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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第二百章 决战 ...

  •   走出巴别塔的内置空间,沙门的通讯传来:“塞亚,归一会的首脑似乎打算撤退了。”
      “不能让他们退,必须找到逻辑之罪。”
      这次星云帝国损失那么大,克拉姆重伤,百姓军人伤亡,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底牌,可不是让归一会轻松地来,轻松地走。
      塞亚坐回中枢座椅:“罗切斯特找到了吗?”
      沙门有些困惑:“你说那个长得很漂亮的银发大主教?哪艘军舰上都没有他,会不会在你那把逻辑之罪里头?”塞亚想了想,在尖晶石议会有信心打赢这场仗的情况下,罗切斯特是可能负责后勤,可是归一会战况不妙时,这张底牌却不会再藏着掖着。
      “准备好虚空之道,无限传承。”
      以罗切斯特的性格,如果有很大把握的计划失败,会退得干净利落。但是从克拉姆遭受的攻击看,逻辑之罪没有被完全破译,归一会的胜率是一半对一半,按照狂信徒的思路,情势不利就会发动最终攻击。
      宇宙战争中,保存基因和文明是一个种族的底线。帝国的无限传承,就是这样的技术。
      烈骂骂咧咧地跳上龙骑,刚刚他看到一个很像战的人,但是认错了。
      头上,敌我双方正在激烈交火,千万航士驾驶骑机如洪流划过天际,地上的警力支援并保护落单的民众。他临阵脱逃,被龙骑卫队的大姐头队长骂得狗血淋头,可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战。
      这次战争对他的骄傲是沉重的打击,遗民中所向无敌的能力在这样的大战中根本微不足道,他在神术力场发动时失去了意识,清醒时就发现孪生弟弟战不见了。
      看着不断亮灯的通讯按钮,烈咬了咬牙,还是选择继续找。
      即使事后会上军事法庭被枪毙,也不管了。
      哥哥就是哥哥,无论什么情况都要照顾好弟弟。
      安塔隆不耐烦起来,眼前渺小的敌人还在反抗。
      星云帝国的存亡与他无关,但米勒借住在这里,他可不允许什么恐怖分子对他造成危害,而身为宇宙四强者之一,和一个小小的女人缠斗那么久,也让安塔隆觉得颜面无光。
      这时,他身后的教皇宫传来深邃的震颤,浇筑华美金纹的黑色建筑分解开来,无数形状各异的金属体飞起,融解成无法用颜色形容的烟云,不断有规律的符号生成和释放出来,每一枚最小的粒子都获得了生命,遵循某种妙不可言的机制运作,因果律的动荡构成概率连锁,绚丽的物质纷纷浮现,在半空结合成令人眩晕的巨大几何体,介于一切抽象和实质之间,凝聚了宇宙造化之美的杰作。
      一个机械的光辉之四面体。
      连塞亚也为之惊讶,沙门竟然能用他的信息集成能力模拟到这一步。
      就在犹如机械太阳的彩虹色光晶体升空的同时,星云帝国的领域出现前所未有的景象,天空消失了,大地失去了分野,扭曲的裂痕爬满虚空,被冷冻星封存的群星也坠入虚无的怀抱,文明的火光熄灭了,一切常人珍惜的、向往的美好活生生破灭,世界冰冷,死寂,一片空白。
      塞亚死死握紧拳头,自己发明的武器毁灭了心中最珍视的东西是怎样的感受,他真切地体会到。
      沙门蹙起眉,那件武器的威力超出他的预计,机械立方体竟然无法阻挡,只能将整个星域不断转移,但是逻辑之罪是连概念都瓦解,一旦他的计算程序跟不上……
      克拉姆浮在空中,遥望远方席卷世界的巨大线条,虚无却万有的纹理令他心惊,逻辑之罪怎么那么像白海?
