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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幕间三 十字与玫瑰(上) ...

  •   “这杯酒,敬我们远道而来的贵客!”随着话音落下,长条桌的两边举起一只只酒杯,在一片欢乐的附和声里,香醇的酒液被客人们饮下。
      这是一席气氛愉快而隆重的接风晚宴,隆重的原因是来人身份尊贵。那是北英格兰的洛特王之妻,她和娘家的一众亲属来高卢度假,招待他们的是本地的远房亲属。
      此时,尊卑分明的条桌上坐满了笑容可掬但面目陌生的所谓亲属,让王‖后的长子高汶感到兴味索然。十来岁本该是好动的年纪,即使是日后能做到心如澄镜面若平湖的高汶-安西罗斯,此时也受不住看似永无止尽的客套和饮酒了。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出去透个气,悄悄环视一圈,他发现桌上几个年龄相仿的表兄弟也流露出类似的意思。
      于是冗长的晚宴结束后,几个年纪参差不齐的孩子心照不宣地这么做了。其中一个说,他知道城堡外不远处有一片幽暗的树林,非常适合探险,这个提议顿时得到了大伙的赞同。高汶随着他们点头,心想只要有地方去就好,总好过闷死在城堡里。
      “我也要去,哥哥,”他五岁的弟弟加赫里斯缠着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我不会拖你的后腿。”
      你会的,高汶看着手短脚短的加赫里斯,毫不犹豫地在心里说。可是他耐不住弟弟的死缠烂打,加上几个兄弟也怕耽搁久了被大人发现,纷纷催促他,他只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带上加赫里斯再说。
      森林很快便近在眼前,在夜色下黑黢黢的一片,引得人越发想要去一探究竟。几个孩子擦亮手中风灯的灯罩,相视一笑,像比着谁胆子大一般大步跨进了黑色的林间。高汶原本跟他们一起进入,但复杂的地形和昏暗的环境给他的拖油瓶加赫里斯造成了很大‖麻烦,高汶不得不先伺候好弟弟再去追朋友们,全然失去了探险的乐趣。
      等他发现情况不妙时,四下已然找不到朋友们的踪影。一种细密的恐惧感爬上他的心头,高汶大声喊了几遍,然而都被淹没在了层层的树叶和枝桠里。兄弟两人一时间仿佛成了大海中间的孤舟,四面不着陆地,举目荒无人烟。
      在原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高汶决定停止遥遥无期的等待。“我要去找找他们,”他蹲下‖身,努力学着大人的样子对加赫里斯说,“你待在这儿不要动,等我一会儿好吗?”
      “嗯,好的。”加赫里斯乖巧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显出害怕的样子(不过高汶怀疑他是已经傻掉了)。
      无论如何,10岁的高汶小朋友做了那天晚上最蠢的一件事——他把弟弟留在了原地,自己钻进昏暗的树林里寻找走散的兄弟。他并没有成功,于是打算翻回头再去找加赫里斯,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光线太昏暗,地形太不熟悉,景物太过重复,他迷路了。
      这下他那点少得可怜的方寸也都荡然无存。他想象不了万一弟弟走丢了会遭遇什么,自己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各种各样恐怖的可能瞬间冲上他的脑际,巨大的恐惧压得他双‖腿发软,喉咙一阵紧缩。“加赫里斯,”他用一种试探而疑惧的声音叫道,“你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于是他的声音渐渐拔高,他的脚步开始散乱,起初是走,然后慢慢跑起来,在树林间毫无方向地乱走。他的全部身心此刻都被无比的寂静所带来的恐惧充满了。
      紧张使肠胃缩紧在一起,高汶停下脚步扶着树干喘气,竭力遏制住呕吐的欲‖望。他的脑海中始终有一句“怎么办”在回荡,并且除此之外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对策。压力和恐惧让他濒临崩溃,他甚至出现了幻觉,觉得昏暗的树林间隐约有灯光,甚至还有加赫里斯的声音。
      靠着树干歇了一会儿,那种胃肠绞在一起的感觉有所缓解,高汶逐渐发现灯光和响声似乎不是他的幻觉。他现在视线很清楚,而他确确实实在树林间感觉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他试着用有些发哑的嗓子大声喊出加赫里斯的名字,如之前一样并未抱希望,然而这一次却听到了回应的声响。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虽然没有听清对方说了什么,但他确定就在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到、自己的声音可以传到的地方,有人在树林里。
      ——只要有人就好!
