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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一百零四章 最后的稻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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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色的走廊扭曲缠绕,错综复杂地延伸到无尽的时空位面,黑发青年小心地走在这些单调又混乱的廊道内,陪伴他的契灵一如既往趴在他左肩上。
三个铁黑色磁环变成了小小的模型,在他头顶旋转。
“没想到罗切斯特居然会逃掉。”塞亚摸了摸后脑勺,虽然他知道,像罗切斯特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强者,应当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
这层心灵迷宫是罗切斯特情势不妙时,果断用来困住他的反击。
突然,塞亚抱头呼喊:“啊!我的奈亚子被吃掉了!”
“被吃掉也不奇怪吧,罗切斯特可是归一会大主教,就算一时被你打得措手不及,等回过神就收拾掉你的宝贝了。”多莉雅不以为意。
“可恶,竟敢动我的人。”塞亚恨恨地道。
“你的后宫该清理一下了,省得克拉姆老是误会。”红猫用尾巴挠他。
“她们不是我的后宫啊,我更愿意称呼她们宝石,把灾难和希望一起保护起来的盒子,制造出来的记忆,不明意义的碎片,所有存在着的东西,时间的流逝,不断变化着的事物,都想要收集起来。”
“真是的,你不能清醒点过日子吗。”
“嗯啊,对一个失忆是常态的人来说,现实才是梦境。”
黑发青年一边和同伴拌嘴一边行走在弯曲的长廊中,心情很安适,多莉雅会看不惯他一些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行为和动机,指责又接受,他们之间的相处没有压力,就像宇宙诞生一样自然。
“嗯,不快点找到路出去的话,艾娜会担心。”塞亚恢复了严肃之情,这种人格迷宫很好破解,只要他用虚轴一劈就可以,问题是,如今罗切斯特有警戒了,也许会把出口引到某些地方,比如艾娜他们所在的休息室。
一个传声筒似的东西降下来:“亲爱的塞亚,我忘了说,你穿这件衣服真合适。”
塞亚的额角青筋直跳,他以为这次把罗切斯特打得半残会让他识相一点,没想到这家伙在重伤后还锲而不舍来调戏。
他是色魔吗?
银发青年的语气含着笑意:“我知道你总有办法,不过我要指挥部下撤退,就委屈你再待一会儿……咦?”
最后的惊噫让塞亚一怔,莫名的颤栗席卷全身,突如其来的晕眩侵袭了他的感官,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脏失去跳动的节奏,体内有什么苏醒了……
“罗切斯特大人!”
一间全黑的房间里,归一会成员跌跌冲冲跑进来,结结巴巴的声音充斥着惊恐无措,“玛拉达……醒了!”
单调的灰白甬道陡然迸出无数横竖交错的裂纹,像碎玻璃般裂开,无声无息地坠落,露出一扇黑色门扉,另一侧黑得像宇宙的永夜。
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危机感,这一刻,塞亚甚至想逃到时光的尽头,可是他全身动弹不得,只能感受着越来越近的一个存在体。
意识的最深处,宛如被冰封的大海冻结的某样东西被唤醒了,从身体里穿透出来,使肢体凝固,形成一条无形的通路。
门扉的另一头,以罗切斯特为首的归一会成员同样震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身披灰袍的女性脱离了往日泥塑木雕似的状态,仿佛又变回了活人,一步一步走向敞开的漆黑大门。
目睹走近的女郎,灰蓝的眼眸摇曳着崩溃的情绪,仿佛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濒临破灭的末日。
“塞亚?”罗切斯特惊讶地看到黑发青年死死抱住头,从唇间流泻出不成调的音节。
听不见的思波在空气中交换,世界随之变化。
『唤醒我,唤醒我,我的……』
女郎猛地张开口,发出一个清晰的口型。激狂的精神波猛然从青年体内爆发,湮灭了她的口音。
似乎失去了某种保护机制,包裹圣帕特里克七国的重力空间球突然像潮汐一样翻滚,异变一波接着一波,波纹在瞬间扭曲成透明无色的巨浪,滑过整个球面,剧烈动荡着。奇怪的是里面的人一如常态地生活着,谁也没有发觉自己的步调渐渐缓慢,直到定格在一个时间的断层中。
漫天虚无的波涛渐渐浮现出物质的轮廓,无以计数形状各异,难以名状,每一种都蕴涵着毁灭性的力量,延展出无数疯狂的线条,犹如隐身于黑暗中的虚影,偶然间泛出片片萤火虫般的光芒,火光骤生即灭。
波澜在虚空中荡漾开去,所有的物质和能量都在发生错位和扭曲,仿佛构成世界的根本正在无声地解体。
与之相反,对应的存在物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这个物体无法形容的巨大,像一个遍布世界的网,说不出的杂乱无序,无数灰色的影子交错纠结。
这片极度的混乱最深处,有一小片秩序呈现拉锯和互相湮灭的状态。
“你不知道什么叫闭嘴吗?”
