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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一章 热砂,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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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热的阳光下,沙漠卷起永不停息的尘埃和细砂。
一团肉眼无法辨识的朦胧轮廓在高温下晃动着成型,应用了变色龙模拟技术的庞大舰身完美地融入周围的环境,没有引起任何生命的注意。
不一会儿,一支武装雇佣兵小队高速包围了猎奴船。
他们乘坐的是一种仿生昆虫的飞行器,橄榄球般的躯体延伸出六只机械臂,其中两只巨蟒一样的金属长管能够在3秒内将攀升到大气层的巡航舰拉扯下来,喷射出9000℃的等离子火焰。
一群身穿轻型复合装甲的雇佣兵从船舰各处跳下,身体灵活得不似人类,都配备着小巧的激光武器和电磁护罩,为首的男子戴着黑色头盔。
“见鬼!劳勃你这杂种,被泰莉丝那骚娘们操过了吗!”粗鲁的白沙星球语从他口中咆哮而出,“张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大笑声从飞行器上传来,那笑声有着热砂星球男人特有的豪迈,也包含了恶棍病态的愉悦感。
“她命令我们X你们和你老板哦,马丁。”
不同于愤怒起来的部下们,黑头盔男子冷静了下来:“你还是个蠢货。”
他啐了一声:“以为曼斯雷顿家族只嘣断一颗牙就老迈的糊涂虫,有本事尽管上来吧!”
这样的态度使得劳勃有些举棋不定,和曼斯雷顿那样白沙星数一数二的军火企业相比,他效忠的主子只不过是不入流的货色。这次曼斯雷顿家主雷欧耐特出兵埃维亚星球失利,大大震惊了雇佣兵界,引起了不少宵小趁火打劫的念头。但仔细想,镇压区区一个小行星的部队,哪怕全军覆没,又损失多少呢?
“我对你们的情报来源挺有兴趣。”看出他的动摇,马丁摆出更盛气凌人的态度,直接命令部下举起Qiang械。
劳勃更不敢轻举妄动,白沙星不允许私斗,胆敢践踏这条公约,也代表曼斯雷顿家族强势一如既往。
“火炬会……还有图门家族的人员……”
“又是火炬会!”马丁以不屑的口气掩饰心惊,图门家族,这可是个危险的警讯。
这次老板的确栽了个大跟头,冒险抓捕清正教的圣女,也是为了挽回这场面子里子的失败——只要能取得归一会的援助,曼斯雷顿家族的复兴,指日可待。
可是图门集团,那老头子的麻烦程度比十个火炬会加起来还大。
这时,头盔内部联络器的通讯令他的脸色扭曲起来。
船内,一群凶狠的雇佣兵头疼地围着醒来的俘虏。
“我要吃饭。”
茵蒂克丝握着小小的拳头,伸张权利。她旁边的迪诺倒是吓得瑟瑟发抖,在一帮凶神恶煞的歹徒瞪视下表现出了正常人的恐惧心。
“吃饭~呜呜,吃饭。”银发少女想起美好的回忆,绿宝石般的眼睛涌出晶亮的光点,“人家要吃塞亚做的葡萄蛋塔,小山一样的葡萄蛋塔。”
这……这女孩就是清正教膜拜的女神,魔导圣女?
“肚子好饿啊!”茵蒂克丝在迪诺汗颜的注目下大叫。
靠近第一颗蓄奴星时,艾娜通过“地形感应”发现它是一颗不到四千英里,主要是硅石结构的人工星。
“不知道茵蒂克丝和迪诺怎么样了。”伊恩自言自语。
“不用担心。”丹特丽安闭着眼睛,平静地道,“那任性的丫头到任何地方,都只有让别人头痛的份。”
克…克拉姆都是这样的吧。
艾娜和伊恩想起初次见到男性的克拉姆,那个让他们丢盔弃甲的悲伤眼神,简直是神阻杀神的威力无比。
三人完全不引人注目地降落到人工星表面,投下的螺旋光柱在小巷形成三个轮廓,行星风特有的气息夹带着细沙吹来,三道影子长长投在地面上。
艾娜立刻升起隔音和忽视的魔法屏障。丹特丽安还是坐在那台轮椅上面,飞船变成一枚小小的红色菱形晶体,融入她体内。
“这是你的光辉之四面体吗?”伊恩冲口而出,随即捂住嘴——他怎么能随便问别人的能力!