      他顿时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所有的感官也都敏锐起来,引导着他向灯光的来源追踪。这种追踪变得越来越容易,因为灯光正一点一点变得明亮。当那盏灯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高汶竟然错觉黑暗的树林里有了一小块的白昼。
      他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奇迹。他看到提灯的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金发,穿着干净的白色衣服,那盏灯里也不知点燃了什么,提在手中好像一个小太阳。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女孩——高汶目测应该是个女孩——伸手领着他的宝贝弟弟加赫里斯!高汶看见加赫里斯乖乖巧巧地跟在一个奇怪的陌生家伙身边时,差点没再次崩溃。
      “加赫里斯!你……”
      他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奇怪的陌生家伙”打断了。“你是他的哥哥吗?”问话的声音很清脆,让高汶更加确定对方是个小姑娘。金发小姑娘的视线在他俩之间来回移了两回,就自作主张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看来是了,你们两个长得真像。”
      高汶不知为什么感觉有点气闷。“我是他哥哥,”他有些不太友好地伸手,“加赫里斯,回来了。”
      加赫里斯倒是很给他面子,挣脱开那个陌生人的手贴到他的身边,让高汶稍稍找回了一丝做哥哥的尊严。他把加赫里斯拉到自己身后,带着些许警惕地问:“你是谁?”
      小姑娘耸了耸肩,答非所问:“你弟弟在树林里迷路了,是桃洛丽斯发现他的。现在她知道你很着急地在找他,派我把他送回来。”
      高汶听得一头雾水。“桃洛丽斯是谁?”他问。
      “我的姐姐。”金发小姑娘说。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高汶又问。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有些怪异地回答:“桃洛丽斯就是……什么都知道。”
      高汶感觉自己和她完全无法交流,因而也就更加警惕。“好吧,我对你们没兴趣,”他怀有敌意地盯着对方说,“我现在要回去,你们不准再跟着我了!”说罢拉起加赫里斯,转身就走。
      在他快走出那一小片白昼时,金发孩子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是很平常地问:“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高汶顿了顿脚步。“不用你管。”他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说。
      事实上高汶并不知道回去的路。他后来也搞不清楚,当时自己是处于怎样的一种心态拒绝了对方可能的帮助。然而奇特的是,那天夜里他和加赫里斯居然真的毫无障碍地走出了那片树林,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之后就是顺理成章地挨了骂。不过高汶已经不太在乎这点惩罚了,比起他曾经在某一个黑暗的瞬间设想过的最糟糕的结果来,挨骂实在是微不足道。
      几天以后,当理智再次回到他身上的时候,高汶不禁觉得自己当晚的态度实在有些无理。毕竟,不管那个金发的孩子和她所谓的“姐姐”是谁,她们帮了自己和加赫里斯都是事实。至少自己应该对她们道谢。然而那时自己的心完全被恐惧占据,完全忘了什么是礼仪。他觉得这是个遗憾。
      他也试图问过自己自始至终都很淡定的弟弟:“加赫里斯,那天晚上帮了你的那两个人住在哪里?”
      加赫里斯想了一会儿,用清脆的声音宣告一般地说:“阿瓦隆,那个长头发的姐姐说的!”
