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飞》无白

50、50

　　约定时间未到，干等着又太无聊，于是旅团众围着玛奇买的大堆东西在议会门口坐下，相当自在，完全无视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目光，边吃边聊天。

　　“等会富兰克林不会被误伤吧？”信长两口吃掉苹果，随手扔掉果核继续掏，伸出的手和盯上同样东西的芬克斯碰在一起，两人眼神对上引起噼里啪啦的乱响，很快打了起来。
　　“富兰克林实力怎么样啊？团长知道不？”

　　和大家同样的姿势盘坐在零食堆前，西装扣随意解开，白衬衫扯开领口松松套在身上，库洛洛用手撑着头，脸上平静无澜，街道两侧的明亮路灯也照不出任何情绪。
　　其他人互看一眼，耸耸肩，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听到窝金的话，库洛洛眨眨眼，脸上的表情同时变得生动起来。他笑了下，回答说：“不知道。”
　　“不知道还邀请他？？”灰亚拍案而起愤愤不平，“那凭什么不同意我加入！你以什么理由拒绝我！”

　　“虽然实力不清楚，但他是放出系，旅团主攻都是近战，正好有这个空缺。”
　　“我也是远程！”
　　“再说，能在议会混这么多年，至少智商不是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笨啰？”灰亚哇呀呀乱叫，“我不笨！”

　　库洛洛不理会急躁的小少年，自顾自的下结论：“而且人缘不错，总之，利大于弊。”
　　“也就是说，他正好撞上来，你正好邀请他？”派克扶额，加入新团员这种大事至少有个统一标准吧，要不要这么随性？

　　“还有直觉。”库洛洛转向直觉系大佬。
　　玛奇侧头躲避他的微笑，屁股下垫着库洛洛的书以防把刚买的新衣服弄脏。
　　“不然在流星街开个招聘大会？”芬克斯踹开信长，偷空说了一句，“正好人数还不够……”话被重新扑上来的信长打断，两人再次战成一团。

　　库洛洛以眼神制止蠢蠢欲动的窝金，那两人知道分寸，窝金加入很快会成为大混战。
　　“你们想办也可以，如果有合适人选推荐给我。”他笑笑，“这次结束后旅团分开行动，你们也该去外面世界看看。”
　　他也想和飞坦过过两人世界啊，想的不行。

　　想着飞坦可能的反应，库洛洛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先去哪好呢？对了，听说繁花之都不错，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每天还会举行各种各样的活动，又靠近海岸，如果陆地待腻了可以去海上。
　　心脏突然抽痛，库洛洛神情不变，倒出几粒药片吃掉。

　　玛奇看到了，以眼神询问：还没好？
　　药是她找的，当然知道效果，强力的止痛药副作用同样很大。
　　没有。库洛洛无声回答，最近事情太多差点忘了要找除念师，他给出一个‘安心’的眼神，其实连除念师的影子都没半点头绪。

　　眼前突然凑近灰扑扑的一团，灰亚皱着小眉头贴向库洛洛，一边往前强迫对方正视他，一边长长的哼气，“——嗯？”
　　“灰亚有事吗？”库洛洛撑住身体往后仰，笑着问几乎趴在身上的小少年。
　　差一步脸贴上脸，被压下的人没有变化，灰亚反而满脸通红的退后，转过头别扭的说：“你还没回答，为什么不让我加入。”
　　他嘟囔着说：“是不是我很没用？”

　　“只要你能做到我的要求。”
　　有要求总比前途渺茫强，灰亚两眼一亮，转身回来大声说：“我能做到！”
　　“还没听到内容不要过于自信。”库洛洛说，“如果是你无法承受的事……”
　　库洛洛笑，“就算你被毁了，我也不会停下。”

　　灰亚没有见到侠客的结局，他被其它理由打发出去了，所以在他心里，库洛洛还是那个接受他委托帮助他复仇的人。
　　虽然算不上好人，也杀人很多，但他们战乱之国死的也不在少数，互相出卖的更多。
　　至少在旅团里，没人会背叛。