      首都星海尔施罗姆的地底深处,放置教皇永恒之躯的房间还是空无一人,孤守着经年累月的寂寞,只有伤痕累累的躯体在容器中默默修复着DOLL系统,一丝微弱的涟漪绽放出来。
      银金色的长发垂落一地,绛红军装的青年双手支地,模糊的体内燃烧着一团黯淡的光源,忽明忽灭。
      “怎么可以……又一次……”他用尽剩余的力量握住一样东西,一块美丽的金黄色宝石,与DOLL系统分机连接的数据终端。
      “一个两个都这样!星云帝国没有你们就不行吗!”熟悉的男声响起,来自巴别塔,饱含担忧和怒气。
      “塞亚……”九号无言以对,但是身为星云帝国的防卫官,负责管理DOLL信仰分机的军机科督查,拥有止步之力的光辉之四面体,他不能允许敌人第二次踏进他的家门。
      而且,塞亚还把为十一维创生模型输送能源的任务交给他,他却和其他的自己一起,被赶出了这个宇宙。
      “你安装吧。”黑发青年站起身,蓝眸沉寂如海,“这辈子,我不会再发明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靛蓝的椎体从遥远得超越想象的顶点重叠而下,宛如神祇的金字塔,宏伟壮丽,凝聚了人类智慧的极限。弯折的位面层层构成了现世法则的一切,优美无比的线圈一环环凹陷出引力的深井,无数金黄色的弦组成模糊又精密的壁面,维度旋转延伸,天然完美的夹角在规律的边缘振荡,层次清晰的曲线从偏离到正轨,宛如命运螺旋盘绕在永恒和静止之间,孕育出生命熟知和未知的一切——被包裹在这个精密绝大的结构体中间的,就是名为星云帝国的国度。
      侵蚀停止了,一把苍白流质的十字剑从宇宙中隐隐流动出轮廓,超乎人类视界的虚无和真实,蕴含着生命皆有的美丽,和宛如诅咒的异质感。
      不应存在之物。
      塞亚伸出手,对着虚空道:
      “我命令,世界由此诞生意义。”
      逻辑之罪背后,无垠的时空扩张,形如一个正在诞生的宇宙,而它的形状越来越小,最终膨胀成一个奇点,无与伦比的光华爆发开来,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美丽一瞬绽放。
      这就是设定之初,他给予它的不可破解的指令。
      光与虚无都如幻影消逝,灰色的尘埃落下,形成一场细细的雪,抬头的一刻,他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荒芜又寂寥。
      “还是失败了。”偏方的星耀八面体内,罗切斯特深深一叹。
      街上一阵寂静,不可思议的,人人都看见了那场灰烬的雨。战斗至此,最大的威胁已经被消灭,可是陆陆续续的,轻轻的啜泣声响起,每个人都知道帝国获胜了,也知道帝国发生了什么,其他的星球,他们的同胞,都在这场战争中陨灭。
      虽然教皇还在,基因库和记忆一定也在,但这样的失去,还是令人伤感。
      “要重建了。”静默片刻,塞亚和沙门齐声道。
      中枢室内,机械皇帝化出身体,抱住久别重逢的朋友:“我回来了,塞亚,这次再一起。”
      黑发青年没有察觉嘴角的笑弧从沉重到轻扬,目光飘远,映出首都星的天之石板上,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也抱在一起,彼此鼓舞。
      “啊,我还要对你妹妹打声招呼。”沙门发挥飞一般的效率,立马从友人面前消失了。
      “你这和克拉姆一样帅得掉渣的家伙别靠近我妹妹啊!”妹控哥哥怒吼。
      镇定下来后,他不得不把思绪转回正事,归一会还没全部撤走,奈亚托鲁的神躯仍在空域,打扫战场、确认伤亡都需要做。他看了眼许许多多空荡荡的天之石板,那都是海尔施罗姆以外的星系。
      从时计领逃出的生命,终究没能活下来。
      冷冻星受到逻辑之罪攻击时,克拉姆的信仰系统已垮,基因无法刻录,那些民众也不信仰克拉姆,灵魂不能被引入黑箱。
      塞亚眼神冷寂,凝视一个个空白的浮板。那一次,他为时计领的毁灭制裁伊萝耶尔,却讽刺地看到他们生存着,当这些生命再次归寂,他却什么也思考不出来。
      伊萝耶尔死得不冤?开玩笑。
