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寻找Loki Odins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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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日渐熟练的手机操作所赐，Thor知道Tom将新家地址定在洛杉矶的威尼斯海滩，他不打算购买住宅，仅是物色合适的暂住处。“我看中了一位建筑师的工作室，”Tom在电话里告诉他。“每晚落日的时候，从那里打开窗子眺望，夕阳与海滩栈道形成的夹角真是绝妙，深红光影中的圣莫妮卡码头摩天轮就像神龛一样。”
Thor自己倒没有考虑过要不要在中庭添置个人住所，过去几百年，他和Loki乃至三勇士都来过这儿（近一百年或许没有），打猎或夏末旅行，度过一段惬意的闲散时光。他们曾借住在伐木人的简易小屋，也曾于荒原上围着火堆轮流守夜，不过从未在这里建立临时住地。至于最近两年，Thor总是来去匆匆，Jane的房车和斯塔克大厦都曾供他落脚，一栋属于自己的、有着白色篱笆的屋子给雷神的感觉分外遥远。
他沉默了太久，可能还错过了几个句子，Tom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担忧。“我忘了你在宇宙那头有一座宫殿——Thor？你现在是住在曼哈顿岛吗？”
Thor回过神。“是的。每个复仇者在斯塔克大厦都有独立的卧室和工作间，”他补上一句。“虽然我的工作间也没什么用处。”
“你不可能每天晚上都从洛杉矶飞回纽约，要知道，即使是飞机也要花5个小时以上。Thor，我建议你在洛杉矶找处房子，像威尼斯海滩或圣莫妮卡海滩就很不错，有一处‘力量海滩’你应该会喜欢，那里挤满了健身器材和肌肉人士。我不晓得神族对滑板或冲浪运动观感如何，也许比起穿越彩虹桥这两项都弱爆了，但你不妨尝试一下。”
Tom作为一个朋友是没的说，Thor想。尽管对近在眼前的电影拍摄他并没有Tom那样饱满的兴趣，期待抑或抗拒，焦灼以及矛盾，雷电之神仍在理清自己的心绪。当然他没有忘记对Tom的好意表示感谢。房子的事情大概还要麻烦斯塔克，Thor泛泛地想，谁叫这个拍电影的天才主意是他提出的呢。当整个剧组都搬去那边之后，他想他真的可以试试滑板或冲浪。
拍定妆照的那天再见到Tom时，Thor几乎要不认识他了，那头金棕色的小卷毛被染成了黑色，变得服帖柔顺，嘴唇和下巴周围的一圈胡须都刮得干干净净。他瘦多了，面颊明显凹陷下去，走进来的步子像是在飘。陪他一起的除了Luke，还有一个同样消瘦的男人，长手长脚，深色卷发，大耳朵，脸颊一侧有一个深深的酒窝，眼睛和颧骨给人感觉特别美丽，又被他脸上其余的部分分摊掉了。他整个人就像好几种不同气质的混合体，安静，但是充满爆发力；优雅，同时又笨拙。“Colin Morgan，黑暗精灵阿格瑞姆的扮演者，”Tom为他们介绍道。“这是Thor，超级英雄的一员，阿斯加德驻地球大使，闪电飞侠，著名铁匠，随便你怎么称呼他。”
Colin的蓝眼睛里露出一抹调皮的、仿佛是要忍住笑意的神情。“你好Thor，”他伸出一只扣着黑色皮腕带的手，与Thor握了握。“很高兴见到你。”
依照剧本，电影前四分之一讲述的是雷神少年时代的冒险经历，而Odin曾经的顾问阿格瑞姆是其中最大的反派，他用计骗走了Thor寻来的苏尔特尔之剑，并为黑暗精灵一族的覆灭向Odin复仇。这个故事开始时Thor尚未成年，Loki还要更小，因此Tom得演出少年人那股单薄伶俐、狡黠外露的劲儿，又得与Loki成年后的性格相照应，不能张扬外放，也不能太过跳脱。他不得不在两周内减掉20磅，打造少年人修长纤细的身架。
