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游戏 美丽黑暗》夜风晨露

6、第六十五届

　　芬尼克·奥迪尔，十四岁，从小接受职业选手教育，第六十五届饥饿游戏最年少的参赛者。

　　“我叫玛格丝，是你这次比赛的指导老师。”玛格丝心里感叹，这也许是这么多年饥饿游戏参赛者最漂亮最讨人喜欢的孩子：健康的棕色皮肤，柔顺的深棕色头发，海蓝色的电眼，五官秀美，无论谁看，都会对他心怀怜惜和喜爱。
　　而且他从小就学习饥饿游戏的技巧，对往昔的冠军如数家珍：黑直发希德尔；八区茜茜莉亚；三区韦莉丝和比特；二区伊诺贝利；前两年的胜利者兄妹凱什米尔和格鲁兹……

　　这个游戏没有第二名，不是冠军就要死。

　　希德尔悄悄和玛格丝说：“看那孩子的脸！凭着那张脸他就赢了一半。现在有多少赞助商联系你了？”

　　很多，很多很多。
　　“主要看他在赛场的表现。”玛格丝用含糊的乡音说。“他还小呢。”

　　“这么多年，你也没学会标准语。”希德尔清楚玛格丝就算再老迈都不可能糊涂，这个芬尼克会是这场赛事的王牌。

　　徒手搏斗咬断其他选手咽喉的伊诺贝利也对芬尼克关注，当初她赢得比赛就在凯比克做了修正牙齿的手术，把牙齿雕琢成狼牙的形状，还镶了金，因此笑起来会让人不能不注意到她那吓人的牙：“玛格丝，就连斯诺总统也会希望你那男孩儿赢。”
　　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西西莉亚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芬尼克，她有三个孩子，但是这种眼神并不是因为芬尼克让她回想起孩子。
　　她准确判断出芬尼克未来的命运。

　　显然，女性冠军们都注意到这个帅小伙，三区比特想劝自己指导的孩子小心，但是——

　　男孩子说：“芬尼克长的多漂亮啊，我要是能有那双眼睛多好。”

　　女孩子说：“他就只会对我们笑，不过他笑的挺好看。”

　　比特当年参加饥饿游戏可没有这位芬尼克的脸和运气，他戴副眼镜，表情僵硬不会看镜头，一副书呆子样，他的化妆师费了好大劲要他显得精干强壮而不是第一天就会死的衰样。
　　他硬是用那张“看起来随时能死掉”的模样赢到最后，据说害的不少以饥饿游戏赌博的凯比特人赔钱乃至倾家荡产。
　　所以，比特压根就不受欢迎。

　　韦莉丝对比特说：“我不希望那个四区男孩赢，真的不希望。”

　　“你们都要被他迷住了。”比特并不是恼恨，也不是嫉妒，“一旦被抽中参加这场饥饿游戏，赢家和输家又有多少区别呢？”

　　造型师为芬尼克设计的形象是“海皇波塞顿”，一群少女大妈乃至老太太为他呐喊助威捐钱，用很久以前一本书的形容：这城里一半人想爬上他的床，另一半人想成为他。比赛里，他以压倒性优势成为当届冠军，而两年后，这个少年面对斯诺总统的要求，如遭雷击。

　　“凯比特人要卖掉我！这是冠军的义务吗？告诉我不是的！”越来越英俊的少年比获胜后更紧的拥抱住玛格丝哭喊，那么无助，“不要！我不要！总统威胁我，不从就会失去我爱的亲人，就和五十届的黑密斯一样。”

　　玛格丝获胜的太早了，在她的年代还没有这种交易，于是她问了关系好的获胜者，这问题难以启口，但是她那么疼爱芬尼克，她多么希望是孩子搞错了。

　　“凯比特人什么都能交易。”

　　对这个答案，玛格丝几乎崩溃，但是作为饥饿游戏的一届胜者，她以一种大无畏的神情告诉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芬尼克，你已经十六岁了，告诉我，你想怎么选择？”

　　“我还能选什么？”芬尼克想起总统给他展示的“可能性”，比起死亡，还有更折磨人的方法，凯比特人会把反抗他们的人割掉舌头，永远当奴隶。
　　他自己能保住人身安全，但是他的父母，亲友，将会比痛更痛。

　　“想一想饥饿游戏，想一想那些日子。”玛格丝心里咒骂凯比特，她没有子女，把芬尼克当做自己的孙子，无论如何也不想他遭罪。“芬尼克，我听说十三区还存在，也许……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反抗凯比特。”

