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来日窗前着花未》林之书

17、第十七章 有所谋

　　入夜傅红雪和葉開才一起回树屋，葉開吹了一路树叶，靠近树屋就停下，傅红雪知道他不想被人发现异常，从他手中拿过树叶，接着吹起来。
　　葉開看出傅红雪对周婷真的没兴趣，又不想周婷继续陷下去，也不催傅红雪进屋，一人一鬼干脆在树下坐下，慢慢地吹调子。
　　曲声传入树屋，周婷就知道傅红雪回来了。于是当葉開和傅红雪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而抬起头，便看到一个身穿白衣，头戴花环，提着篮子的少女静静走过，停在前方，背对着傅红雪。
　　葉開睁大眼睛，想不到除了明月心周婷也用过这一招，怪不得是姐妹呢。他看看傅红雪的脸色，还不太坏，便拍拍他肩，说一声：“我先去睡了。”先一步溜之大吉。
　　傅红雪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那背影。
　　那很像翠浓……其实天下漂亮女子的背影都差不多，而且他也不知道翠浓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出声，因为知道一出声，她就会转过身，他看到的不会是翠浓的脸。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用翠浓的装扮出现在他面前，除了拿走那幅画的周婷，还能是谁？
　　但只看着背影，他可以想象那就是翠浓。
　　他没有告诉葉開，他不知道葉開已经知道了，他梦到了翠浓。
　　许久没有想起的，翠浓掉下山崖的那一幕再次出现，他还看到了一身红衣的葉開跳下悬崖，这一幕其实他没有见过，是梦里想象出来的，接着是葉開抱着翠浓来找他，翠浓的坟前，葉開足尖一点，轻盈地站上墓碑，然后蹲下，对他一笑。
　　无声的画面戛然而止，他变回了二十四岁的傅红雪，站在一地尸骸间，手中紧握灭绝十字刀，葉開却不见了。
　　以前树屋是他的避风港，后来翠浓的坟是，有很多话他并不想说出来，就对着翠浓的坟想一想。
　　葉開不会死，但也会受伤，他当年没做到保护重视的人，现在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十二年里，葉開教过他很多东西，但没有教过他，有人会冒名杀人，有人会暗中偷袭，有人会抓住孩子来威胁，有人会扮成他旧识。
　　傅红雪转身，背对着周婷，走向树屋。
　　周婷拎着篮子，矜持地等着傅红雪先开口喊她，半响都没听到声音，一转头才发现傅红雪已经走了。
　　周婷连忙追上去：“哎！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傅红雪停步，侧对着她，目光落在前方：“你想要什么反应？我喊你翠浓？”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周婷有些忐忑，绕到他面前，举起篮子：“好啦，对不起，我就是想，你出去了一天，肯定很饿了，我给你送点吃的来……”
　　“我吃过了。”
　　如果傅红雪发怒、伤心、甚至厌恶，周婷都有办法对付，但傅红雪这幅无动于衷的样子，只让她感到害怕。
　　僵持间，风声骤起，什么东西凌空飞来，傅红雪一伸手以两根手指夹住，看向那方向，朗声问：“来者何人？”
　　一个女声遥遥传来：“替我家主子送帖子的。”
　　傅红雪打开一看，“三日后子亥时，凤凰集宴酒俱，届时恭候天下第一刀”，落款“江南第一公子，燕南飞”。
　　他啪地合上帖子。
　　周婷试探地开口：“傅红雪……”
　　傅红雪没看向她，走向树屋：“去睡吧。”
　　第二天吃早饭时，周婷还是没按耐住问：“那个邀战，你会不会去啊？”
　　傅红雪平静地舀了一勺汤：“既然是邀战‘天下第一刀’，我一定会去。”
　　“那、那我们的约定怎么办？”
　　“暂停，等我回来继续。”
