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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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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梅长苏却只露出了然的神色。
“殿下是掌军的皇子,和殿下提过这笔生意的,想来不会只有我一个。”他说,“投机之徒,想靠离间天家骨肉得利。殿下对大梁,对陛下一片忠心,不愿有所牵扯,也是自然的事情。”
他语中有一丝讥诮,萧景琰不待与他纠缠,转身欲去,却又听他道:“别人或许对您承诺过不少东西,不过包括这大梁帝位,没有什么是您看得上的。我倒知道一件事情,想必您会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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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是什么人?”萧景琰问。
“你也晚上好。”霓凰说,踢掉靴子,手包和大衣递给管家,“你,等我换衣服。穆七,我的热饮送到书房,那个倒掉,靖王就要白水。”
“你为什么会向我引荐苏哲?”这回萧景琰等她就座才说。
霓凰看着他。她如萧景琰一样坐得笔直,但已卸了妆,头发也解下来。黑发拢住她一对剑眉,唇色也淡了,看起来就不像公开映像里那样凛然冷淡。她一手端起瓷杯,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他对我说了些奇怪的东西。”萧景琰说,他性子本是直来直去,这时顿了顿,眼光扫了扫房间四角,霓凰立时领悟了,道:“你放心说。”
“那些东西真假姑且不论。”萧景琰说,“但是他既然和你有关,我就不得不来问一问——你在想什么?”
“这话怎么说?”霓凰问,挑起一边眉毛。
“你别和我装傻。”萧景琰说,“就算不是你把他介绍给我,除了你,谁会想到来找我谈这事?”
“我可真糊涂了。”霓凰说,把杯子凑到唇边,“我只是觉得他有——”
“你想给祁王兄和林氏翻案。”萧景琰说。
“咣当”一声,杯子掉在了地上,热饮迅速地在地毯上漫出一块棕色斑纹,香气四溢。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在家喝的居然是巧克力,但此刻没有人关心这件事。
“他说什么?”霓凰说。
“哦,”萧景琰说,“看来你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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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或许对您承诺过不少东西,不过包括这大梁帝位,没有什么是您看得上的。我倒知道一件事情,”梅长苏说,“您恐怕会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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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他只是故意语出惊人。”萧景琰说,“所以没有搭理他。我已经快走到门口了。”
“真不愧是你。”霓凰轻轻说。
“什么?”萧景琰说。
“我说,”霓凰说,抬起一只着拖鞋的脚来,把碎裂的杯子踢到一边,“你怎么答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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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为您提供十三年前祁王案的真相。”梅长苏说道。
萧景琰猛地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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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萧景琰说,“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当时想问他是不是你让他来的。但是如果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万一他是誉王派来的……恐怕要凭白连累你。”
霓凰笑了。
“景琰哥哥,”她说,捡起了十余年前的旧称,抬手把额前发丝捋到耳后,“若真有这事,我穆霓凰还怕被你连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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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殿下的神色,是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梅长苏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萧景琰沉声问,他的激动之情只有一瞬,立刻压制下去了,肩膀绷起,是明显的戒备姿态。
“在下只是个擅长投其所好的生意人罢了。”梅长苏说,看到萧景琰又惊又怒,他反倒笑了,“看来曾有很多人想和殿下做这笔生意,但是都没有戳到点子上,殿下也就瞧他们不上。需知当一个皇帝并不如何难,当一个如当今这般的皇帝却很不容易。殿下这些年来寻访赤焰军一案的线索,不知有多少收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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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一直在查吗?”霓凰问,“你不怕万一,陛下发现——”
“一直没有多少成效,这也是原因之一。”萧景琰说。
“但是他,”霓凰说,“我是说苏哲……”
“梅长苏是琅琊阁的人。”萧景琰说,“他们有各种隐秘的信息渠道,能在世界各地沟通消息。这确实是他们特有的能耐。当初在边境,如果有幸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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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国都的情形,不敢返回大梁,或者死在了其他地方。我手里颇有一些消息。”梅长苏说。
“你说这些,到底是了解多少?”萧景琰问。
“殿下觉得我是个会空手谈生意的人吗?”梅长苏问。
萧景琰沉默不语。
“当然啦,”梅长苏说,“没有在下,您联合别人夺得大位,过得十来年,大权独揽了,没准也能查清这件事。不过既然您之前拒绝得如此果断,想必知道此事难处。琅琊阁有它独特的优势,殿下尽可以好生想想。”
“先不论其他。”萧景琰说,“你既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什么不去扶植太子或者誉王?让我上位,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您就不懂了。”梅长苏说,“我们生意人,讲的是抛高买低。能打动您的未必能打动誉王。在您的身上,我看到的回报率更大些。”
“您不用担心。”他又说,“我说您在查这个案子,不过是个推测罢了。也并不打算与您结怨,如果您考虑了一阵,仍然觉得这事不能商量,我们的话也就说到此处了。”
言罢他略一躬身,行了半个主人辞客的常礼,竟是先一步送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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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凰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话。
“景琰哥哥,”她说,“你会答应他吗?”