紫黑色长发的少女却不介意,双眼弯起美好的月牙:“是,不过我的光辉之四面体只有形态变化的能力,没有攻击力。”
“你们性格有差异,不要把力量也降低吧。”艾娜担心地劝道。
“不是的。”丹特丽安轻轻摆手,“我们的技能倾向是心性决定,但是人格是在概率平面生成,有的强大有的弱小。”
“原来如此。”两人恍然大悟。
“所以我们当中,也有辛蒂那样完全没有能力的人格,塞亚最疼爱那孩子了,当然我们也是。”
“哦。”艾娜和伊恩对他们之间奇特又温情的相处方式好奇极了。
不过,辛蒂的天赋才让人害怕,一生一次的完全预知和命运具现。丹特丽安眼中闪过忧心,操纵轮椅朝前方行进,少年少女跟上她,三人的心灵连接无声无息地缔结。
(我们去前面的奴隶市场,塞亚要我们查火炬会的事。)和一般人模糊失真的精神波不同,丹特丽安的心灵波长是带着金属磁性,稳定而清晰的女声。
(火炬会是什么?)好奇宝宝伊恩问。
(奴隶们内部的组织,还挺有气候。但是成员不纯,理念不清,主要是奴隶贩子和雇佣兵集团当中牵线的角色,有时也当马前卒。)丹特丽安对白沙星球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塞亚怀疑归一会快速变卦,合作对象从曼斯雷顿家族换到图门集团,恐怕有火炬会暗中运作。他们的老大可能换人了,不调查清楚,会有变数。)
艾娜一边留意四周,一边道:(我个人建议揪出线人后,直接打进火炬会,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搞潜入的把戏。)丹特丽安不谋而合地笑了:(当然,光阴每分每秒都是宝贵的。)
伊恩为两名“女性”的勇猛暗暗抹汗,他好像是唯一的和平主义者。
不知道塞亚怎么样了。
专注的视线投注在虚空中无数颜色各异的圆球上。
纯黑的球杆被一双稳定有力的大手托住,达到发力的临界点。
磅!随着一声清亮至极的震音,一颗能量小球以精确的轨道不断撞击其他球体,在量子层面交错出无比美丽的几何图案,0.03秒后,所有的球进杆。
立体台球桌消失,虚拟智能裁判打出完美的评分。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门口传来。
塞亚转过视线,灰蓝的眸流露出些微不悦:“罗切斯特,你很闲吗?”
归一会大主教姿态尔雅地倚着门,微笑以对:“在这个基地里,我只是第二清闲的人吧。”
无趣地垂下球杆,黑发青年朝旁边的饮料架走去,没有发觉罗切斯特的目光有半秒留恋在他微微见汗的修长颈项上,沿着扣起的衬衫领往下,矫健而优美的身姿宛如活的艺术品,勾起赞叹的眼神。
这次塞亚发现了,奇怪地看过去:“你缺少女伴吗?”
来这里的第二天,归一会大主教就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其实男人他也可以将就,以后乖一点,跟他表面友好些。
啐。
银发青年叹了口气:“这个基地里最柔弱的女人也比你强,塞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黑发武器师哑然。
虽然他是一个大男人,因为魔法水平低,他的身体没有经过强大的力量锻造,几乎是普通人的水平。别看罗切斯特弱不禁风的样子,一挥拳一千个自己也给打趴下。哪怕图门集团最底层的侍女保镖,体质都超过塞亚好几倍。
所以……有暴力倾向的归一会大主教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我全身只有烟草的味道哦。”塞亚展开手,摆出坦然的手势,他可没忘记罗切斯特身上那优美的凤梨薄荷味。
这的确是个问题。罗切斯特迟疑中,比起所谓的猎艳,真正引起他那种心思的是猎奇心理。
他本身对男人没有特别的渴欲,也就十分挑剔。
喝下一杯XO,塞亚随意地道:“随便你,要开房间提前说一声,反正我只当上面的。”如果罗切斯特有本事挑起他的兴趣,他还佩服呢。
他可是连克拉姆那样爱到心坎的绝色美人,都能坐怀不乱。青年心里滴血。
所以图门集团那些乱七八糟的XX丸啦,XX剂啦,全是他当零食吃着玩的东西,这两天那肉山家主都怀疑自家的招牌药物是不是都过期了。
放下酒杯,塞亚不意外地看到对方纠结的神色——哪怕罗切斯特是双性恋,那也是不折不扣的攻。
自顾自又打开量子桌球台,让智能系统随机选择难度,塞亚将酒杯放回架子上,准备再来一局。
这时,一枚能量小球以常人完全无法反应的速度射向他的脑后,罗切斯特瞳仁骤缩。
在他扩散的精神感应视野里,塞亚的体征丝毫没有变化:瞳膜正常,心跳正常,出汗正常,体温正常,脑波正常——没有可疑,然而接着,在一股莫名其妙的直觉下,罗切斯特眼睁睁看着那枚球体撞向青年的后脑勺。
图象变了,黑发青年的双眼变得异常凌厉,球杆以准确的角度向后抬起。
啪!能量球撞穿了饮料架,碎裂的酒杯洒了一地,引起室内的警报,一群图门家族的保镖冲了进来,却没有看到人。
抱着伪装失败的武器师,罗切斯特径直转移到了隔壁的小间。
一股清新的气流涌入鼻端,像荒凉的沙漠,被寒冷的星空蒸干了水分的大地那空旷而荒芜的气息,动人,却心凉。
“骗子。”罗切斯特轻轻地笑,也有点纳闷,塞亚确实是个饮食习惯都极为糟糕的人,和他那严谨优美的性情不同。刚刚还喝了一杯烈酒的他,怎么身上一点异味都没有?