　　周婷想反对又找不出理由，最后还是支支吾吾地应了。
　　葉開没对燕南飞的邀约发表什么意见，三十岁的葉開比二十四岁的沉稳很多，他后来想过，周婷是对的，傅红雪是个成年人，他不能什么都替他做主。
　　但现在他可以保护他。
　　邀战当夜，除了傅红雪没有人看到的青年，就站在石坊大门下旁观着，一枚飞刀始终扣在手心。
　　燕南飞似鞭似剑的武器远不能给傅红雪造成什么困扰，只是开战之前，燕南飞口中说出了傅红雪的父仇。
　　刀指着燕南飞的脖子，他开始说出傅红雪仇人的信息，傅红雪心神动摇的一刻，几支烈焰红针飞来，葉開看向鬼面人的方向，却没有出手。
　　傅红雪游刃有余地挥刀挡下暗器，招式用老之际，第二批烈焰红针飞来，燕南飞见势不妙，横身挡在傅红雪面前，却见傅红雪五指一张，掌中刀柄转了半圈，长刀调转方向闪到燕南飞胸口，暗器撞在刀面，蹦出几丝火星，叮当落地。
　　暗地跟着傅红雪来的叶开从另一侧屋檐上跃出，发出飞刀幻影袭向鬼面人，鬼面人转身就逃，叶开立刻又跟了上去。
　　傅红雪看着他们一前一后隐入夜色，反手插刀回鞘，转身看向燕南飞。
　　燕南飞对傅红雪的武功有些愕然，见他看过来，却立刻微微一笑：“原来傅红雪不仅刀法好，接暗器的手法也高。”
　　傅红雪只作未闻，冷漠地说：
　　“我在问你，是哪几个？”
　　燕南飞苦笑着一摊手：“具体名字我也不知道，要是我真的知道，恐怕走不到这里，早给人灭口了。”
　　傅红雪也不动气：“那你知道什么？”
　　燕南飞故作神秘地说：“我知道，你可以到哪里得到这些名字。”
　　他顿了顿，见傅红雪并不追问，只是盯着他，目光在夜色中晦涩不清，心中一凛，不敢再卖关子：“我对你说的话，其实是武林第一女诸葛明月心姑娘告诉我的。我和她有几分交情，想要挑战你，她就给我出了这么个法子。我看她对当年杨大侠的惨案独具慧见。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情况，还是去问她吧。”
　　傅红雪道：“好，我会去。”
　　燕南飞看了看地上的几枚烈焰红针：“我也想去问问明姑娘那个鬼面人的事，我们一同上路如何？”
　　傅红雪拒绝：“我另有事。”
　　燕南飞玩味地问：“比你的父仇还重要？”
　　傅红雪沉默一下：“不，只是取一件东西罢了。”
　　燕南飞为他挡暗器的举动，确实赢得了一些好感，傅红雪不知不觉便没那么谨慎了，但他本就不爱多话，拱手道：“告辞。”
　　“等等！”
　　燕南飞喊住他，缓步上前：
　　“傅红雪，我给你送过战书，知道你的住处，和往明月楼是相同方向，既然同路，一起走又如何，难道你非要避开人烟不可？”
　　傅红雪顿了顿，说：“我希望能。”
　　燕南飞没料到傅红雪如此油盐不进，一时无话，傅红雪已经走入夜色。
　　傅红雪享受在世人眼中的“孤独”，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大大方方地和葉開相处。
　　走在寂静的集市街道上，夜色浓重，傅红雪却觉得安宁。
　　葉開一路走，一路分析他这一战，往日所练的刀法在实战中应用的如何，这种比较和评判，让傅红雪出无间地狱前已至瓶颈的灭绝十字刀法再度突飞猛进。
　　葉開的眼光和经验足以完成这项工作，分析完了，带点遗憾地说：“早该带着你出来多打几架的。”
　　傅红雪却想到他初出江湖，第一个动手的对象，叶开，还有今晚他蓦然的出现和离开，不禁喃喃道：“叶开总是突然冒出来又突然消失，他到底想干什么？”
　　葉開脱口而出：“帮你。”
　　傅红雪转头看了他一眼，便点点头认可这个回答。
　　燕南飞消息传回明月楼，明月心若有所思：“为了一个暧昧不明的挑战，傅红雪就赶到凤凰集和燕南飞决斗，得知了父仇的消息，他却还有心情去取什么东西，看来那东西对他一定很重要。”
　　侍女道：“可是，我们不知道他放在哪里啊。”
　　明月心微微一笑：“他第一次出无间地狱，在外无亲无故，要存放东西，除了他杀死霸王刀的地方，树屋，还能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