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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锋芒太露(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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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隆二十二年十月初七选秀前夕
林寒涧肃,骡车上静寂无声,个个都期待着翌日的到来。
瑟瑟秋风吹过,带着几丝凉意。大家都不自禁地拉紧身上的披风,相互靠在一起。没有人言语,只能听到骡车“嘎吱嘎吱”的声音。突然,一位身穿淡橘色衣服的女子打破了沉静:“这是什么烂骡车,根本比不上我家轿子。‘嘎吱嘎吱’的烦死人了!我堂堂太傅之女,要屈尊坐这烂车子,还要和这样一群人挤在一起,简直是莫名其妙!”女子一脸骄横的扫视着车上的其它女子,颇不客气地喃喃抱怨着。说是自言自语,话音却是清晰无比。
坐在女子身旁的秀女全都挪了挪位置,不敢靠近这个语气不善的女子。骡车前排鸦雀无声,后排却议论纷纷:“原来她是当朝太傅千金,怪不得从上车起便张扬跋扈。以她的身份,我看她定会当选。”
“我倒不认同姐姐的说法。身份和地位都不是选秀最看重的,重要的是识尊卑、懂大体,就她刚才那恣意妄为的举止,定入不了皇上眼。
“姐姐说的就不对了。放眼后宫,有哪位妃子没有沉鱼落雁之色?皇上选秀,选的当然是星眸皓齿的秀女,难道会个选鸠形鹄面的女子?看她天生尤物,我想她中选机会甚高。”
额尔图.芊芊忿然恨瞪骡车后排的秀女,正要朗声放骂。此时,一个头戴金顶寿字花翎,身穿蟒袍补子绣鹌鹑的太监向橘衣女子走去,“回芊芊姑娘,奴才等深知骡车旧残,只是大清朝规定,秀女选秀必须乘坐骡车进宫。这……姑娘,您若是要下车,奴才们会很难做……”
“你――你这奴才,你可知道我是谁?”额尔图.芊芊一时语窒,只得用身份压人。
太监急急忙赔礼道:“回姑娘的话,奴才……”他霎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怕得罪这些未来的主子,只得弯着腰、驼着背结巴地道:“奴才口拙,奴才这嘴比老太太的棉裤腰还要笨,还望姑娘恕罪。”
额尔图.芊芊冷冷“哼”了一声,不屑地道:“算你这奴才有点见识。”
太监正点头哈腰地奉承,突地,骡车后排传来一阵惊呼声。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一名身穿淡绿色衣服的女子正抱着一名淡黄衣少女,慌乱地喊道。
骡车缓缓停了下来,参领领着几个太监跑到骡车后排,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参领皱着眉头,发话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身穿淡绿色衣服的女子一手抱着黄衣少女,另一手正轻揉黄衣女子的太阳穴,徐徐开口道:“郑参领,姐姐不适骡车颠簸,头晕着呢。”
郑参领稍稍沉思,扬声道:“各位都稍作休息,待会儿继续上路。”
各秀女如获大赦,但还是甚有仪态的步下骡车,呼吸着骡车以外的新鲜空气。
绿衣女子依依起身,扶着黄衣女子下车,向郑参领盈盈下拜:“萧暮代姐姐谢过郑参领。”
郑参领急忙将手置于名为萧暮的秀女臂下,但并无触碰,无形地将萧暮托起来,低着头说:“不敢当、不敢当。郑某奉朝廷之命护送各位秀女进宫,此举乃是职责所在。萧姑娘不必言谢,郑某受不起。”
萧暮向郑参领点点头微笑示意,扶着黄衣女子坐在骡车边沿。几番按揉,黄衣女子渐渐恢复过来,她微笑着对萧暮说:“暮儿,幸好这次选秀有你作伴,不然姐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暮回以微笑:“姐姐何用这样说?你我二人情同姐妹,姐姐偶感不适,妹妹理当相助。”
黄衣女子紧握住萧暮的手,却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惊呼吓了一跳。两人相视了一会儿,双双起身迈步,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从远处走近,只见一个淡蓝色娇小的身躯跌坐在地上,身旁还有一个水袋,里面的水汩汩流出,湿润附近的土地。
萧暮扶着黄衣女子,脚下慢慢加快速度,她轻声问道:“这位姐姐,你还好么?”
蓝衣少女抬起头,双眼泛着泪光,道:“我……嬛儿不知道……好疼……”
萧暮看了看黄衣女子,黄衣女子朝她点点头,萧暮才放开她的手,转而走上前:“发生什么事了,姐姐怎会跌倒在地上呢?”说着,便要将地上的人儿扶起。
才将她稍稍扶起,便听得蓝衣少女痛呼:“别……啊──”
萧暮惊吓着缩了手,忧心问道:“大概是扭伤了脚骨,方才是妹妹冒失,姐姐没事吧?”
蓝衣少女忙摇头,自责地道:“不碍事儿,都怪嬛儿笨手笨脚的。”
一旁的黄衣女子细心地问:“姐姐可是刚从溪边取水?”
蓝衣少女点点头,萧暮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不喊上护卫们帮忙?”
蓝衣少女咬咬下唇,似是有难言之隐,黄衣女子提了建议:“暮儿,你去替这位姐姐到溪边拿点儿水,我先扶姐姐到一旁坐下。”
萧暮点点头,上前拾起水袋便要到溪边取水。她记得就在前方不远有一条小溪,便按着记忆往原路走。走了一会儿,眼前果真是有一条小溪。她走上前,拧开水袋,将水袋斜斜的放入水中。月光的照映下,萧暮发现水袋上绣着字,她拿起水袋凑近眼前。
“额尔图”
额尔图……萧暮默默在心中念了一篇,觉得这个姓氏出奇的熟识。再细细想想,赫然想起家中父亲常提起的额尔图太傅。
突然,耳边回荡着一把娇蛮的声音──“想我堂堂太傅之女,要委屈坐在这烂车子上……”──原来是她的水袋。
萧暮将水袋口子拧上,站起身,拍拍裙摆,沿路折返。
走回骡车,看见蓝衣少女正和黄衣女子正与郑参领聊得有兴,她微微一笑,走上几步,向郑参领见了礼,道:“姐姐可见好些了?”
“多亏郑参领,虽说还有隐痛,但痛楚已不及原先,稍稍休息便好。”蓝衣少女脸颊染上红嫣,萧暮为免她难为情,便视而不见,若无其事的说:“这天色已晚,姐姐下次若再要取水,紧记要找人相伴,免得同样事情再次发生。”
黄衣女子突然给萧暮打了眼色,又扯了扯蓝衣少女的衣袖,两人不知所为何事,同时回过头探望。
“死丫头,教你去取水,你倒在这里勾搭起男人来了!”额尔图.芊芊一脸怒火地往蓝衣少女走去,蓝衣少女一慌,也顾不得腿上的伤,跳下骡车藏到郑参领身后。
“臭丫头,你竟敢给我跑!”额尔图.芊芊走到郑参领身前,也不顾眼前的是谁,伸手便要捉住蓝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