黑发青年死死扼住神使纤细白嫩的脖子,手臂以上,大部分的躯体融解在那些灰色的胶质中,时隐时现,两眼完全变成了灰色涌动的旋涡,平日沉稳理智的神情只剩下狂乱。
玛拉达人偶般的脸庞呈现生动的痛苦之色,这类似人的反应在对方看来却是无比的嫌恶。
仿若镜像般,他们的影像都在持续扩散的怪异形体中幽暗不定。
她的口形,仍然不屈不挠地呼唤那个真实而高贵的尊称:
“吾神……”
“闭嘴!闭嘴!闭嘴!”
古朴的祈祷词回荡在他意识的每个角落,日复一日宛如诅咒的沉淀——
你是无上主,一切邪恶的源头,是虚无之神……
我们的神,你的觉醒即毁灭。
痛苦像一望无际的黑暗,比寒夜还冷寂,脑子一片空洞,胸口被砸开一个缺口,全部的感情从那里溃涌而出,只留无尽的荒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末日,眼睁睁看着灵魂变为虚空,再也无法挽回的感觉。
名为路凯的人类,一开始就不存在了。
「哥哥,你能想起我就好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塞亚了。」
纷繁复杂的画面闪现在他的脑海中,满含珍惜的温暖,可是这些都无法帮助他抓住他自己,他们期许的是他们想要和喜爱的“他”,而不是这个一无所有的神灵,他试图从自我中找到某些能触摸到的实感,可是它们早已支离破碎,不复存在,最后他也不知道能找出什么,可是——只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他的——
一只……红色的小猫。
明亮的石榴红眼睛注视他,一个迷惘的遗民。
「你真奇怪,为什么要做出我这样用灵魂喂养的契灵?」
「我想确定你能不能吃到我的灵魂,有没有那种东西,然后和我缔结契约。」
「当然了。」红猫甩了甩尾巴,用评论的口吻道,「虽然碎得乱七八糟,好像也不太纯正,但还是可以入口的。」
记忆,是深埋下感情的事物,透过它,才能找到人们常说的,那种,大概叫做爱……或是类似的情感。
他拥有的只有冰冷的残片,荒神.的火焰烧毁了一切,把一片灰烬遗留在了无尽的荒原宇宙,空白的灵魂剥落在时光的彼岸,然后被历史之中无数微不足道的细小碎片重新组装,随着时间车轮的前进,成为浩瀚历史海洋中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小小剪影。
很多很多年以后,他成为一段杜撰的传说,一个少女对亲人的梦想,一位君王思慕的爱人。
我是……我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人……
「呐,多莉雅,无论我到哪儿,你都要陪着我。」
「约定了。」
我是塞亚·依路安那,一个空岛商人……
寂静下来的空间里,世界恢复正常,只有一小撮灰烬躺在昏迷的青年身下。红色的小猫依偎着他,担忧地舔了舔他的发梢。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到默默站着的维多利加,她一言不发地凝视恋人。
一滴泪从金发少女眼角流下。
她张开手,感受手心的泪滴渐渐冷却的温度和干涸。
就像很久以前,零号接住那片从天而降的碎片,那个闪闪发亮,也虚无缥缈的人类灵魂。
天快亮了,第一抹晨曦穿透层层雾气,照射在圣白的都市上。
这一天和往日没什么不同,早晨的瑞泰尔空气清新,洁净的街道两旁,圣香木散发出悠远的香味。
卧室里,清脆的铃铛声打破沉寂,毛色亮丽的红色小猫从床头跳下来,前爪拍打安睡的青年:“混蛋,把我尾巴上的铃解开!”
