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天下》昨夜晴风

33、虽万千里吾往矣（六）

　　第十九章虽万千里吾往矣（六）

　　忽听外面有人喝道：“道兄高论，令人如沐春风，醍醐灌顶，阿弥陀佛！”

　　段正淳与萧峰一惊，齐声喝道：“什么人？！”二人已是当今武林青年一代里的绝顶高手，竟没发觉外面有人偷听。

　　见此人并不出现，段正淳以言语相激道：“是哪一位爱听墙角的好朋友？听着什么有趣的了，不妨跟贫道分享一二？”嘴上轻松调侃，内息早运转一周，流畅无碍。

　　房门“吱呀”一声，赫然洞开，一个青年黄衣僧人举步而入，他看着不到三十岁，脸带微笑，双手合十为礼。

　　萧峰忽的立起，拉开了架势，而段正淳歪在榻上，勉强拱了拱手，道一声“福生无量天尊”，下巴一扬，笑道：“我们老庄门徒不大讲究仪轨，未免有放浪形骸之处，还望大师莫要嫌弃。”

　　那僧人合十道：“岂敢，岂敢。道兄乃真性情之人，岂不闻……”

　　段正淳知他多半要引经据典，不耐烦听，忙道：“道兄静悄悄的深夜踏月而来，倒有几分修行人不拘一格的雅趣，不知有何见教？”

　　那僧人道：“小僧乃吐蕃国密教僧人，适才听施主论及‘凌波微步’，其中精妙幽微之处，小僧心生钦佩；又听得道兄展纵横之术，只想着上前攀谈一番，恕小僧冒犯。”

　　段正淳心中一凛，暗道：“吐蕃国密教僧人，又有如此高绝的武功，除了鸠摩智还能是哪个？你已经冒犯了，轻飘飘一句便揭过了，看在金庸大大的金面上，我先不同你计较，咱们且较量较量手段，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还要翻起什么水花。”便堆下笑脸道：“金刚经有云：‘冒犯者，即非冒犯，是名冒犯’。大师远来不易，请移步厅中奉茶，俾得多所请教。”

　　也不呼唤店小二伺候，段正淳当下亲手泡了一壶香茶，亮了一把点茶的功夫，一番称赞谦虚之后，三人互通姓名，说了些西北俗事正事，又谈起武功。

　　鸠摩智有心向这对古怪的义父子学招，但想与他们素无渊源，贸然求人传以秘技绝招，对方必不允诺，唯一的法子是投桃报李，各得其利，便道：“玄空道兄，小僧在吐蕃国密教宁玛派出家，因与吐蕃国黑教邪徒争斗剧烈，从上师处学得‘火焰刀’之技。‘火焰刀’能以内力凝聚于手掌掌缘，运气送出，威力非小。今日与玄空道兄和萧施主言语投机，非敢炫示己能，仅为剖析武技，请先生莫怪。”

　　说着提起手掌，凝聚内力，谁知段正淳同时摆出相同的姿势，只听嗤嗤两声轻响，窗纸上凌空劈出两缝，冷风飕飕地从细缝中直吹进来。

　　长些的细缝是鸠摩智挥掌劈出，而短些的那条自是段正淳所为了。

　　萧峰从不知义父有此等功夫，一转头，瞥见段正淳眼中的狡黠笑意，忙收拾起脸上的神色，端端正正、一言不发的侍立一旁。

　　那番僧本神定气闲，面带微笑，一股宝相庄严的高人意味，此时大惊失色，指着那窗纸道：“你，你，你……何时学得了我宁玛派秘技‘火焰刀’？”一惊之下，原本妙辩无双的国师竟有些结巴了。他结缘传法之意全然落空，又知道自家秘技叫人偷师了去，一时间胸口竟气闷不已。

　　段正淳笑道：“大师可折杀小道了，小道不过略知了一二分皮毛，怎能称之‘学得’？不瞒大师，此技乃慕容先生教给我的。姑苏慕容通晓天下武学，会几招‘火焰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段正淳信口胡扯，一想到慕容博害得峰儿幼年丧母、去国离家，便气不打一处来，一心想着膈应膈应慕容博那个痴心妄想又智商欠费的野心家，便把这么一顶罪名安在他头上了。

　　他倒不怕得罪慕容家和吐蕃王室，横竖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两家又都对段氏传家的“六脉神剑剑法”心怀觊觎，碰上了必然是分外眼红的仇家，也没必要卖乖讨好了。