　　灰亚喜欢力量，喜欢他们无所顾忌的样子，喜欢不怕被背叛被伤害的强大的一群人！
　　所以他想加入旅团，付出点代价是很正常的，他没有那么天真。
　　小少年还不明白普通人和流星街人的区别。

　　所以灰亚能灿烂的笑着回答：“没问题的！你的要求是什么？”
　　“杀掉你的亲人。”

　　库洛洛的语气太冷静，如同在说陌生人。
　　灰亚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突然想起来，这些人都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他们之间仅仅互相称之为‘同伴’。
　　“怎么了？做不到吗？”

　　库洛洛拉住他，倾身向前，笑容明明一如既往，却让来自流星街之外的孩子在他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拍拍小少年的脑袋，库洛洛退回来，温柔的说：“你暂时可以当后备团员，灰亚。”
　　有希望！还不死心的灰亚重新打起精神。
　　后备团员的下场可不太好啊。众人同情的看向他，虽然有史以来只有侠客一人而已。

　　看看时间，库洛洛站起来，其他人立刻停止打闹。
　　守在窗边观察的人立刻慌慌张张跑去报告。
　　库洛洛走向前，边走边说：“记得注意念绳，外表是普通绳子但附有各种奇怪能力，我曾被封念过，破解方法很简单，砍断绳子就好。”

　　“被封念？团长？”芬克斯嘀嘀咕咕和信长咬耳朵，“感觉团长伟岸的身影在我心里崩塌了……”
　　“为什么？”灰亚凑上去问。
　　“你不觉得他一直很胸有成竹稳操胜券无所不能吗？被封念这种低级的错误，他犯了，你会信？”

　　只有流星街小学文化的芬克斯竟然能说出好几个成语来，这点更让人难以置信好吗。
　　芬克斯大咧咧没发现其他人的视线，继续往下说：“之前飞坦被团长封念我就想笑他傻，团长居然也被封过念，不亏是傻瓜夫妻啊哈哈。”

　　傻的是你！
　　信长和灰亚不动声色的远离他。
　　看样子，团长下一个玩具是芬克斯了，所有人在心底为他默哀。

　　天边炸开一朵烟花，各个地方同时开始行动，等在门前早已迫不及待的窝金踹开门，巨大门扇呼啸着飞出，一路刮起所有经过的人砸向墙壁！
　　“耶！”窝金握拳兴奋呼喊，大厅人不多，他原地猛蹬而起，跳跃到楼上直冲至最高层！
　　“跟猴子一样灵活。”信长懒洋洋的转转手中刀，衣袍被风吹开，他以同样的跳跃方法追上窝金。

　　“两只猴子。”灰亚哼哼一笑，脚踩风旋，宽大的布袍展开像蝴蝶翅膀般带他飞入高层。
　　“这招潇洒！”芬克斯跳起抓住他的脚，灰亚被拽的身形一顿差点摔下去，气的乱叫，“懂不懂规矩！想飞要排队！我家最小的妹妹都比你懂事！”
　　派克和玛奇规规矩矩清理大厅的漏网之鱼。

　　孤身一人的库洛洛沿着墙边的旋转楼梯往上走，木质扶手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发白和掉漆，但被仔细打磨抛光，没有任何小木刺可以伤到年迈的长老们的手。
　　窝金信长从最高处往下清理，中间由芬克斯灰亚负责，最下层是派克玛奇。

　　踏入二层，库洛洛径直走向会议室，其实会议室本来在最顶层，为了长老们不过于劳累而搬到下层，现在反倒省了他的力气。
　　库洛洛走进房间，将不绝于耳的惨叫隔在门外。
　　奎恩正站在窗前，外面的景色同样美丽，四处散开的炮火连绵不绝，每炸开一处，火光冲天燃烧不绝。
　　火光明明暗暗照亮房间里的几人，富兰克林站在门后，双手安静放在身侧。