      高汶以为他说的是那天那个提灯的孩子,她的确有一头金色的长发。不过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他去问年长的表兄和自己的母亲,也都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于是这件事只得不了了之,高汶虽然觉得自己的失礼是个遗憾,但也无力再去弥补,只得让自己尽量忘记了。
      ※

      17岁的时候,他再次踏上高卢的土地,却没有了悠闲的度假心情。沉重的盔甲压在他的肩上,后面找隔绝了新鲜的空气和表情——这里是战场,是真正能让每个人都平等的地方。
      原来,两年前,高卢的一位国王被他的臣子政‖变推‖翻,被迫外逃,他利用自己母亲的血缘关系,向苏格兰女王伊斯玛莎-威仕蓝求援。后者很快做出了反应,不到一个月之后就派出了第一批部队抵达战场,之后又陆续派去几轮援军。今年,伊斯玛莎联合不列颠岛上的其它国家,组成了一支多国联军,在她本人的带领下渡海前往欧洲大陆,准备一劳永逸地解决叛乱,迎原本的王回朝。高汶就在这一次的援军中,以士兵的身份。
      伊斯玛莎穿着深红色长裙的身影高高立在战车前方,上身覆盖着金色的轻甲,银色的长发在风中如同旌旗一般飘扬;当她举起长矛时,镀金的矛头仿佛能刺破太阳。高汶想起异教神话中的女武神,伊斯玛莎比起她们,又多了一丝狂野的烟火气。而她的臣子们却似乎对此习以为常,高汶不由觉得苏格兰的尚武情结有些过头的危险。
      不过在战争中,这样的精神是完全有益无害的。伊斯玛莎来后三个月,叛乱平息,战争结束,旧王复位。重新拿回权柄的国王,自然要好好答谢自己这位表亲和她带来的盟友。庆功宴上,微醺的国王心情大好,大手一挥问道:“女王陛下,我该如何答谢您?我有价值连城的财富和珠宝,只要您说,我绝对给您办到。”
      伊斯玛莎也端着酒,然而醉意却丝毫没有融进她的眼睛。“我并不缺珠宝。如果您真要答谢我,就把西北沿海的土地送给我吧。”
      闻言国王僵住了,一时间酒也醒了大半。伊斯玛莎像是早料到了一般,红唇嘲讽地勾起:“吓着您了?别担心,我开玩笑呢。不过说到宝藏,我倒是听过传闻——”冰绿色的眼中渗出诡谲的神色,“有一样东西,能够实现人所有的愿望,能够让江河逆流、死人复生——我听说它现在就在高卢。它叫什么呢?”
      “……圣杯。”那位国王的声音有些艰涩,“我也听过类似的传闻。但是,我从没听说过圣杯在高卢。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它。”
      伊斯玛莎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发出了笑声。旁边的人不明所以地跟着笑起来,气氛一时诡异地变活跃了些。女王的手搭在她的表亲肩上,用一种过于亲昵的姿态开口说:“不要紧张啊,我亲爱的国王陛下。我只不过和所有人一样,崇拜和敬仰圣器罢了。”
      那日的庆功宴就这么散了,气氛也不是很愉快。身为一个普通士兵的高汶当然不知道酒桌上的风‖波,所以他睡得很安稳。等他一觉‖醒来,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命令。
      “混编?我们和苏格兰?”高汶很疑惑。
      别人回答他:“是啊,没人知道为什么。赶快动就是了。”
      他并不需要疑惑太久。稍晚一些时候,高卢西北的海岸上响起了兵戈的声音。苏格兰军队彻底脱下了和平的外衣,很快,他们以压倒性的优势攻下了港口,一把火烧了沿岸的所有木质建筑,火光一直照到了那位国王的宫廷。
      刚刚从战乱中解脱出来的国王十分愤怒,海岸上的怒火烧红了他的脸:“您这是在明目张胆地违反盟约,女王陛下!”