坐起的人衣着有点凌乱,却服饰整齐,随时会旅行的样子,拍拍有些昏沉的额头。
“唉,有时真想睡死算了。”他咕哝了一声。
多莉雅抬头,其他人肯定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虚无又沉寂,思恋如最深处的光捉摸不到。
“梦见克拉姆了?”
塞亚默然,屈起一边膝盖,下颌抵着,坠入无边的思绪。
有时会无端的惶恐,再缱绻的目光,在宇宙的距离回首望去也是一片虚空。
反而不及梦里那人的映像深刻。
多莉雅才不管,打破他的贤者时间,两爪直挠:“该死的你,把这铃铛解开!”老是恶作剧,他几岁了?
黑发青年绽开恶劣的笑容,用温柔的手势抽开缎带,然后把铃铛挂到她脖子上。
一人一猫闹腾了一会儿,结伴去餐厅。
当艾娜和伊恩在门口松开牵着的手,走进餐厅,塞亚已经给多莉雅倒好了牛奶,悠闲地品尝自己的早点。
红色的小猫在黑发的青年身边自在地舔食牛奶,像是自成一个世界。艾娜微微怔忡,随即对这个司空见惯的景象不萦于怀,快活地跳过去:“哥哥,今天我们上街逛逛吧?”
“好啊,小仓鼠。”塞亚笑眯眯地道。
昨天的会议,梅茜蒂丝下了最后通牒,勒令斯夏政府三天内清除所有生物科技的成果。虽然塞亚认为夜长梦多,既然不留余地就索性由瑞泰尔直接插手,当场解决这件事,不过,也没有反驳梅茜蒂丝的决定。
而罗切斯特行动失败,自会撤退得干干净净,不会画蛇添足。
接下来的确可以放松一下。
伊恩不意外友人面前摆着一杯石榴般晶莹红润的葡萄酒,通常喜欢独自喝酒的人总是有苦闷的心结,塞亚脸上却没有苦闷,知性英俊的面容平静而内敛,眼睛十分明亮,像盛着满天星辰,又比星辰更灼热灿烂。
丽萨和盖娅相继进来,打着哈欠,旅居各地最大的问题就是时差,伊恩和艾娜体质提升,已经不用进食和睡眠,自然能适应。塞亚,却估计是彻底习惯了。
“哥哥。”切开自己的巧克力蛋糕时,艾娜问起,“你的右眼是治好了吗?”她知道兄长的右眼因为飞机事故失明,塞亚显然这只眼睛看得见,以前她不知如何对失忆的兄长开口,这会儿气氛融洽,顺口问了出来。
塞亚端着杯子的手一顿,轻晃的酒面散发出黑加仑、李子、黑醋栗混合的复杂香气,他鬼使神差地道:“嗯,克拉姆的功劳。”
“哦。”闻言,艾娜露出喜悦之色,接着听到的话令她噎了一记。
“当年,他挖出我一只眼睛,又铸造了一颗嵌进去。”
塞亚捂着右眼,那种宛如烧红的铁水灌入胸腑的烧灼耻辱感,至今无法或忘。
比起这个,他更清楚地记得当时那个金发的教皇所说的一席话——
「你的眼睛是灰水蓝,这不好,像想哭的天空,它们应该是深灰色,钢铁般的颜色。」
克拉姆怎么会做这种事!?伊恩和艾娜交换惊怒的视线,丽萨和盖娅也惊愕至极。
因为这件事,艾娜逛街也没了兴致,一路怒火滔天,只想冲到星云帝国质问原本以为是大嫂的克拉姆。