　　“可我现在怎么办呢？”芬尼克毕竟只有十六岁，他曾经对饥饿游戏没有半分怀疑，他曾经以想象中的优越感在凯比特社交界游刃有余，那只是幻觉吧，到头来他还是个四区的小奴隶，可以被标价出售。

　　“忍耐。”玛格丝对凯比特何时能垮台并不清楚，也许她看不到那一天，也许芬尼克也看不到那一天。“抱歉，我无能为力，抱歉，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
　　凯比特决定的，谁也没办法改变。

　　芬尼克乖乖的继续当“贡品”，准确说是“商品”，那些凯比特富豪乐意花数不清的钱买他，为了减轻一些愧疚，他们还会送他昂贵的礼物。
　　因为女友众多，芬尼克成了闻名的花花公子，但是除了那些买他的人和曾被出卖的饥饿游戏冠军，又有谁知道他甚至没有恋爱过。

　　玛格丝已经不祈求奇迹了，为了心爱弟子的心灵不至于崩溃，她有一天给他介绍了个姑娘，名义上是打扫他们胜利者村别墅的帮佣
　　——
　　安妮·克莱斯，是玛格丝当年指导老师的孙女，卷曲的黑发，碧绿色的眼睛，温柔甜美。她天真极了，和她说什么都会信。

　　芬尼克是个普通人，不是个机器啊，不过他并不敢放胆子去爱一个姑娘，他总是对玛格丝说安妮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他有那么多女朋友，没必要找一个鱼臭味浓烈的小姑娘。
　　玛格丝满怀祝福，她很了解芬尼克，眼看他眉头越来越舒展，看安妮的视线越发纠缠浓烈……但是命运太作弄人了。
　　安妮·克莱斯成了六十九届饥饿游戏的贡品。

　　宣布抽选结果的时候，芬尼克眼里升起了一抹奇特的寒光：“看来我们和饥饿游戏永远也分不开了。”

　　玛格丝头晕，快七十岁的人了，这不舒服不是身体的警告，而是来自心灵。
　　她拿出参加饥饿游戏的精明来对付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终于，在安妮迈入赛场后，芬尼克亢奋精神的不正常了。

　　玛格丝奋力抢夺，把找到的小药片握在手心，头一次对自己决定的事情，对自己的眼光，对一切都怀疑：“芬尼克，你是想自杀吗？”
　　以前哪怕被多次卖掉他都没想过死啊！

　　“我爱安妮，她死的那一刻我也会死去，我希望你不要阻止我。
　　一方面要求我那么痛苦的活下去，一方面让我失去安妮，那样我真活不下去。”芬尼克讲完了他想说的话。

　　玛格丝怕了。
　　她忐忑的观望着这比赛的进程：当安妮看到一起来的四区男孩子被剁去脑袋，就嚎叫着跑了，她随后的行动没有逻辑和理智，就是躲在角落里，压根没有出来和对手厮杀。
　　观众自然不喜欢这种比赛者，玛格丝则紧张的盯住屏幕和芬尼克，他的眼神很空洞，明显的是，安妮一死，他就要紧接着去死。

　　突然，凯比克爆发了地震，而竞技场恰好是震中，一群贡品惊慌失措，他们还没明白这是比赛的一部分还是个意外，竞技场的地面就全毁了，选手们都掉在了水里，好多都迷迷糊糊淹死了——
　　安妮活下来，因为生于四区的女孩最擅长游泳。

　　“安妮，安妮……”芬尼克一遍又一遍温柔的吐出这个名字，虽然经过饥饿游戏，安妮精神受创到连他都不认识了，一紧张就会捂住耳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但是她还活着啊，只要她还在，芬尼克就有继续生存的勇气。

　　第七十五届饥饿游戏，比赛规则为“从以前的获胜者抽出参赛者”。
　　四区第一个被抽中的是芬尼克。
　　他并不在乎，以迷倒万千女性的帅气面对早腻烦了的摄影机。
　　而当安妮的名字被念到，她爆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也许她又想到过去了——那把她活生生逼疯的饥饿游戏。

　　玛格丝拄着拐杖，还没等芬尼克的脸色沉下来，就雄赳赳的登台，向着凯比特，向着整个世界宣告：“我自愿代替安妮·克莱斯！”

　　饥饿游戏，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