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来日窗前着花未》林之书

44、第四十四章 待冰封

　　灭绝十字刀还鞘，傅红雪和叶开并肩回去。
　　叶开在脑中滤了一遍又一遍灭绝十字刀谱，说：“我觉得从第一层到第八层，完整圆满，放收自如，不像戛然而止。”
　　傅红雪肯定道：“一本武学是否有错漏之处，练的人最清楚，我自然明白。”
　　叶开皱眉：“但向应天说刀谱不全……”
　　傅红雪不经意似的偏移目光，看了看葉開的表情：“我想是真的。”
　　叶开想了想，一捶掌心：“回去问娘。”
　　葉開在一旁轻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傅红雪点点头，也不知是在同意谁的话，他转头看向葉開，四目相对，目光一碰，葉開就明白，傅红雪是打算回去，问一问花白凤，她为什么不知道。
　　叶开却说：“我、我就不回去了。”
　　傅红雪不由看向他，叶开罕见地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沉吟一下，傅红雪没有追究，说：“好，我自己回去。”
　　稍后傅红雪便同葉開回了无间地狱，路上问葉開：“这第九层刀法，父亲是不是根本没传下来？”
　　“好像是的……我不确定。”
　　葉開记得这第九层杨常风是没有交到任何人手里，但后来傅红雪是怎么学会的？
　　傅红雪见他不清楚，便不再多问。
　　回到无间地狱，傅红雪正好碰上鬼面人袭击花白凤，逼问完整刀谱的下落，花白凤武功不敌那鬼面人，被自己的鞭子勒住了脖子。
　　傅红雪及时赶到，三招两式就将那鬼面人驱走了。只是他如今武功，虽可维持不败，但也拿不下那鬼面人。
　　见鬼面人杳无踪迹，傅红雪反身大步走回花白凤面前：“母亲，你没事吧？”
　　花白凤稍一打量他，晒道：“你回来跟那鬼面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傅红雪一怔：“母亲，孩儿不懂。”
　　花白凤冷冷地说：“都是为了灭绝十字刀谱。”甩袖转身走进无间地狱。
　　葉開紧了紧拳，与傅红雪默默跟上，十二年，他早就习惯花白凤对傅红雪这样的态度了。
　　毫无意外地，傅红雪和花白凤又争了起来，准确来说，是花白凤单方面的责骂傅红雪。
　　傅红雪脱口而出的“向叔叔”这个称呼似乎格外触怒了花白凤，怒喝道：“你复仇的心，已经被腐蚀，好，我就如你所愿，从今以后你跟无间地狱没有关系，你再也不是我的儿子，也不用当杨常风的儿子！”
　　“母亲！”无论傅红雪在外面是多么威风凛凛的侠士，在花白凤面前永远是孩子，上一次身份曝光，花白凤都还只是冷嘲热讽，这一次为什么突然就出决裂之语？
　　葉開惊讶之极，盯着花白凤，发现她看着傅红雪，目光却似微微出神，心中一凛，能让花白凤放弃复仇希望、把傅红雪赶走的，只有叶开，他上次来说了什么？
　　尽管生前并没有身世曝光这回事，但葉開记得自己差不多这个时候回来过一次，他说了什么呢……
　　他恨她。
　　葉開一时怔住了。
　　恨，这是个多么沉重的字。
　　傅红雪惶急地请求：“孩儿知错了，母亲可以重重责罚我，但不能不认儿子呀。”
　　花白凤似乎气极，二话不说，就挥鞭打过来。一边大一边怒喝：“滚！”
　　傅红雪一动不动，咬牙道：“就算母亲重罚，我也不会走的。”
　　花白凤充耳不闻，红着眼睛一鞭鞭打下去，傅红雪看得分明，只道花白凤有什么难言之隐，反复道：“你不要赶我走！我不会走的！”
　　花白凤终于听不下去，喝道：“你不走我就打到你走！”
　　她的手高高抬起，却被骤然冲过来的一个人牢牢抓住，花白凤蓦地转头看去，叶开盯着她，又哀又怒：
　　“住手，你不要再打他了！”
　　葉開微松一口气，终于到了。
　　傅红雪抬头，讶然道：“叶开……”
　　叶开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跟着跑来无间地狱，却看到这样一幕。他甩开花白凤的手，低头冲傅红雪道：“她就是这样把你养大，你还说她对你好？你还愿意叫她母亲？”
　　他丢下这一句，又愤而质问花白凤：“你怎么说也养他二十四年，他还在叫你一声母亲，你怎么可以对他这么残忍，这么狠心！”
　　花白凤所有情绪都收敛在冷漠的面皮下，水汽却无法控制地漫上眼睛，刻意偏头不看他：“你走开，要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叶开半点不惧，上前一步：“好，你打，这本来就是我该受的。”
　　他清亮的眼睛似乎含着无穷的愤怒，花白凤竟有些畏惧，几乎想要后退，却倔强地睁大眼睛盯着叶开。这一刻他们母子出奇的相像。
　　叶开语速越放越慢，却似乎只是刻意要让花白凤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你却比饿虎还毒三分，没想到魔教公主，不但是使毒高手，连她的内心，都奇毒无比！”
　　这话连傅红雪都听得倒吸一口气，更况论花白凤。她从上次被叶开指责，内心始终挣扎煎熬，这次虽然手段激烈，本意倒是放傅红雪自由，叶开却半点不领情，心里又气又苦，抬手要给他一巴掌。
　　傅红雪太熟悉花白凤了，一见她手动，就知道她要干什么，刷地起身，一步跨过去挡在叶开面前，那一巴掌正打在他脸上。
　　花白凤用劲颇大，傅红雪立刻喉头一甜。
　　叶开大惊，忙从后面扶住他：“红雪，你没事吧？”
　　傅红雪却急忙抬头，对花白凤道：“母亲，您别生叶开的气，他是爱之深，责之切，他不是故意要忤逆……”
　　叶开冲口而出：“我才不爱她！你也不许再叫她母亲。她这样狠心对待自己儿子，她根本不配做你母亲！她只不过是一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魔鬼！”
　　傅红雪偏头冲他低喝：“叶开，你住口！”
　　叶开充耳不闻，干脆转到他身前，直面着他：“红雪，你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巴掌，为什么要替她辩解，因为你拿我和她当家人。你是个人呐，她从小教你去情绝爱，这根本就是灭绝人性！她都还有恨，她都还是个人，她凭什么这么对你！”
　　越说越义愤难平，叶开一把拉住傅红雪的手腕，道：“我们走。”不再看花白凤一眼，把他拖了出去。
　　傅红雪回头看了一眼，见花白凤站在原地，很是不忍，但更不放心叶开。
　　他素知叶开爱钻牛角尖，以前就愧疚于花白凤的薄情，这一次亲眼目睹花白凤鞭打他，还不知心里要怎样自责难过，终究没挣扎，任叶开拖走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我真想起名叫“怨憎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