　　鸠摩智平复心神，叹道：“姑苏慕容果然名不虚传，小僧本以为‘遍集天下武学典籍’云云，不过是不明所以之人夸大了传出来的，如此看来，还是小僧见识浅薄了。此等人物，小僧恨不能一见以瞻仰其风采。”

　　段正淳已心知其意，笑道：“这慕容博老先生闲云野鹤惯了，时下多半在少林寺盘桓，讨教切磋武功，倘若道兄有心一见，不妨移驾少林，同为释氏子弟，少林寺上下一定恭迎大驾。”想了想又补充道：“慕容先生为人低调，不欲显明，道兄千万仔细。若是寻访不着慕容先生，便请道兄打听‘燕龙渊’，此人面色黝黑，形容愁苦却武功高强，在两淮一带营商，乃‘姑苏慕容’氏部属，掌黑字燕旗令，以高明武功慑服归顺的江湖豪杰，广扩慕容家势力，真是忠心耿耿。大师若能搭上燕龙渊这条线，便等于结实姑苏慕容了。”

　　列位看官，你道“燕龙渊”是谁？原来他正是隐姓埋名、四处活动以避风头、扩势力的慕容博。虽说此人与段正淳并无私人仇怨，毕竟也须提防他把主意打到大理头上。加之慕容博与萧峰那不共戴天之仇，又多有兴风作浪之举，祸国殃民之行，段正淳可容他不得。

　　两人各自面带微笑，心怀鬼胎，你来我往的一番言语下来，均知对方不好对付，一时起了棋逢对手之意。那鸠摩智仍不死心，道：“小僧于‘火焰刀’之技初学乍练，仅略窥门径。谁知今晚与道兄邂逅相遇，见道兄加以演示，小僧心有所感，不出十年，‘火焰刀’必可大成。佛家讲究缘法，缘法到时，神通自现。小僧大胆，想将这‘火焰刀’之法系数与道兄交流，不知道兄嫌小僧太过冒昧么？”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盗即奸”，段正淳不语，只翻身下床，行了一礼。那鸠摩智以为这古怪道人应允，忙合十还礼，说道：“咱们不是师徒传法，乃朋友间互相切磋，交换传技。何况道兄对‘火焰刀’的领悟不在小僧之下，道兄万万不可多礼。”

　　谁知段正淳不按剧本出牌，拱手笑道：“道兄，一套‘太祖长拳’，你道须花费多少时日才能大成？”

　　鸠摩智一愣，识趣的接话道：“‘太祖长拳’乃宋国太祖赵匡胤所创，若能大成，少说也得二十余年寒暑不辍，方能大成。”

　　段正淳笑道：“不错。人生匆匆数十载，能有几个二十余年？武学精深，一招一式，无不要花费毕生心血，又何必再贪多无厌，强去学那些声名赫赫却可有可无的武功呢？”

　　鸠摩智大惊道：“一本武功图谱，每每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道兄竟这般轻描淡写，浑不在意？”

　　段正淳笑道：“你自让他们去争取夺好了。修为不足的，夺来了之后无非怀璧其罪，自招其害。再强练那高深武学，不走火入魔者，稀矣！”

　　鸠摩智不服气，道：“依道兄的意思，只要修为到了便无妨了？”

　　段正淳笑道：“那要看人各自的缘法了，贫道便志不在此。”大袖一挥道：“道兄踏月而来，彻夜长谈，雅意已尽。更深露重，道兄还是回房歇息罢，日后有缘，再行重聚！”

　　那鸠摩智怏怏而去，萧峰不解道：“义父，此人虽言语谦和，可那野心都从眼里冒出来了，跟雪山里饿了数日、饿得眼睛发绿的狼如出一辙，义父为何还要给这吐蕃僧人添翼呢？”

　　段正淳又窝回榻上，懒洋洋的笑道：“峰儿，你忘了道家的法门了？‘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将欲翕之，必先张之’，总之，这鸠摩智不知收敛，我们就索性助他一臂之力，登高嘛，跌重是免不了的了。”

　　萧峰心想：“义父行阳谋，端的是光明正大，义正词严，不愧是斯文中的败类，王者里的流^氓。”他跟义父说笑惯了，又勤学好问道：“既然义父着意对付他，为什么最后又有提点之意呢？”

　　段正淳遥望窗外薄云明月，道：“此人学识渊博，大有智慧，却被贪欲蒙蔽了，正如这云层蔽月一般。若是清风吹散他心头迷雾，或许能为我们所用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