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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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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维德进门时,埃尔维斯正坐在床边在看那本从图书馆借出来的古书。阳光把空气里的灰尘都照得纤毫毕现,在阳光里的埃尔维斯甚至要比阳光更耀眼。铂金色的头发就像在流淌着皎洁月光的夜里最旖旎的梦,整个人几乎像是在阳光和灰尘的光幕里投影出的幻象,美丽易碎,让人很容易忽略他是大陆最危险的法师之一。
维德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天呐,你一定是有精灵血统吧。”
埃尔维斯头也不抬:“维德,请不要再问这种蠢问题了好吗?我想我已经告诉过你几百遍,我的姓氏,格林,这个典型的人类姓氏不管追溯多少代都不会和精灵有任何关系。”
维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哦,你就说过27遍,加这次28遍。”
“很好,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再说第29遍。”埃尔维斯翻了一页书,拿起羽毛笔在身边的羊皮纸上边做笔记边问:“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
维德看起来紧张极了,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身边矮桌上放着的卷轴。不要随意动法师的卷轴,这是常识,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打开的那一卷里面记录着怎样的恶咒,尤其是埃尔维斯这样赫赫有名的邪恶法师。但是或许是因为维德这个一点施法天赋都没有的骑士经常到访的原因,埃尔维斯这里完成的卷轴都会捆绑起来。这对法师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法师需要经常翻阅卷轴研究学习和完善。一个优秀的施法者也是一个优秀的学者,如果每一个卷轴都捆起来,那么每天浪费在拆捆卷轴上的时间都会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维德对于他这样小小的贴心的举动总是十分感动,对此埃尔维斯只是说:“哦,得了。全大陆除了那些施法者只有你愿意接近我,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就没有人能为我打扫卫生和做饭了,我可不愿意把法力浪费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面。”
维德一点也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因为美丽的法师并不懂得什么叫害羞与谎言,并且对此嗤之以鼻:“害羞只是懦弱的一种变种而已,只有弱者才会体会到的感情之一。”“当话语离开口腔变成传达思想的语言,就可以订立契约。对有经验的施法者说无意义的谎言可能招来死亡的祸端,而优秀的施法者从来不撒谎,我们只会保持沉默。”
“埃尔维斯……”骑士盯着法师银色的眼镜链小声的说,法师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沉默示意他接着说。
“埃尔维斯,”骑士又喊了一声:“我们好像认识很多年了……”
“准确的说是十三年零六个月,你应该也很清楚。”
“哦,是的……我当然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你还在特拉斐尔手下当学徒,我甚至连第一次与你相见的场景都记得,我一直以为是看见了神的使者。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施法者可以借用自然与元素的力量,但是以目前的研究结果来看,神灵仍然只是像图腾一样的精神崇拜元素,他们的存在仍有待考据,更不要说神使了,你说话总是这样不严谨。”
“另外,”埃尔维斯终于抬起头来,透过鼻梁上的小圆镜片紧盯着他:“你的智慧虽然有限,但是记忆里却一直令人敬佩,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么,我可否认为你今天专程在我的研究时间过来打扰我,并不仅仅是为了做叙旧和闲聊这样无意义的事情,而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
“哦,哦。当然……我当然明白你并没有什么闲工夫来和我聊一会,或是喝一杯什么的……你现在的研究进展的还顺利吗?”
埃尔维斯紧皱着眉头,像海一样蓝的眼睛深邃得令人颤抖,他就用那样的眼紧盯着骑士,冷冷地开口:“我想,你也明白,即使我把我正在研究的问题拆成单词一个一个给你讲解,你也未必能明白。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有话请直接说吧。”
“好吧,你真是严厉。”骑士苦笑两声,在法师皱着眉头即将开口训斥前说道:“我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你。这件事在你眼里有可能只是一件会稍微令你困惑一下的小事而已,但是对于我来说,则是会改变一生的重要的决定。”
法师在他严肃的脸上来回看了几眼,又低下头去在羊皮纸上抄写:“有意思,你说吧。”
骑士清了清嗓子,回想了一遍这几天想好的说辞,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恨自己的口舌这么笨拙。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法师突然打断他:“维德,帮我拿几个卷轴过来,就在你手边那一堆里面,封口写有泰伦威纹的那三个。”