      而红裙金甲的伊斯玛莎回给他一个冷酷的笑容:“没有盟约了,可怜的人。”
      混编的军队被分为北、中、南三路,前两路负责对高卢进行战争,南路肩负着寻找传说中圣器的职责。高汶现在被编进了中路军里,如果按照混编之前他们所驻扎的位置,现在他们应该是南路军了。不过他此时顾不上管这些,他正绞尽脑汁思考着脱身的对策。
      高汶和他的父亲洛特一样,并不想让自己的国家趟这浑水。伊斯玛莎显然早就料到了他们的想法,根本不给他们抽身离开的机会,直接将军队混编,让大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北英格兰作为一个国力远在苏格兰之下的小国,几乎是被胁迫着加入了这场以掠夺为目标的战斗,替苏格兰流‖血卖命。
      三个多月后,伊斯玛莎取得了一次大捷,派去南方寻找圣杯的军队也给出了积极的反馈。双重的喜讯让伊斯玛莎心情大好,附近也没有敌人威胁,索性开恩让全军将士狂欢痛饮一夜,权当是对已经和即将取得的胜利的欢庆。高汶敏锐地察觉到这恩惠背后的机会,他告诫自己的同胞千万不要喝醉,同时在心里暗暗想,或许这是个离开这里的机会也说不定。
      那天晚上伊斯玛莎兴致很好,喝醉了的她面颊上浮起两片酡‖红,被旁边苍白的皮肤一衬,显示出一种病态一般的虚浮。高汶远远地坐在暗处看着她,湖蓝色的眼珠静得如同看一件死物。
      到了后半夜,高汶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睡着了。其实他只不过是睡得很轻,此时被惊醒了。而惊醒他的东西,是一阵焦糊的味道。气味扩散得很快,帐篷里的士兵们纷纷醒来。和高汶住在同一顶帐篷里的苏格兰士兵钻出帐篷,一眼就看见了起火的地点,露出大骇的神情叫道:“女王陛下!”
      是伊斯玛莎的帐篷失火了。已经有人眼疾手快地去救,还有另一些人操‖起家伙去围追堵截那个纵火犯。整个营地变得很混乱,高汶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个摆脱伊斯玛莎的机会!
      于是他用最快速度集合了自己的同胞,加入了对抗苏格兰士兵的战斗。那天晚上苏格兰人在他们女王的带领下大都喝了个尽兴,万万没有料到夜里还会上演这么一出,在不断增加的冲击下,他们的防备很快疲‖软下来,营地被一举冲破。冲出营地以后他们一路狂奔,一直跑到只能隐约听见营地里喧嚣的地方才有人开口:“可以停下了,他们现在忙着救火,顾不上追你们。”
      “你怎么知道?”虽然这么问,但高汶还是勒住了马,他身后的人也跟着他停下来。
      那个人很冷静地说:“军队驻扎的地方远离水源,现在又是冬天,根本找不到水。刚才与你们的打斗又牵制了一部分人,没能有效遏制火势的扩大,想必过不了多久,整个营地就都燃烧起来了。”
      “好吧,”高汶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说什么,算是认可了对方的解释,话锋一转,“不过你是什么人?”
      用眼睛扫视了一下人多势众的对方,黑衣的纵火犯爽快地摘下了帽子和面罩,露出完整的脸和一头灿烂的金发。“表示感谢的话,的确应该有些起码的诚意,”金发青年礼貌地说,“十分感谢您帮助我顺利逃离,我叫加拉哈德-尼慕微。”他伸出了手。
      高汶握了一下:“我是高汶-安西罗斯,洛特之子。你并不需要感谢我,加拉哈德。”
      金发青年颔首:“那么如果有机会,我会报答您……”
      高汶打断了他。“只是我也希望她死而已。”伊斯玛莎死了,苏格兰就会陷入混乱,他和他的同胞们就能趁机抽身离开,这正是他视为最重要的目的。因此他说出这句话时,平静而毫无负罪。
      加拉哈德终于看向了他的眼睛,不过两人的目光马上就又错开了。“也好,随您高兴,”加拉哈德敷衍地说,“现在我要离开了,就此别过吧。”说着他拨转了马头。
      高汶在他转过身时,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竟然问了一句:“加拉哈德,你是哪里人?”
