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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重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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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四年的秋天,天晚的渐早。
不久,胤禩自改其名为阿其那,改弘旺名为菩萨保。这又是他保弘旺的法子,他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开脱,自己抱的恐怕就是粉身碎骨的打算。
可是他大概没有想到,追着休妻圣旨而来的,是一道软禁我的命令。我和白哥只能在京郊的三间房屋里寸步不离。
我坐在房间里面看那一年他在江南写给我的信.
深青的薛涛笺已经有些贩黄变脆,这些年我一直忘记了要去看.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却已经几近分别,他笑着说将来再看吧.这个将来漫长的看不到结局,我从未来回到现在,什么也没能改变,只是为了将一段往事刻在心里,用血肉包裹着逃过人世的变迁和时光的冷暖.
“胭脂井中似乎并无胭脂香味….道听途说果真不可信…”
“淮河泛滥,饿的都是我大清的子民,夜不能寐…于瓜州古渡边觅得一对泥人,可爱的紧,让他们带回来给你…
“今日重阳,登览钟山,可惜遍插茱萸少一人...”
纸叶在手上沙沙的脆响,我抬起头,雨后斜阳,想来是我们共同看见的.
正对着夕阳出神,白哥端着几个碗进来, “格格,用晚饭了。”她说着在粗糙的桐木桌子上布上几道小菜。
“南瓜粥啊,真是香。”我笑着指了指凳子让她也坐下来。
她看了看我,“格格,奴婢听说。。。听说。。。”
“有什么话就说吧。都到了现在这地步,我还有什么话不能听的?”
郊外的村庄只有越见稀疏的蝉虫鸣叫。
“奴婢听说,前些天,皇上圈禁了八爷。”
我的手一抖,筷子啪的掉在地上,我弯下腰去拣筷子胃里却翻江倒海的难受,我站起来,走到院子里。这些日子,妊娠的反应越来越重,我比从前的任何一次更加强烈的感觉到这个孩子的存在。
漫天繁星,隐隐照亮田埂上一堆一堆还冒着青烟的秸秆。鸡鸣狗吠,唤儿归家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反而让这夜晚显得越加静谧。本来心里早就定好的主意却因为这个孩子而摇摆起来,他来的这么措手不及,让我原先定好的计划此时却因为他而要三思。我坐在门槛上,盯着黑暗里伏在地上的萤火虫,火光灭了又亮,亮了又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屋子里走,我想他会同意我的决定。
九月初五日,听说他患了呕病,病甚重。
九月初九日,村子里的年轻人结伴登上了村旁一座不算高的土山,到处是黄灿灿的菊花,清甜的味道弥漫着竹枝小道.我坐在院子里,捏着一枝开的正艳的菊花,忽然想到紫藤花下的那架秋千,秋天的阳光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疏朗的阴影.
“阿其那卒拉…”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的声音.
手上饱满的菊花落在地上,跌碎一地残破的花瓣.
又是一年的秋天,依然繁星满天,院子里有淡淡的菊花味道,小径,柴扉.
“娘,这是什么字?”
“这个…”我的指尖抚上他手上明黄的荷包,”是个禩字.”
“你要记住它.因为,它刻在你的身上,烙在娘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