“我几乎是靠着蔬菜汁和一点饼干过活，”在化妆室里消磨了三个钟头后，Tom顶着更加丰盈茂密的黑发走出来，用一种恍若梦游的语气说。他系着一件树皮棕的斗篷，里面是青苔绿的紧身束腰衣，齐膝的高筒靴，这身装束比那套暗绿皮甲要轻薄一些。造型师在他脸上厚厚扑了粉，修画眉毛，打理鬓角，深色眼影和透明睫毛膏让他频繁眨着眼睛，似乎要忍着不去揉一揉。“从早到晚拼命做瑜伽也让我快吐了。我感觉被卷得像一张鳕鱼卷那么薄。千万别告诉我你弟弟青春期其实是个胖子，届时我除了在衣服里塞海绵垫，大概只有去丰|胸了。”
Colin咯咯地笑起来，Tom伸手在自己胸前比划的动作显然娱乐了他。他同样被化妆师折腾得不轻，凡是外露的皮肤部分都被均匀地涂成了青黑色，半黑半白的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这是怎么做到的？假发吗？”他指向Tom分明长了一截的黑发。
“接长的，她们在我发根处固定了许多假发片，一层一层地，”Tom轻扯发尾，做了个龇牙咧嘴的动作。“我感觉像是被很多蜜蜂般的小夹子咬住了。不过我确实更喜欢纯净的发色，例如黑发或金发，现在我的头发颜色有点深了，妈妈说我小时候头发就像一只大金毛犬。那时家里正好有只狗，姐姐和Zoe还从背后拍了一张我和它头靠头的照片，再把耳朵剪掉，我们俩就像两棵同根共生的奇怪植物。”
Thor抱着臂膀站在一边，从头到尾默不作声。角色造型是根据Loki的立体投影来的，在细节上力求逼真，但戏服并不会散发微小的能量波动，近看也不会有那种宛若流淌的生命力。Tom的五官经过修饰后确实有了Loki的神采，他做出似笑非笑的讥诮表情时，连见过Loki影像的肯尼思也称赞不已，Thor却绝不会把他们认错。
他说不上来原因。然而Loki是……不同的，不能说更好或更出众，总之就是有别于其他人。也许是微笑时眼尾上挑的弧度，也许是不屑时嘴角轻撇的方式，也许是那彷佛与生俱来的警觉与谨小慎微外皮下蠢蠢欲动的脱缰破坏欲，赋予他一种近乎神经质的独特气韵，无可捉摸亦难以模仿。此外，Loki身为王子的岁月又如此长久，他完美地承袭了Frigga浑然天成的仪态，那份兼具庄重与灵动的美感。
那个精灵般的小王子一直藏在Thor的记忆森林里，藏得太深太深，已有太久不曾被找到。Thor把视线从Tom身上收回来，他已经拍完一组照片，造型师正喊他换掉这身戏服，重做Loki成年版的妆容。等到他身穿Loki的全套皮甲、戴上有两个尖角的头盔重新出来，Thor有一刹那的凝滞，不是因为这个眼熟到极点的造型，而是那恍惚如凝思的神情，苍白脸上一掠而过便深深藏起的惕然。
然后这个Loki笑了。熟悉的“Ehehehe”将Thor脑海里翻涌的一切冲得七零八落，令后者几乎是有点恼怒地看向他。“嗨！这里有一头发狂的西班牙斗牛，”Tom晃着头盔上的两支角。“我算是明白Loki为何总对你怒气冲冲了。Thor，奉送一条真理：拯救世界可以从改变披风的颜色开始。”
Thor没有说话。他拉开门，重重地走了出去，不忘把门轻轻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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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剩余的时间里，Thor不止一次为自己稍嫌过火的反应后悔，因为Tom不停地道歉，要么是见到他就安安分分地坐着，小动作和调侃收敛了许多，眼神语气也退回到亲切不失距离的位置。“你不用这样，Tom，”阿斯加德人唤着演员的名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不该对朋友的玩笑反应过度。当时我根本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Tom张开嘴正要回答，这时几个工作人员终于想起了Thor，亦或是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搭话。“下午好，雷神先生，”一个戴鸭舌帽的小伙子说。“你的定妆照——呃，我是说服装组和化妆组都没有接到你的形象设计图，肯尼思说不用担心。你看是要先找造型师谈谈，还是……”