      空岛商人很清楚,他没有沙门不可动摇的原则,也没有克拉姆追求美的信念,他只有一套荒原宇宙的生存法则,既不伟大,也不高贵。
      他失忆以前形成的人生观都在那座扭曲的宫殿被嘲笑和碾碎,重新拼凑的坚持是一场无望的寻觅。他没有伟岸的原则,也不相信人性,文明的起源和终结他都曾目睹,种族的虚伪和残忍他遍历无数,没有什么人类认为绝对的东西,或了不起的真善美,矛盾和愚昧是宇宙的底色,他的心路徘徊在确立和迷惘之间,孤独令他疏远。唯一的港湾承载着幸福之下的痛苦,深厚的感情牵绊,造成比冷酷更大的伤口,眷恋着,又无法停留,每一次分离,都是深深一刀。
      失去对明天的期望,过一天算一天,丧失了希望和憧憬的能力,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开始的?
      杀死伊萝耶尔,只是出于制作者的本能,他一点也不想,也没有资格制裁那个孩子。
      但是,总有个人是他想成为的。塞亚静静合上眼。
      沙门说:「塞亚,你真是一个很好的人类。」
      多莉雅说:「要成为沙门口中的人类,有的事就不能做。」
      当睁开眼,他从纷乱的心绪找到唯一的答案,异色的双眼一片清澈。
      虚拟世界里,艾娜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红发青年,这张超级帅的尊荣,她在一张照片上看过。
      “嗨,塞亚的妹妹。”沙门握住艾娜的手的同时还忙不迭向伊恩等人自我介绍,“我是沙门·布兰特,瓦伦西斯帝国的皇帝,星云领的第三号人物。”
      天哪!真是死而复生!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众人目瞪口呆,连同沉稳的恩斯特在内。
      沙门忽而皱眉,看向一个方向,伊恩好奇地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除了妮娅的尸体……尸体?
      一只黑白杂色的小熊从女孩支离破碎的手臂浮起,诡异的左眼沉没在血色里。
      『要出来了……我那纯白的……黏糊糊的棉花……』
      唏呼噗噜的怪异笑声回荡在人们的感知世界,异样的,甜美的,不是人类的喉舌能发出的音节渗透进感官的每个角落,极度的恐惧纠缠住灵魂,超越现实界限的存在物从地平线伸展出诡异巨大的舞步,无形的哈哈镜嬉笑着歪曲世界,丑陋的人偶装扮上华衣舞蹈,打破的镜子照不出真容,折翼的天使流出污黑的血。
      所有幻象都带着非人和变异的影子,所有的真实翻转着绝望与残酷,伴随着少女婉转空灵的歌喉,仿佛一曲在黑暗世界绽放的沉沦之诗。
      『塞亚哥哥,来玩游戏,谁先抓到小熊。』
      巴别塔上,塞亚面无人色。
      “女王陛下!”
      艾娜第一次听到哥哥这么急促紧张的声音:“离开它,艾娜!不要主动攻击,也不要攻击你身边出现的任何匪夷所思的东西!”
      “这是什么,塞亚?”伊恩好奇地问,他有一种不明确的古怪惊悚感,就像置身有1/2概率释放的毒气箱的薛定谔猫一样。
      “……”塞亚沉默了一下,这种讳莫如深的态度也是他罕有的,“它是我造的玩偶。”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哥哥大人从来是和“童心”,“童趣”无缘的人。
      而且这个布偶……长得不太可爱。
      黑发青年的语气不同寻常的暴躁:“我当年造了一托拉库的玩具军团!毙了你们没商量!好了,沙门你保护他们,我把你们转移出来,只要不参与‘她’的游戏就行……”
      “等等。”沙门打断,身为机器人的他没有人类害怕的情绪,相反对探查结果感到新奇有趣极了,“塞亚你以前从来没做过推理解谜类的玩具,我想试试……”
      “啊啊啊啊啊——”从天之石板看到挚友被黑白熊拖进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空间,塞亚当场暴走了,踉跄冲上前几步,失控地大喊,“和克拉姆一样!你们都想死在我手里是吗!”