拉下监视器,命令图门家族的保镖退下,又捏碎那碍眼的玩意儿。黑暗中,罗切斯特的眼睛闪现前所未有的光彩,扣住怀中人的下颌:“塞亚,你体内还有多少秘密?”
黑发青年静静注视他,纯黑的球杆竖立在他们之间。
银发主教更好奇,抓住这能够快过他动作的东西。
“你怎么做到的?”他感兴趣地问,“你,发现了是吗。那是……预感?不,是‘完全预知’!”
罗切斯特已经看出来,塞亚之前是在伪装,因为在反击的瞬间,他的身体也没有变化,这种自控力简直匪夷所思。
两种第二类接触者天赋?不,这不可能。
丢开球杆,紧紧搂住这个人,罗切斯特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出兴奋的节奏:“你必须加入归一会,你是属于我们的。”
“不要随便看到无辜的花花草草,都给他贴上商标。”塞亚对他的霸权主义思想感到一丝无奈,这个被归一会洗脑的小子。
今年七百多岁的罗切斯特,在年岁未知的教皇恋人看来,确实还是个孩子。
罗切斯特眨眨眼,敏锐地感到他不同于任何人的态度。
“你不讨厌我?”银发青年浮起一丝笑意,更衬得他俊美的容颜不似真实,他的眸在暗色中最为妖异,紫中透蓝,魅惑得恐怖。
“我讨厌。”黑发男子的语气宛如陈述,每个单词都平平的发音,淡然得好似在说别人的事,他的双眼却亮得出奇,好像燃烧着一种常人看不见的火焰。
“不,你不愤怒,也不指责。”归一会大主教熟悉那些嫌恶他,憎恨他的眼光。
这个男人的眼光沉静,又纯粹得不可思议,像凝聚着一股强烈的、如实质的意志。
“我只是觉得,你缺少管束。”
塞亚一直认为良心是自发的行为,所以对于没有这种天性的人也不会去强求。
当然,他一向认为人类都有着善良的种子,端看能不能得到培养,有没有强韧的生命力。
作恶的欲望也是与生俱来,有人这方面欲求比较大,难以遏制,他也不会说什么。
他之所以看罗切斯特不顺眼,是因为罗切斯特已经认定邪恶是一种强势,并且把自己奉祭给了这种强大的邪恶。
“真奇怪。”银发青年轻笑,靠近他的脸庞,“有没有人说,看着你的眼睛有被净化的感觉?”
塞亚蹙了蹙眉头:“没有。”
他又不是茵蒂克丝那样普渡众生的修女,谁会对一个大男人产生这种浪漫思想啊!
想到蛇骨他们会对着自己插三根香跪拜,塞亚就一阵恶寒。那帮小兔崽子倒是在喝饱老酒时指着他狂笑:这家伙就是教皇看中的男人,教皇什么眼光!
哼,他家克拉姆当然是最有眼光的,因为他哪儿都好。
“塞亚,在别的男人怀抱里还想着恋人,是会让他不开心的。”低沉的笑声叩击着黑发青年的胸膛。
“得了,你抱男人的欲望,不过是挑战强势的恶趣味罢了。”塞亚不耐烦地挣了一下。罗切斯特放声大笑。
他可以嗅到他发上洗发乳的味道,还有那勾动人心的,荒凉而寂寞的气息,被人体的温度取代。他感到肌肤相贴的交互,和坚实的温暖躯体,只是贴近,便感觉到安心。
这是完全陌生,也让人留恋的感受。
“很多时候,你所接受的选择不是要决定生或者死,而是在两个地狱中选一个。”
塞亚心中微微一动,看着这双清醒又强大的眼睛。
他是邪恶的,但他至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嗯。”
“……”罗切斯特无意识地张开口,思维有瞬间的短路,这一刻,他甚至没有半点异样的念头。
“算了。”他轻轻吻了下这个男人带着清爽气息的发梢,“以后小心点,莫那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