“不需要，”Thor咧嘴微笑，朝Tom挤了下眼睛。“想亲眼见证神的诞生吗？”
“迫不及待。”
雷暴在Thor眼中汇聚，他高高举起一只手臂，炽白的电火花乍现的同时Mjollnir之锤已跃进他的手里，他让锁子甲在身上成形，覆盖住前臂和胸腹，火红的披风如巨大的羽翼般张开。“哇哦，”Tom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宛如雨后树叶上的光芒的绿意点亮了眼眸。“太酷了！你简直跟YouTube上的一模一样，太惊人了。我要跟你合影，立即。”
“我还可以用口红给你签名，”Thor说，看到Tom的反应他知道这个玩笑成功了，中庭人放声大笑，伏在椅子背上肩膀不断颤动，涂了透明睫毛膏的睫毛显得更透明了。Thor心中一个很小很隐蔽的角落不为人知地松懈下来。他甩了下锤子，让它的表面闪过一道雷电。“还有谁想要签名照片？”
不得不说，自从纽约袭击事件发生后，地球人的心理承受力呈几何倍数增长，前一分钟人们还沉浸在目睹超自然现象的震惊中，后一分钟就已经排好队，窸窸窣窣地互相借着本子和笔，有两个女孩子还真的翻出了口红。一些人拿着手机疯狂拨号，召集可以想到的所有亲属朋友。“真是充满戏剧性的一天，”Tom做出如下总结，望了看不到尽头的队伍一眼。“Thor，我本来想邀请你到我的新家共进晚餐，不过这显然不太现实。要不要我为你叫一份炸鸡外卖？”
“充满戏剧性的一天”究竟是怎么结束的，Thor实在不愿去回想，他也如愿吃到了Tom家的晚饭，只是是在三天之后。Tom提及的海滩确实很美，白天它像一场盛大的无限期嘉年华，漫长的海岸线上，魔术师、风琴师、占卜师、波西米亚风格的居民和奇装异服的街头艺人来来去去，海浪声夹杂着叫卖声，欢笑，孩子们快乐的尖叫，荒腔走板的音乐和各种请愿（包括请愿大麻合法化）的声音，人流与自行车流从高空秋千，从吊环与沙滩排球场，从滑旱冰的沙滩女孩，盯着健美先生们的比基尼游泳女郎，带着狗四处溜达的滑板少年身边穿梭而过。当黄昏的潮水轻拍海岸，沙滩上又显现出另一种迥然不同的空和静，斜阳吻过棕榈树的树冠，拉出又深又长的影子。Tom租住的小屋更不用说，它有个可爱的红房顶，小巧甜蜜得像刚端出烤箱的草莓蛋糕。
电影开拍前的准备工作多而琐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任务，对演员来说就是揣摩角色做足前期功课，以便随时入戏。Thor本人置身事外，但其他演员可没他这份幸运。Tom把大段大段时间都花在研究剧本和Loki身上，他真的非常忙碌，打电话给他往往说不了几句话，因此当Thor某天傍晚接到Tom的电话，被告知他的银幕弟弟就站在斯塔克大厦楼下后，他的惊讶远大于欣喜。
“我有事情想要找你聊聊，”Tom如是说。“我努力了好几天，总觉得差着点什么，有一层虚拟与真实间的屏障始终捅不破。我感到我飘浮在云端，双脚够不着地面。其实如果Loki只是个漫画角色或神话角色都还好……我认为破局的关键在你身上。”
把一个凡人领进斯塔克大厦，这感觉就像把斯塔克、娜塔莎或巴顿带回阿斯加德，有一种场景错置的混乱感。Tom对一路上映入眼帘的一切报以惊奇与敬佩，以及更多分量的兴致盎然，Thor看得出他想问问题，但并没有开口，或许他深知在这方面雷电之神不是个好的提问对象。身份验证与等待申请通过花了一点时间（主要是Tom这边），他们坐上高速电梯后，Thor简短地介绍了这里的情况。“我的房间靠近顶层，”他说。“因为我老是在楼顶上降落。从顶层走更方便，但是你不行。”
“你每次来地球都是通过彩虹桥吗？”
