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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一章 ...

  •   前段日子,和妹妹家一起回父母家探望老人。
      我人到中年尚未婚娶,这本是一大诟病,每次都会被母亲唠叨上几句。
      这次依然如此,我讪讪地笑着退出房间,将女人说话的声音留到耳后。

      正在念初中的小侄女在书房里看动漫,我实在无聊便陪她一起。
      我看的那一段是讲一个女人死了,她被死神用镰刀刺进胸口,一长串胶卷瞬间飞出,上面记刻着这个女人的一生。
      我被这个场景微微看楞。
      侄女在一旁打趣这是因为我这么大了还没有娶妻生子的缘故。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回去,我做了一场梦。

      记得我高中的时候,男生们总爱聚在一起讨论哪个女生发育的最完美。
      大家都一致认为是隔壁文科班的班花,但是当问到我的时候,我却轻轻摇了头。
      他们好奇追问我那是谁,我笑了笑,不作回答。
      从那以后,理科火箭班的数学课代表关胜有暗恋对象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久便遍布整个学校。
      若不是我义正言辞地与老师解释过那只是无聊的传闻,怕都是要请家长的。

      那天下午,我被老师以“思想教育”的由头喊去办公室谈话,晚自习快下了才被放出来。
      我脸色阴沉着回到班上,站在讲台上大声解释道我没有喜欢的女生,请停止无聊的传言。
      底下男生议论纷纷,都说我这个人无聊,连玩笑也开不得。
      我憋着一肚子火走回座位,看到桌上放着一张演算纸。

      “不要生气,幼稚。”

      笔迹锋利有型,不像我那一□□刨体。
      我在心里偷笑,小心翼翼地将纸折好夹进书本里。
      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我的同桌,他还是那副样子,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地演算着公式。

      虽说我是数学课代表,但实际上成洛才是那个成绩最优秀的人。
      只可惜他对班干部这种事情向来无感,于是老师只好选择我来担任。

      我一直觉得成洛长得很不错。
      皮肤白,容貌清秀,身形单薄。个子不高不低,长腿细腰。
      按照现在女生的喜好看,成洛应该可以选上校草。
      可是在我们那会儿,只有会运动的男生才是招女生喜欢的。
      所以成洛就成了女生口里的那个书呆子。

      我从睡梦中惊醒,下床喝水。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成洛了。
      但是不管何时梦见他,他永远是那副样子。
      穿着白衬衫躺倒在金黄色的麦田中,朝我伸手。

      “我等你好久。”

      早已不记得他同我说过多少遍这句话于梦中。
      但是次次在我要遗忘的时候,他又会入我梦来。

      依旧是那副悲伤的表情。

      其实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说起来,我和他关系算不得上亲近。
      我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同性恋。

      深夜惊醒不是好事,我一向浅眠。
      无法,只好翻出手机刷微博。
      猛然发现,就在刚刚,成洛更新了微博。

      “午夜惊醒,梦见了好久未见的高中同学,真奇怪。”

      我心下一惊,不紧不慢地敲起回复:不会是我吧?
      成洛的回复很快,这么多年,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喜欢数字的学生。
      他说:你猜啊

      我被他吊住胃口,回到:都是大人了,怎么还是这样小孩子气。
      他回我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我猛然想起高考后回校拿成绩单的那一天。
      成洛的分数稳保他如愿以偿进入了他心仪的大学,我考的也不赖,虽没他好,但也超出往年重本线许多。
      他探过头来看我的成绩,指着我的英语笑我考前突击半年最终也是没能上120.

      他笑的眉角弯弯,一改往日凉薄。
      高中三年,这是我见他表情最生动的一次。
      竟引我一时看楞。

      回过神来,我发了一句“早点休息”,便匆匆退出程序。
      一把掀起被子将头盖住,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可惜,天不遂我意。
      一闭眼,就是成洛穿着白衬衣躺倒在金黄色的麦田中,一脸悲伤的表情朝我招手。

      “我等你好久。”

      睁开眼睛,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个动画。
      大把大把的记忆胶片从女人胸口涌出,上面记载着她来过人世的种种凭证。
      我突然开始思考,如果我有一天死了,那么死前最后悔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最想见的人,又是谁呢?

      这么多年,我拒绝了各种名义上的相亲,女人的明着暗着的表白也一直敷衍着过去。
      这么多年,我究竟是在执着些什么?

      再次醒来时,窗外细雨滴滴答答地落在窗沿上。
      冷风从窗缝里挤进来,吹在我身上。
      混沌的大脑一瞬间清醒起来,突然,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中产生。
      往年总是找各种理由缺席的同学会,我今年要去。

      我要去见成洛。

      同学会就在本月月末的时候,我在班群里说我也要去的时候,大家也着实惊讶了好一阵子。
      当年和我关系不错的物理课代表单独找我询问。
      “你从国外回来了?”
      我一头雾水,不知是否自己还未睡醒。
      “我没出过国啊”
      “咦?成洛当初说你出国了的。”
      我实在是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打了一个问号过去。

      □□界面上不断地显示“正在输入”,可是对方却是再未理我。
      也罢,总会知道的。

      同学会那天,我为了追忆学生时代特意挑了衬衫来穿。
      大家都感慨岁月当真怜我,一晃经年,我与当初少年容貌也无太大差别。
      我只道大家亦是如此,然后聚会正式开始。
      当年风靡全校的篮球队员如今已然发福,几个人聚在一起喝着啤酒遥想当年。
      曾经弱柳迎风的文艺委员如今已是一对三岁双胞胎的妈妈,肚子上赘肉的层数颇为可观。
      一些如今混的不怎么好的人一个劲的把手中名片递给混的好的人,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容。
      我突然觉得自己来错了,这场景只让我觉得悲哀。
      分明是一屋子的成人,哪来同学情谊再讲。

      况且,我遍寻不到成洛。

      提前寻了个借口溜回家,打开电脑,给成洛发邮件。
      不到一分钟,他就回我。

      【抱歉,今天生病,所以没来。】

      我有些失落,但还是回他没什么事。
      脱光衣服上床,很快就入眠。
      梦里,一个少年一脸悲伤。

      “我等你好久。”

      成洛把手机放回口袋,拿着搅拌勺将咖啡上漂亮的拉花搅了个稀烂。
      坐在对面的友人问他:“怎么?又是你那个初恋?”
      成洛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
      “你就和他在一起一个月不到,却心心念念记挂他这么多年,真是不值得。”友人叹道。
      “天意。”
      “的确是天意。想我当初为了帮你找那片麦田花了多少功夫,好不容易高中毕业放了个大假,结果为了帮你找那地方费我几多精力。你们也巧,刚告白后第二天他就被车撞,把你的话忘了个干净透彻。”
      “时机不好。”
      “我听说他也一直单着,你不如再说一次。”
      “算了,都过去了。”

      就是说了那又怎么样呢?
      虽然他不记得我的告白,可是他的潜意识却停留在了那个夏天。
      这样即使不在一起也没什么。
      即使寂寞却仍有足以寂寞的理由。

      当一个人做一件事有了充分的理由,那么即使悲哀,也不抱怨。

      究根到底,爱情也不过是一次遇见。
      你路过我,我路过你。
      再无憾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