“可是……”骑士有些苦恼的挠挠头,他好不容易酝酿好情绪,被法师这一打断不知道一会还能不能好好说出来。
法师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满:“怎么了?这一点小事你平时从来不犹豫。”
“可是我正要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法师这下看起来有些困惑了:“但你刚刚说对我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的研究自然要更靠前一些。”
“好吧。”骑士无奈的说,妥协的总是他,虽然他并不讨厌对法师妥协,甚至十三年来从未拒绝过法师的任何要求——谢天谢地法师从未拿他做过危险的实验。
桌上的卷轴是法师近期完成和查阅过的,杂乱无章的胡乱堆在一起。也许是因为东西总是骑士在收拾的原因,法师并不擅长整理。这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施法者通常都非常擅长卷轴的分类与整理,因为他们总是有堆成山的卷轴需要查阅,即使是有着最优秀最勤快的学徒,施法者也通常会自己亲手整理资料,以免花费不必要的时间在寻找卷轴上面。但是法师没有学徒,没有人愿意当邪恶的埃尔维斯的学徒,在还未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施法者的时候就已经被贴上了需要被注意的危险品的标签。但是即使是挑剔的法师也不得不承认,在整理资料方面和照顾人方面,即使是大陆上最知名的助手和最能干的学徒都比不上维德这个看似笨拙实则细腻的骑士。
桌上的大都是捆好的卷轴,因此骑士直接把手伸过去翻找。这其实是个非常危险的举动,因为这样非常容易把卷轴碰散。但是骑士相信法师,那些危险物品都已经被捆好了。
“泰伦威纹……一个,两个……天呐,我总是不能把它们和罗形纹分开。”骑士边说边把卷轴挑出来,忽略了法师那个略带轻蔑的眼神和“你连龙语魔法和施法者的咒语都分不出来”的嘲讽。
在他将最后一个目标卷轴拿出来时,不小心将另一卷没有任何标注的卷轴带到了地上。那是一卷没有被捆起来的卷轴,落在地上便铺开了。
“等等!你先退后!”在骑士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法师就已经出声喝止。但是出乎意料的,
什么都没有发生。骑士愣了一下,低头看那张卷轴,只画出和誊写了法术的主体部分,还有很多空白,这是一张未完成的卷轴。
骑士后退了一些,给前来查看的法师腾出位置。
法师蹲下身,金色的长发落在脸的两侧,骑士几乎忍不住伸手去帮他把长发束起来。
“这是我最近在制作的一个的卷轴,如你所见还没有完成。”法师说着捡起地上的卷轴,看上去稍微有些懊恼:“但是主体部分已经差不多了,所以仍然有魔法效果。很遗憾,这个卷轴是我关于新研究的实验产物,我只能确定他应该会使你遗忘一些日思夜想的事情,但是具体是什么,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了。”
骑士有些不解:“可是我已经忘记了呀。”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法师卷起了卷轴靠在桌边,看着他说:“有些事情,可能是使你很在意,但是并没有多重要。比如你很想吃树桩餐厅评价很好可是早就停售的十二号餐。这种事情,反正也没什么意义,忘记了就忘记了。但是也有可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骑士露出为难的表情:“是啊……那要怎么办呢?”
法师突然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你今天来找我本来是想对我说什么事情的吗?”
骑士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真不幸,看来很可能是第二种情况——你还说过那是件可能影响你一生的大事,你还记得吗?”
“哦,这个我知道。那要怎么办?”
“恭喜你,我现在要说一个好消息。由于这个魔法并没有完成,所以它所带来的结果并非是不可逆的,你可以通过寻找相关事物来找回记忆。”法师冷静的说,虽然说了恭喜,但是语气里并没有贺喜之意。
骑士只能苦笑的点点头:“最好能这样,我是说最好能找到一些相关线索。”
法师扶了一下眼镜,将手里未完成的卷轴放回矮桌上,从骑士手里接过那些用泰伦威纹标记的卷轴走回窗前的桌子旁。
“走吧。”法师说,将卷轴在桌子上码好,合起那本脆弱的古籍,仔细将羊皮纸和墨水收好。
“什么?”骑士不解地问。
法师拿起桌边的法杖走到架子旁取下他的长斗篷,向骑士走来:“你的失忆,这场事故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所以我想,我有义务帮你一起找线索。”
“去你家,希望你还记得路。”法师边穿斗篷边说:“我可从没去过,你从来不让我去。你还记得吗?”
“不,我忘记了。”骑士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法师穿好了斗篷,却没有系带子:“你在等什么呢?”
“什么?”骑士并没能理解他的话。
“我没法把这玩意系上!这简直是个诅咒!你不是知道吗?每次都是你帮我系的……你忘记了?”
骑士有些抱歉地点点头,但还是上前去帮法师系好斗篷的带子:“可是,你绑卷轴不是绑的很好吗?”
“这不一样,斗篷的带子我就是没办法……这一定是某种我所不知道的诅咒,太可怕了。一定是特拉斐尔做的,他把我赶出他的法师塔还不够,居然设下这样恶毒的诅咒。我总有一天会把它破解出来的,让那家伙遭到反噬!”
“难以置信,”骑士笑着说:“邪恶的埃尔维斯居然不会系斗篷带子,说出去连小孩子都不会怕你了。”
法师沉下了脸:“不要说蠢话,这是我的弱点——唯一的弱点——全大陆都知道,只有你忘记了。”
他用法杖点点地,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最好赶快想起来,不要浪费我太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