      金发青年握住缰绳,停下马的脚步:“非要说的话,阿瓦隆。”他毫不在意地说,然而下一秒却惊奇地发现对面的高汶神色骤变。
      高汶驱马走到他近前。“有些冒昧,不过可以带我去那个地方吗?”高汶显得有些犹疑,不复刚才的沉稳冷静,“我想去找个人。”
      加拉哈德狐疑地看着他。“找人?我不记得……好吧,您想找谁?”
      高汶显得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不过她在多年之前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却没来得及道谢,这很失礼。”
      “……”加拉哈德一时词穷,“既然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就不要在意了吧。”
      然而高汶很执着地坚持。加拉哈德无奈,只好说:“好吧,这也算我报答您了:您告诉我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我去替您转达,转达完了我会写信告诉您。您看这样可以吗?”
      高汶没有表示什么异‖议,于是事就这么定下了。告别加拉哈德之后,高汶有一种多年的心病了却了的感觉,整个人感到一种愉悦的轻松。
      ※

      海浪拍击着阿瓦隆海岸黑色的礁石,发出万年不变的规律的响声。加拉哈德、也就是兰斯洛特的船靠岸时,岸上早就有人在等他。
      “挺快的嘛,”桃洛丽斯俏皮地笑着说,“果然是越来越熟练了,第二护卫大人。”
      兰斯洛特也朝她笑了一下,不过神情里并没有多少愉悦。“我厌恶这个头衔,”他盯着面前的空气说,“还有这些职责。”
      桃洛丽斯并没有接话,两人默默地向着山上并肩而行,她注意到兰斯洛特的衣服上沾染了许多干涸的血迹。“这些血不是你的吧?”
      “当然不是。”兰斯洛特低头看了一眼,眉宇间的嫌恶更深了几分。
      两人沿着盘绕在山上的街道向上走,街市里热闹和其乐融融的景象并没有进入兰斯洛特的眼底。桃洛丽斯对此似乎很习惯,也乐得清闲地并不主动挑起对话。隔了好一会儿,兰斯洛特才十分突兀地开口:“桃洛丽斯,阿瓦隆有人和一个叫高汶-安西罗斯的不列颠贵‖族打过交道吗?”
      “那是谁?”桃洛丽斯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感觉,于是兰斯洛特对她说了7年之前高汶和加赫里斯在树林中迷路的事情,这也是他从高汶那里听来的。“他说当时一个金发的姑娘帮了他们,”兰斯洛特说,“我猜测是你的某个‘姐妹’做的,因此来向你求证一下。”
      桃洛丽斯想了一会儿,再看向兰斯洛特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并不是,兰斯洛特,”她想笑又试图忍住的表情有些扭曲,“我猜那大概是小时候的你。”
      兰斯洛特停下了脚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阿瓦隆的大管家,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桃洛丽斯说:“你忘了吗,7年前我带着10岁的你回高卢见你父亲啊。”
      “那不能说明什么。”兰斯洛特毫不留情地反驳。
      “是的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桃洛丽斯笑得很欢乐,“兰斯洛特,你小的时候穿裙子真的挺可爱的呀——”
      金发青年依旧面无表情,风拂过他的面颊吹起他的头发,兰斯洛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里某一处哗啦啦崩坏的声音。
      桃洛丽斯——这个恶趣味的女人——看着他石化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同情心。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兰斯洛特喃喃地说。随后他又在自己心里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绝对、绝对不行。

      于是最后的结果是,兰斯洛特给高汶写了一封措辞文雅而礼貌的信,告诉他在“自己的故乡阿瓦隆”并没有找到当年帮助他的“姑娘”(写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手抖了抖),他对此表示遗憾云云,专程跑了一趟欧洲大陆委托自己在高卢的亲属给寄了出去。至于高汶看到信以后是失望还是怎么样,就彻底和他没关系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没错,就是这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幕间三 十字与玫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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