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未晚(清穿）》凤羽清荷

16、陆 人生无常（中）

　　宁寿宫，作为太后之居所，每日很是安生。除了早朝过后，康熙帝前来请安，平日鲜有人往。

　　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头昏昏沉沉，胸口窒闷不歇，想要支起身子，不料未起一半，人又重重倒回床榻。

　　“格格！”

　　一声惊呼，红漆木门已从外被瞬即推开，端着黑漆托盆的青儿见了，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抱起一个枕头助我支起身，歪靠床头。

　　见我平顺下来，又将置于茶几处的汤药分外小心地递上。

　　碗里的药汁颜色浓黑，散发着一股酸甜的味道，我蹙了蹙眉，仰头喝尽。

　　用巾帕抹了抹嘴上的残汁，我吐吐舌，龇牙咧嘴。

　　真苦……喝了多日，也依旧不习惯那药味。

　　青儿接过药碗，放回身旁的托盘。

　　“格格，良药苦口。”

　　“嗯，我明白。”

　　此次凶险万分，我也算亲临鬼门走上一遭。

　　“格格的病虽无好转之象，不得下地活动，然，气色比先前已好上许多。”

　　“是啊，全靠紫苑姑娘妙手回春。只可惜……”

　　一来二往间，我与紫苑虽因病渐渐熟络，感情日渐笃定，然对于儿时的回忆，她已全然不知。

　　也罢，嘴角轻轻的溢出一道叹息，“你是何时进宫的？”

　　“年前，我母因病身故后，撇下我孑然一身，当时，宫中正在甄选懂得医药的宫女，地方官府知道我从小学医，又可怜我孤苦伶仃，于是将我提报参选，侥幸破格录用至今。”她轻咬红唇，脸上不自觉得流露出悲戚之色。

　　“原来如此……”我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

　　“本想着独善其身，但求无人敢欺，却不料……”顿了顿，一抹狠厉从她眼中一闪而过，“若不是五阿哥救了我……”说着，仿佛意识到说漏嘴似的，瞄了我一眼，慌忙掩住口，但脸上浮起的红晕，眉角透出的几许笑意却是掩饰不住的。

　　……

　　“格格，格格……”

　　被青儿一阵推搡，陷入回忆的我立刻回了神。

　　“怎么？”

　　“格格，适才说可惜，可惜什么？”一双明眸，满是好奇。

　　“可惜……”我忽地住了口，不自然地笑笑，随口转移，“你我分离，不过三五日光景，整个人却憔悴支离，瘦了一圈。”

　　“格格……”青儿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你伴我闺中，随我入宫，彼此亲如姐妹，因我中毒之事，你蒙冤入狱，是我保护不周，让你饱受折磨，更是对你不住。”

　　青儿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我用手捂上她的嘴，“我知你想说什，云烟下毒，其行颇为蹊跷，许是受人指使，亦或有难言之隐，然逝者已矣，多想无益。”

　　“那她姐姐呢？格格预如何处置？”

　　思索了一会，我叹道：“按理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云霞，其情可悯，事先应并不知情。”

　　“那……”青儿欲言又止。

　　“我会去求皇上酌情惩处，让她……”“姑娘，大事不妙！”

　　伴随一声惊呼，急促凌乱的脚步呼啸而至，婢女彩云推门而入，伏跪在地，“姑娘，今早，皇上颁下旨意，着云霞姑娘去浣衣局，现已去慎邢司拿人了。”

　　“什么？”此话一出，我与青儿惊得面面相觑。

　　“是五阿哥命奴婢转告姑娘的，说是请姑娘早下决断。”

　　心乱如麻，惶恐心绪不觉涌上心头，我勉力头一点，“有劳五阿哥费心了。”

　　浣衣局，是专为宫中太监洗衣之地，已许久不做针线的手，云霞怎吃得消？！

　　垂首思虑片刻，我沉吟道：“青儿，彩云，帮我梳洗一番。”

　　“姑娘，你这是……”似是悟到什么，彩云点点头，起身，“奴婢这就准备。”

　　“可姑娘的身子……”青儿的眼底透着浓浓的担忧。

　　摇了摇头，一股眩晕席卷而来，我伸手按着额头细揉，“无妨，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

　　“是，奴婢遵命。”

　　替我掖紧被子，青儿便端起托盘与彩云一起退了出去。

　　“尽人事，听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