她勉强能想到的答案,是克拉姆采取了脱线的手术治疗。可是这个行为的严重性,已经不是脱线能够解释的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问?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好?”终于忍不住,艾娜气恼地问道。
塞亚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了解克拉姆,他任性又蛮横,固执又自大,喜欢你就对你千好万好,这种‘好’有时很残酷。他的心意太强韧,自己都没法改变,所以伤到人也没有自觉。”
“他可不是人类啊。”
艾娜等人沉默下来,第一次意识到过去没发觉的差别。
“可是……我觉得克拉姆没有那么任性?”伊恩困难地问,在他印象里,那个朋友明朗又真挚,柔软又可爱。
塞亚重重一哼:“不是有磨合的么,刚认识他那会儿,我恨不得挖出他两只眼睛,嘴巴里灌进石胶(众人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沙门介绍,对他推崇备至,我根本不想理他。最恶心人的,他看到我,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讨厌他。后来知道他是什么鬼玩意儿,就慢慢包容了,不过我还是踢了他有两千年之久(众人再次嘴角抽搐)。这当中,我发觉他没法生气,所以,对残疾人,我们总要比较爱护,不是么?”
艾娜弱弱地道:“嗯,哥哥。”
黑发青年走在街上,颀长身躯沉稳而坚定,众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一如既往,安心如身处避风港。
“克拉姆不是缺心眼,是实心眼,加脑子缺线。”塞亚静静地道,“我不想改变他,他不是人类,但他是个不错的家伙。这样的君王,避开就是了。但是当了朋友,我已经强迫他改变了。而成了爱人,他也为我改变。”
他如今发现,在这场漫长尖锐,最终互相接受的爱恋中,他不知不觉在克拉姆面前流露出暴躁乖戾的本性,而克拉姆却慢慢收敛了自己的本性。
直到完全沉敛成温柔。
“那塞亚,你还喜欢克拉姆吗?”伊恩战战兢兢地问,他本来对此十分确定,这下却不能肯定了。
塞亚不耐烦地道:“不喜欢的话,他那么缠人,早就弄死他了。”
众人打了个寒噤。
还好,他们没有发展成虐恋情深。
艾娜突然想到这次零号被其他克拉姆揍了一顿,心里直呼揍得好。
“艾娜,看这件衣服,喜不喜欢?”塞亚停在一家店的橱窗前,兴奋地指着一件展览品。他们当然没在瑞泰尔逛,而是来到它的邻国比丘塔。
余人围拢过去,气氛恢复轻松。这时,对面的电视墙插播临时新闻,播报员的声线极度紧张:
“……今早7时30分,瑞泰尔正式对斯夏动武,指控斯夏与我国秘密交易,违背承诺,必须受到严惩,目前七艘战略级军舰已开往斯夏境内——这是侵略!重复一次,这是一场侵略!”