      “哥哥……”艾娜心脏抽痛,从得知逻辑之罪遗失起,塞亚没有责怪克拉姆,镇定自若地调度整个星云帝国,谁也看不见他的动摇,在克拉姆重伤的时候也没有崩溃,直到此刻,终于还是泄露了。
      她就知道,在时钟城五百多年的哥哥,不可能是双手干净的。
      克拉姆怔怔站在变化了的教皇宫下,望着远处天边那座白塔。
      过去没有注意到的事物,这一刻突然清晰地扑面而来。
      对塞亚说我死后把光辉之四面体给你的他,是不是和沙门冒失的行为一样过分?
      “该来的,还是会来。”停下脚步,塞亚把脸埋在手心,静静地道。
      “塞亚大人。”AI由衣飞到他身边,“根据我的统计报告,目前沙门陛下的实力从那个异度空间完好出来的可能性在73.6%以上,以他的智力水平,如果他选择智谋破解而不是暴力闯关,成功几率也不会低于51%,您可以放心。”
      塞亚深深喘了口气,人工智能缺乏人情味却冷彻镇静的口吻安抚了他的心情。
      揉了揉脸庞,塞亚好笑自己完全失态的言行,渐渐找回制约住自我的理性。
      “克拉姆呢?”没好气地看向一块浮板,精灵形象的由衣把一杯热咖啡推到他面前,按照他的喜好,纯咖不加奶糖。
      不期然想起那个笨蛋发明的喝奶茶定理:加糖,加得越多,压力就越会被稀释掉。
      “也好。”还是把苦味一饮而尽,这时节没空闲情逸致的军事总长将咖啡杯放回托盘,“是时候清算总账了,克拉姆不在更安全。”
      黑白熊的出现是个意外,塞亚有点担心乌拉拉恶趣味发作,派出什么别的军团来。不过从战术角度考虑,时钟城会提供归一会一些协助,两者却不会配合无间。如果黑白熊之类的东西是底牌,罗切斯特也会有其他安排,或者……直接出手。
      逐渐炽烈的圣洁光辉中,偏方的星耀八面体绽放开来,一道道银色光轮拱卫着圆柱,坐在正中央的,正是归一会大主教,罗切斯特。
      尖晶石议会撤退的指令已下,铺平后路、捕获神子的任务就落在他头上。
      布伦希尔德居然是神躯,罗切斯特也不知道。有荒神在,长老们自信立于不败之地,神奇重现的机械皇帝沙门和十一维创生模型都不能消灭神体。但从军事行动上,罗切斯特认为归一会已经失败了,就看他最后能不能扳回一城。
      罗切斯特不打算向伊恩下手,在帝国的战场,已经证实要带走任何生命,只有打败那位守护者——塞亚·依路安那。
      联结石传来了尤比的死讯,观星者伊宁格尔的预言没有错。罗切斯特消化这个消息的同时,心底忽然泛起奇妙的感触。
      荒神奈亚托鲁的眷顾者,尖晶石议会的长老都有一定的预言能力,而最强大的「先知」伊宁格尔,力量更毋庸置疑。神的权柄无限,其他诸海之神也有和奈亚托鲁相同的权能,为什么身为神子的伊恩,从未表现出这方面的特异?
      神全知全能,神子若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何不反抗?
      大主教将失落和疑问压在思绪底层,这一刻,他只需要带回那位武器师。
      一步跨出,意识的彼岸,他又闻到了,勾动人心的,荒凉而寂寞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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