“我不知道。”萧景琰说。
“你怀疑他说的不是真的?他是誉王的人?”霓凰问。
“我不知道。”萧景琰回答,“但是,不管他现在说得如何好听,最后总是要从中牟利。琅琊阁主体在国外,成分又复杂,若我凭它得了帝位,未来会发生什么实在难料。我不会为了权位出卖的东西,难道就会为了真相……为了小殊出卖吗?”
他讲到后面语音涩然,霓凰听得默然无语。
“殿下,”她好一会儿才说,“您真的愿意看到太子或者誉王继承宝座吗?”
“不愿意。”萧景琰说。
“那还说什么呢?”霓凰说,“与其把大梁交到他们手上——”
萧景琰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第三次说,他笔挺的肩背微微塌下去了,伸出一只手按了按眉脚,“也许真是我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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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萧景琰离去已经有几个小时了,梅长苏却仍然站在展厅里。他皱着眉头,脸色阴沉。户外已经暮色降临,但这个房间并没有窗户,只有一层柔光打在空空荡荡的四面白墙上,映得他面容毫无血色。
那个穿美术馆制服的中年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少帅……”他说。
梅长苏扫他一眼。
“苏先生,”他改口说,“靖王往西南王别苑去了,黎纲已经派人跟上。”
梅长苏一语不发,他注视着眼前空寂的白墙,只朝门口一点头。那人往外走去,踌躇半晌,又退了回来。
“少帅,”他说,“如果靖王不成的话……如果都不成的话,也没有关系。”
梅长苏转过眼来看他,目光在他鬓角的白发上停了停。
“甄平。”他说。
“属下不是为自己这么说,”甄平说,“只是这太难了,您——”
“多谢你,我知道了。”梅长苏说,他的手指原本在大衣垂落的腰带上缓慢的划动,此时停下了,双手插回衣袋里,“你们不用担心,景琰会同意的,计划没有问题。我只是觉得……他不太一样了。”
“人都是会变的。”甄平说。
“有些人不会。”梅长苏平淡地说,“出去时把灯打开。”
甄平微微躬身,退出门口,关上了门。他在墙面一个小巧的电子屏上按了一下,界面上出现一个指纹锁,又摁了一下,选了“开灯”。
梅长苏站在展厅里,温柔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只余下黑暗中空荡的四壁,似乎在流动微弱的荧光。突然,蓝紫色的光线从房间的顶梁上倾泻下来,照亮了正对着的墙面,像一连串火星点燃了上面出现的大片阴影。
四个粗大的汉字,在一片蓝盈盈的喷溅状纹路里,扭曲地写道:
谢玉杀我
字体丑陋干涩,深浅不一,边沿露出手掌的纹路,最后一划垂直地拖曳到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