“阿妹，你看我打来的猎物。”

　　看了看他手上的猎物，子穆为他高兴地说道：“真多，兄长真厉害！”

　　此时听出阿妹有别于王后妇苏的声音，小王子圣非常享受阿妹蕴含着柔情蜜意的声音，言语之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和任性，使他沉浸于青翠的桑林之中，感受着天地之间的钟灵毓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