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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   这个春天叶隐颇发生了几件重要的事,其一是混血一门统领松姬的妹妹袈裟终于选定了招婿的对象。婚礼定在八角金盘吐芽的四月,举行仪式那天,宇智波一门统领田岛与千手统领为景都到场观礼,松姬的脸上难得露出放松愉悦的表情,似是心中又放下一副重担。新郎努力想表现得端庄些,嘴角却止不住上翘,不时悄悄回首瞥一眼坐在身边的新娘。身着白无垢的袈裟深深低着头,仿佛不胜羞涩的模样,但有心人仔细去瞧,脸上却并未有多少喜色。

      不过,这又有什么呢,在场的诸位,除了她之外大多是一派喜气洋洋,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的不甘,纵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在家族未来之前,也就放下了。

      婚礼结束后客人纷纷散去,斑在路边略停了停,等到火核才一起离开。四月的叶隐,碧草绿枝随风抛逐,有人家的木墙上离离积满春枝,开满细小的白色花朵,鳞次排于绿阴之间。郊野山坡上也是青青郁郁,生长着许多野菜。四月的主角是紫萁与蕨菜,路上常看见女人挎着篮子,里面一束束捆扎得整齐,卷曲的芽尖还沾着水滴。汤流山如今也是草木丰茂,据说鹿会把脱落的角藏在草丛或者枯枝下,只露出一点角尖,村人偶有发现,但很少把它们捡回来。

      两人顺着山道慢行。火核比起几个月前所见已经健康许多,脸上也已重拾了旧日的温和神色,但在斑看来,他已经与昔日大不相同了。大约在一个月前,火核接替了父亲景诚的上忍之位——在叶隐,这是很不寻常的事。

      上忍不仅是一个忍者能力的认证,也是权位的标志,叶隐中每一个上忍手中都握有属于自己的忍军,会以家族传承的方式交付与下一任上忍。通常来说,这样的传承只会在上一代上忍去世时发生。景诚虽然已经迈入四十岁的晚年,但身体依然康健,执掌柄权并不吃力。这样突然的动作在叶隐引起了一些波澜,直到近日才慢慢平息。

      “老师最近还好吗?”斑问道。

      火核微笑了一下:“最近似乎有点迷上插花了,总是被母亲说碍手碍脚。”

      想象着茂枝嫌弃丈夫的表情,斑也不禁跟着笑起来。路边花枝纤纤,屡屡牵人衣裳,山壁上不知是什么藤花开得茂盛,足有数千朵,密密地簇在一起,芊眠蕴藉,恍生辉光。

      火核定定注视着这明媚的春景,脸上却露出沉郁之色,低声说:“或许是想太多,对于这桩婚事,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婚宴中,新娘没有真正流露出一丝快意。到最后,仿佛已经连最细微的表情也无力承受,被脂粉浓重涂抹的脸上只有一片空白。

      在某种目的之下,人能够尽量地忍耐,无视身体或精神的需求,而忍者更是要将自我压缩到最窄的地方,将自身视为虚无,坚持自我监视与管理,亦有“麻木不仁之人”的意思。但人毕竟是人,再如何坚韧的人也有着自己的底限,袈裟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火核默默地注视着山下的叶隐,景色如旧,却已经人心思变。宇智波与千手从最初不得不合作求生,到如今的异心各起,佑笔之事看似偶然,却是长期以来宇智波萌生的不满与异念所培养的结果。此事虽然已经被双方联手掩盖,但两族之间所维持着的平衡已被打破。从前还能靠着表面的和睦来转圜,如今风气已经完全败坏了,叶隐从此再无安宁。

      父亲景诚正是预见了这样的未来,才急忙退位,将上忍之位交给自己。一面是借新旧交替引发的动荡清理忍军内的不利因素,一面也是向外示弱。无论如何,自己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行事生涩也是必然。

      他苦涩一笑,发出低沉的叹息。阿繁已逝,生活却还没有绝望,他还要继续为明天奋斗。

      斑并没有打断火核的感慨,他大约能猜到他心中所想,这也是世上大多数人在遇到这样问题时的选择,期待尽量以减少损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而斑并不这么看,他一直自负胸有丘壑,能够规划好一个崭新的世界,对一切守旧、固有的势力深恶痛绝。这样的性格发展到后来演变为强烈地铲除一切旧势力的欲望,他渴望将天下变为自己的造物。于是当年在离开木叶后,他不惜几十年隐名埋姓,如果不是最后出现偏差,整个世界必然会变成他所设计的那样。

      所以千手柱间这个家伙,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讨厌。他静静望着山下风景,在村子的一角,一幢朴素的木质旧屋前,一株修剪得整齐的罗汉松洇出深郁的翠色。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两人迎面碰上了阿铃。她怀抱着约莫一岁大的孩童穿过街道,看到火核与斑时眼睛一亮,扬起眉梢招呼。她比斑还大一些,生长期里又长得快,看起来只比斑矮一些。火核逗了逗她怀中的孩童,“这就是鲸吧?”

      名叫做“鲸”的女童眉目清秀,五官中依稀能看出父亲雅乐助的影子,只是似乎生得孱弱,本该红润的小脸苍白且瘦,显得眼睛孤零零地大。见火核一靠近就立即反身仆到姑姑的怀中,认生得很。

      阿铃抱住她拍抚,脸上露出淡淡的忧愁:“这几天都有些不舒服,拜托怜先生看了,现在才好些。”

      雅乐助在前年年头成了婚,他出身混血,但家中父兄妹妹都是忍者,自己又是铁匠,也有一些人家颇为看好,不久就娶了宇智波中一位担任忍者的妻子,随后生下了鲸。但与预料不同,鲸不仅没有成为忍者的资质,连身体也非常虚弱,甚至不知道能否平安长大。妻子一方的长辈对此十分失望,在鲸满半岁时强行令两人离婚,随后就将她嫁给了他人。这段短暂的婚姻只为雅乐助留下了深深的耻辱,他以不断忙碌来消解心中的苦闷,阿铃只能负担起照顾侄女的责任。

      目送着阿铃远去的背影,火核好一会才回头,他压低声音叹气:“树木如何,树叶是最早知道的。”他望着路边的柳树,“树不安宁,风一来树叶就会簌簌作响。”

      如今宇智波与千手已经明显和睦不再,松姬如此急切为袈裟选定夫婿也是为图自保,而雅乐助之事,看似是对后代血脉的失望,更深的恐怕也是察觉到了叶隐的不安,而将向外的触手收缩起来,转为积攒自身实力。前路如此艰难,实在让人满怀忧愁。他看着斑,以为也会同样不安的少年却微笑起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害怕什么呢?”

      你害怕什么?

      他说得很轻,却像一个字一个字敲进了心里。火核未立即回言,他久久注视着那张笑脸:翘起的嘴角非常好看,眼睛却闪着像冰川一样的光,望着前方碌碌而行的人群,仿佛看到了十分有趣的情景,愉快地笑起来,“只有汹涌的潮水才能翻起水底的泥沙,动乱中才能得到机会。浑浑噩噩八十岁,不如轰轰烈烈二十年,究竟是在在别人的指挥下虚度终生,还是...”他并没有说完,但火核已经知道了。

      这是斑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的野心——在他为可能到来的灾难感到不安时,仅仅十余岁的少年却已经将这可能颠覆两族的动乱当作了上天赐予的良机。他心情复杂,既无法抹掉心头的不安,为自己的无力感怀,更惊异于斑与自己的巨大差异。在春日温暖的黄昏里,那双仿佛落进了阳光的眼睛,明亮得让他不由战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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