塞亚等人和听闻的民众一起呆立在播放出舰队画面的电视墙前面,无法置信。
艾娜紧张地抬起头:“哥哥……”
急切地打开便携终端确认了一下,塞亚跑了出去,半途转过头:“你们小心,我回瑞泰尔。”
“是。”众人目送他消失了身影。
时间倒退回昨晚17时,最高执政官在觐见室接待了闻讯而来的部属。
白石议会的成员都是瑞泰尔国内顶级的精英,当他们提交一个议程,或者接纳上面下来的章程,都能全面深入地了解这些决策背后的意义和可能产生的效果。
「请原谅,执政官大人,您难道还要相信那些被利益蒙蔽的人们吗?」
太过焦灼的心情使得这些被狂怒烧红眼的天使无法进入心灵交流的平台,不然,他们的愤怒会使精神波充斥着不雅的字眼,只有语言还能稍微克制。
梅茜蒂丝沉默着,身为瑞泰尔最智慧的智脑,她知道不该给斯夏机会,这是政治上的宽谅时间,也是她个人的善意。但是放在国与国的立场上,就不适合了。
对已经群情激愤的国内,也是个刺激,不过她的威望还压得住。
以斯夏过去的作风,他们有99%的可能不会遵照会议命令,而是偷偷把生物技术流转到其他盟国,拉拢更多的帮手,把水搅混,迫使瑞泰尔投鼠忌器。
但也有1%的可能,新进议员会注意到塞亚的警告,在争辩中让其他成员妥善考虑……只要她控制住斯夏对外的情报流通……再调和一下外交辞令……
「您也明白,梅茜蒂丝大人,我们不能再姑息忍耐下去了!」
「不受教化的人!我们指引了他们多少年?可是他们的堕落年复一年!」
「邪恶!他们污秽不堪,灵魂中的懒惰、麻木、贪婪、自私,和当初的蓝恩族没有区别!」
「他们肯定会传播邪恶,让不知情的人受到引诱!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害得另一个无辜的种族被污染吗?」
怒气填膺的众人看不到执政官的表情,只有银灰色的结晶体荡漾着微澜,过了良久,一行字母在空中打出来:
「我们找不到救赎的路,也许荣光所照,能让一切得到净化。」
白翼的人们眼睛一亮,躬身行礼:「您是睿智的,我们宁愿背负这份不得已的净化。」
军事行动,凌晨执行。
天完全亮了。
停留于圣帕特里克七国上空的卫星搜索着最新的情报。斯夏国内,懵懂的起义者还聚集在国会厅前面,一夜未眠的议员正焦躁地整理着紧急会议的内容,更有的议员在完成了秘密行动后高枕无忧,这些社会现象都迅速地传达到瑞泰尔舰队总部。
不多时,斯夏晴朗的天空被无数光点笼罩,这些光点同时散发出强烈的光芒,稀少的云气被撕裂开来,金色的光群遥遥逼迫而来。
掀起的灼热毁灭一切,如净世的火焰。
塞亚冲进天网中枢的房间,一室寂静。
“梅茜蒂丝!梅茜蒂丝,你怎么了?”他关切地喊。
无数线路沉默以应,塞亚拉下控制面板,调出最新战况,斯夏的情景触目惊心,可是更令他心凉的,是他明白这景象会发生的原因。
梅茜蒂丝出事了。
把这两天瑞泰尔政治中心的大小事件全部调阅,飞速搜索有无删除和修改的痕迹,塞亚定格在昨天傍晚的一段对话,如坠冰窖。
不对,这不是梅茜蒂丝会说的话。
巧妙而隐晦的暗示,编写进语言系统的指令,用话术引诱人思想的风格……
女王陛下,是你吗?
塞亚懊悔地打开人工智能的核心,一遍一遍寻找梅茜蒂丝的存在。他知道,在察觉失言时,梅茜蒂丝一定进入了程序自检,可是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以她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事他很清楚。
“这不是你的错,拜托……不要……”
良久,艾娜一行赶到了兄长所在的地方。
“哥哥……”金发少女注视他的背影,难以启齿,她简直不敢相信瑞泰尔所做的事。
那是一个文明,一个国家啊!
“他们被人控制了吗?”伊恩惊疑不定地问。
“不,是瑞泰尔人自己的决意。”塞亚干涩地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丽萨愤慨地道,盖娅脸色惨白。
“因为缺乏信任。”
众人睁大眼。黑发青年依然不断输入,搜寻已经弥散的精神波。
“瑞泰尔文明是先进的,是仁慈的,也是高尚的,他们确实带着和平的心引领别的国家,可他们败给了自己的狭隘。他们无法真正信任其他文明会给予正面的回应,只要一个设计,就让他们苦心建立的关系全盘崩溃。”
太过纯粹的人无法接受污秽,他们太干净,反衬着周围的一切太过可怕。他们总是看到宇宙到处都是污垢,当他们觉得污垢无法消除时,他们就变成了……恶魔。
支着始终沉默的平台,塞亚轻轻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