“不，有时也利用别的能量。”
“真的有一名叫做海姆达尔的守卫日夜守护着彩虹桥？而他的目光能穿越宇宙的界限看到我们。”
“没错。事实上他可能正在看着。”
他们在楼道里遇见了没穿制服的美国队长，Tom认出了他，他们双方都十分意外（“老天啊，你是那个上尉！”“你也喜欢《战马》？”“不能更喜欢了，稍后请务必让我请你喝一杯。”）。幸运的是，其余没那么好打发的同伴没有出现，使得Thor能以较为平静的态度面对Tom。“我不打算长篇大论说明问题，”在他们都找到舒服的位置坐下后，Tom直截了当地说。“我会表演剧本中的几段。你只需要看，观察，思索，然后告诉我感受如何。说第一感受。”
他就这样穿着灰蓝格子衬衫和黑色西裤投入了表演，甚至没有摘下头顶的棒球帽。但Thor没笑，他认真地注视着Tom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转折的姿态和表情。“停，”看到第四段时，阿斯加德人说。“我对表演一无所知。好吧我能感觉出这不坏，这——很棒，很出色，很……了不起，”他搜肠刮肚地想着词语。“某些时候你已经相当接近了，你很像Loki，但是你不是他。”
Tom毫不吃惊地点点头。“我不算是个天才演员，”他擦了擦汗水，走过来将棒球帽扔到沙发上，再把自己也扔进去。“不像本·巴恩斯或者娜塔莉·波特曼。我依靠的更多是重复精细的揣摩而不是灵光一闪。我试过从内到外地研究解析Loki，从神话里，当然那些只是幻想；从你的只言片语里，当然也只是一点点。我还想尽办法要来了一些Loki在地球的录像，你知道，那些不涉及安全和保密的部分，即使是这样我也签了安全协议。”Tom说。“我想象在混乱动荡的年代，有个家伙来到地球把鲸鱼变成海蛇，云朵变成巨龙，把纽约整条街的汽车变成冰激凌……他有过累累恶行，但他无疑是一个悲剧性人物，我开始回想莎士比亚的作品里有哪些类似的人物，像《李尔王》里的私生子埃德蒙、野心勃勃的麦克白、《奥赛罗》里诡计多端的伊阿古，我重读了许多这样的作品，试图拼合塑造出一个相对现实的Loki。”
“我不知道他们都是谁，可他们谁也不可能是Loki。”
“你误会了，Thor，我不是要把他们套在Loki头上，”Tom说。“无论Loki再怎么骄傲自负，这个世界上他并不是唯一的，他所有的苦痛与仇恨也不是。你认为只有他经受过类似的折磨，只有他曾这么想这么做吗？总有人在某些方面与他相像，而Loki身上也有那些人的影子。人性的剖面就像切工完美的钻石，色泽各异形态万千，但每个钻石切面上反射的光辉都惊人的相似，我要做的就是去捕捉它。”
“世界上有很多人长着和Loki一样的切面，”Thor干巴巴地叙述。“九界在上，一个Loki就够惹得三个宇宙鸡飞狗跳了。我希望这世上的Loki不要超过三个。”
Tom又“Ehehehe”地笑了出来。“从这一面理解很有趣，”他支起一边的手肘。“我的意思是，Loki不是批量出售的产品，但他没有那么独一无二，不可解读。自从四年前于戏剧学院毕业，我就处在前所未有的‘奥德赛之旅’中，从巴黎到莫斯科，纽约，米兰，雷克雅未克，布鲁塞尔，瑞典的斯塔德，澳大利亚的珀斯，回到故乡伦敦，再出发至洛杉矶，纽约，很快又要去往新墨西哥的圣达菲。我从不知下一阵风将把我带去何方，离家时我常想念我的家人，不过每一部电影，每一个故事，以及我在异乡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在某种意义上也都是家庭的观照。你读懂他人，也就洞悉了自己；你只有深度挖掘自己，才能深入表演别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寻找Loki Odi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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