　　“库洛洛。”
　　奎恩难得西装革履，短短浅金色头发一如既往，黑夜中深到暗红的眼睛专注的看向窗外。
　　他叫了这名字之后，沉默不语。
　　他是在考虑如何解释吗？库洛洛斜靠在会议桌边，浅浅微笑，既然他不说，那么他问好了。

　　“奎恩，你一直在利用我吗？”
　　对方未回答。
　　“或者说，从最初开始，你就确定我有利用价值。”库洛洛边回忆边说，“我还以为是因为我长得可爱呢。”

　　库洛洛第一次被飞坦以异样眼光注视时，他的价值观稍微的，扭曲了一点。
　　比如利用这张脸。
　　但奎恩不是，如果只是这样他不会那样温柔的对待他。

　　这件事库洛洛很久之后才意识到，同样是因为飞坦，飞坦对他说解散。
　　他突然明白，什么东西都不会长久。
　　唯有死亡，才是永恒。

　　长久的沉默。
　　库洛洛叹口气，对方不说话，他也没辙呀。
　　“啊，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毫无意义，有些事，知道又能如何呢。
　　他完全失去了兴趣。

　　反正……
　　他看向那个人，结局已定。

　　手机响了两声后挂断，很快再次响起。
　　库洛洛看看来电显示，这次是长老们，三声后铃声结束。
　　这是暗号，反倒只剩下那五百人和雇佣部队间的战斗还未结束。库洛洛脱掉外套，放在座椅靠背上，走向奎恩。

　　两人挡住他的去路，两人堵住两侧，库洛洛脚步未停，头也不回的说：“富兰克林。”
　　漫天念弹密集而致命，门被轰炸开，进入几道满身血腥气的身影，逼迫敌人步步后退。
　　库洛洛如闲庭漫步，站在那人面前时依旧笑容不退，“奎恩，你以前答应我的东西，再不给……永远都没机会了。”

　　库洛洛将书签随手放入书页，甚至没看那页的能力是什么，他只想对上强化系能尽可能提高自身格斗水准，但出乎他意料的，敌人没有动手的想法。
　　这个曾站在流星街顶点的人微微回头，眼里的哀伤几乎要满溢而出，火红、玫瑰红、朱红，各种深深浅浅的红色被困在其中。

　　浅金发色、红眼睛。
　　库洛洛小小的惊讶了下。
　　窟卢塔族。

　　“啊，是吗。”他伸出手，触摸那双眼睛。
　　绯红眼睛美丽的如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光滑表面划过一道流光溢彩。库洛洛痴迷的说：“真是……非常漂亮。”

　　奎恩被压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这个孩子，从初次见面时就想要杀掉的孩子。

　　他的眼中只剩贪婪和欲望。
　　这样子和曾在梦中见到过一样，站在火山血海里的，握着同胞眼球的他。
　　那时的他在笑，对手里颜色暗沉的东西失去兴趣，踩在映照火光闪耀金斑的血泊中，一步一步走向有着更加耀眼红色的自己的家人。

　　不知从何而来的风狂卷涌入，库洛洛的黑发随风四散，手指按向红色眼球。
　　“我是强化系。”
　　停下动作，库洛洛饶有兴趣的等待。

　　“我的能力是特质系。”奎恩在黑暗中伸出手，“在某天……现在算来，是你出生那天，我开始做梦，每晚每晚都是同一个梦，唯一不变的是你。”
　　“我在梦里看着你长大。”

　　“库洛洛。”
　　“这是我最后送给你的东西。”
　　“未来的你注定的结局……”他轻声说，“你会失去重视之物，你会流离失所，你会在送葬曲中抵达地狱。”

　　“预知梦，也是诅咒之梦。”
　　“库洛洛，我爱你。”
　　“如果……”

　　念力旋转而起，说话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扁枯萎，高大身形逐渐萎缩成团，皮肤发黑衰老，一寸寸粉碎，白色骨骼分崩离析，碎片铺满地。

　　唯有那双眼睛一如既往，掉落黑发孩子展开的手心。

　　被死亡残念包裹的库洛洛微笑的举起火红眼，挡住天上满月。
　　看啊，果然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