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烟》竹致

7、第 7 章

　　迎面过来几个小辈，都是华山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年纪和清烟相当，有的甚至更大些。几个人见了他就立刻围上来，诞着笑脸请他指教几招。
　　正是无聊时，清烟便笑着应了。
　　都是习武人，又同出一脉，彼此较量都能获益，尤其是这班临敌经验上，只知道剑招不太懂变化的年轻人，年轻的小辈越聚越多，时间飞快地过去，到黄昏时分晚钟敲响，众人才依依不舍地放他离开，这时清烟的衣衫汗湿得能拧下水来，头发也湿漉漉的。
　　走了几步拐到后院，月亮门前一个青衣少年正背着手走来走去，颇闲暇也颇不耐烦的样子。清烟忽然就迈不出这一步了。
　　其实想想，和太安有多深的交情么？也不过是少年时认识的一个孩子，匆匆的不过几面几日之缘，而如今她长大了，还带着那时的影子，又变了许多。但是这时看到她时，想到她的婚约，想到那时不爱干净的假男孩，想到躺到怀里时的温暖，还有，她凑上来的柔软嘴唇，胡乱摸上来的小手，她说的我喜欢你啊……
　　忽然间，清烟的脸红了。
　　太安的眼睛尖，又走了几步就看见他了，边弯起眉眼笑边走上来：“今天打得舒服吧？比我的几个师兄厉害多了。”
　　凑得近了，太安便皱起鼻子笑：“快去洗洗换身衣服。吃过饭了吗？”
　　清烟摇头。
　　太安道：“你先洗去，晚饭我包了。”
　　清烟看她笑得无忧无虑，便也高兴起来：“好。”

　　洗过后换了身月白衣衫，上面绣着暗花，行走间光华四溢，颇为华贵。这是飞语做的，平时穿在身上总嫌招摇，今日想了想还是特地穿了这件。穿好后，想起自己的做作，清烟就摇着头嘲笑了自己一遭。
　　太安隔了好久才端了木铮前来，上来摆了三盘菜，一盆米饭。
　　看见清烟时，太安也没有掩饰眼里的赞赏，笑着说：“穿这件衫子真好。”清烟接过菜摆上。
　　坐定了后，清烟才问：“今天田家的人来了？”
　　太安恩了一声。
　　“恭喜。”
　　“恩。”
　　然后一席无话，走的时候，清烟看着太安嘟起嘴。

　　次日，清烟起来就看见田家人。
　　这次来的是田家的二公子田嘉词，带了好些家丁来送聘礼。他和清烟有一面之缘，就是前些日子在江南见到的。知道他也在这里，便递了名刺来见。
　　清烟立刻和他相见，还想问些三公子的事。
　　田嘉词并不高，稍嫌瘦弱，容貌普通，不过世家子弟的风范很好，谦恭有礼，落落大方。因为之前已有交情，又都是在别人地盘，自然攀谈顺利。
　　说到华山，自然要问起三公子的事，早先已经探得三公子嘉语才是弱冠年纪，武功虽然不高，文才却极好，已经考取了进士，只因家里疼爱，没有外放做官，忙起家族事业。与太安的婚事自然也是基于家族利益，大公子二公子都是迎娶的朝廷官员的女儿，做生意不仅要朝廷的帮助，江湖上的事也得要江湖人帮。
　　华山的势力自然不用多说，能结亲自然是最好的，何况太安又是华山上的宝。
　　清烟早知道里面的关系，不过以前是考虑到三公子人还不错，利用太安的事也就放下了。如今却是想到这些，便是一阵厌烦。
　　不过与太安两日之面，清烟就受不住别人亏待她。
　　如果不爱她，就不要碰她。
　　两人说起来华山的事，清烟来这里自然是因为与华山同脉，田嘉词来这里是为了下聘。
　　“我那个三弟，其实是个痴子。”田嘉词笑道。
　　“怎么说？”
　　“去年他来阴州开拓生意，见过苏姑娘一面。说起来，苏姑娘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哦。”
　　“所以这次一回去，就派人来查，知道她是华山的掌珠，都高兴坏了，马上就来华山提亲。其实苏姑娘年纪尚幼，三弟年纪也小，就是怕苏姑娘人太好了，要先定下来。”
　　清烟听得恍惚：原来他们竟是见过面的；原来一面之缘就让田三下聘；太安心里其实也是同意的吧！
　　后来又聊了一些，说到江南的风情，季节的雨水，江湖上的闲事……
　　田嘉词道：“来前我刚好经过听风轩，见过尊师和苏大公子。苏姑娘还向我抱怨你才回去就走了，谁知道你竟到华山消春了。”
　　清烟听他说起飞语，随便问了几句，又道：“我就要回去了，就这几日。”
　　“我也是这几日，不如我们约好，一起起程？”
　　“如此也好，只是麻烦田兄路上照顾了。”
　　“我还要仰仗许兄呢，这一路崎岖险峻，来时有镖局押送，回去时还望许兄照顾。”
　　……
　　回去后自然是心神不宁，一路都在想：田三世家子弟，竟为了一面就定亲，也是性情中人了。脑子里不断徘徊一面而已，仅仅一面……
　　那日没见到太安。
　　后面几日，太安或晚上送几盘清炒小菜，或清晨时和他在后山走一段路，时间都不长，过后必定是心急火燎匆匆往回赶。
　　也只有这时，清烟才能感到，这还是那个顽皮闹腾的孩子。
　　时间便晃到离开那日，几位师叔师伯都是五六十岁，同辈的师兄师姐也都是人到中年，剩下意气风发的都是和清烟年纪相当的小辈弟子。还有唤清烟师叔公的弟子。
　　一一拜别长辈，清烟又回头悄悄地看，细细地找：果然还是没有，太安。
　　太安是真性情，最喜欢相逢，最受不了离别。以前一年来见她一次时，她都是蹦跳着奔在前面带路，末了还伸着胖手四处捏捏摸摸，到处亲亲。
　　如今她连面都不肯露了。
　　清烟说不清是懊恼还是伤心，反正无精打采，十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