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五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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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赔钱货，老子花了三两银子攀上的大财主，你居然把人给打跑了！娘的，没用的东西！”街边角落魁梧的大汉一手揪着少女的头发，一手拿着鞋底不停地抽打在女孩瘦小的身体上。女孩身上的衣物残破不堪，旁边围着一群猥琐的男人色眯眯地盯着那白腻的肌肤，恨不能扑上去满足一番。女孩只是紧咬着下唇，一语不发。
一位花枝招展的大娘级人物扭着杨柳般的细腰挤进人群，拉着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大汉摇摇头，伸出他那肥厚的爪子，大娘娇笑着骂道：“啊呸，老娘我就给这个价，卖不卖随你。”像极了早晨菜市场上讨价还价的老太太，只可惜她买的不是菠菜黄瓜。
大汉无力地垂下头，像是认了栽。
紫烟站在街角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弱肉强食在这个世界体现的多么淋漓尽致，如果在没有办法，她也会变成这样。
那大娘拉着少女隔着人群向紫烟这边望来，眼神轻佻嘲讽，不一会儿就朝这边走了过来。她停在紫烟身旁，挑着眉惊叹：“呀！这么标志的人儿，长大后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媚狐子。啧啧，瞧着水灵灵的劲。”紫烟目不斜视地从她旁边快步走过。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冲上去掐那女人的脖子，那女人看她的眼神像极了一条吐着红信的蛇，让她遍体生寒。
朱漆描金大门紧闭着，门上被两张白纸条封着，像是把紫烟通向他的最后那道门也封死了。绣庄被查封了，没来由的，所有人也好似在一夜之间全部蒸发了。紫烟甚至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存在过，那个白衣美少年真的不是自己幻想的吗？
紫烟转过头，看了看那消失在拐角的药铺，眼神无助儿绝望。半个月前，美依病情加重，一日十二个时辰，只有一个时辰是清醒的。紫烟听何爷爷说镇上来了个神医，好不容易把神医请回家，人家连脉都没把，就确诊为中毒。慢性毒药，会一点点耗死病人，解药很难配，神医说可以尽力一试，不过要五百两的报酬。别说五百两，五两银子，紫烟都是拿不出来的。她想起那个少年说，有困难可以去绣庄，她硬着头皮去了，可绣庄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她询问了镇上的人，可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她不死心，几乎隔几天就来看看，可惜，还是这样的结果。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紫烟算是彻底领悟了这句话。前几日刘老太的孙子回了村子，盯着骆家长势很旺的药材，非要收回那八分地，没有人任何商量的余地，要么留下药材便宜刘老太的孙子，要么把药材扒光把地还回去，无论怎样，这一年的努力都是白费的。骆一尘气的厉害，带着紫烟扒光了所有的药材，转身上了山，想要找点能卖钱的东西补贴家用，可谁也没想到，就中了猎人布的陷阱，虽然捡回了条命，可是腿骨折了，身体上也多处擦伤。尽管和美依想比伤得并不重，可对于这个飘摇的家来说，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切都太偶然了，下毒、丢地、骨折，一看便是被人设计安排好的，虽然拙略，可是很管用啊。
紫烟突然转过头，飞快地向街角的另一边飞奔而去。远远的，她看到那个浓妆艳抹的大娘坐在路边的茶摊上，悠闲的如同自家的后花园，紫烟壮着胆子走上前。很多年后，紫烟依稀记得那天，初秋的阳光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打在街两旁建筑的琉璃顶上，刺得人眼睛生疼。紫烟只觉得眼睛干涩的难受，抬手一揉，觉得有温热的液体划过掌心，然后滴落在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说价吧。”大娘开门见山，带着势在必得的得意。
“五百两。”紫烟强迫自己镇定，这个圈套再明显，她也必须进去，到今天这步，她早已别无选择了。
大娘夸张的仰头大笑道：“醉风楼里的头牌当初也不是这个价。”
尽管很不喜欢她的口气，可紫烟还是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恶心感，用自以为平静的口吻说道：“她是能与我相提并论的吗？”
“口气倒是不小！”
“不然你家主子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不就是想要我心甘情愿的跟你走吗？五百两银子，还有这个小女娃归我，我随你去便是。见到你主子，我也可以为你美言几句。”
大娘看向紫烟的眼神终于变了变，没了先前的气势，乖顺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一张三百两，一张两百两。慌乱的塞进紫烟怀里，不自然的叮嘱道：“天黑时分，我在村口等你。”
紫烟看着手里的银票，说不清心头的滋味，原来连她要多少银子都是算计好的。自己被这样精明的人算计，也没有不甘吧。长吐了一口气，拉着女孩飞快的消失在街角，径直走进一间小药铺，将银票重重拍在柜台上。
柜台后的郎中抬眼瞧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钥匙，打开右手边的铜锁，取出一个白瓷瓶递给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每日两粒，服完便毒素尽除。”
紫烟领着女孩雇了马车，开始往村子里赶。小女孩瑟缩在角落，一双眼睛充满了警惕，紫烟没有心情再去计较许多，哑着嗓子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杏。”
紫烟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棕色的瓷瓶，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掐着女孩的下巴，就塞了进去。女孩惊恐的睁大眼睛，想吐出来，嘴巴却被紫烟用手紧紧的捂住。紫烟挑着眼角冷声道：“你要是不吃，回了村子，我就把你转卖给村里的鳏夫。他有个癖好，喝醉了就喜欢打女人。他的第一个老婆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紫烟还没说完，就见女孩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紫烟估摸着药也该化了，就放下手，在裙角蹭了蹭，才继续开口：“我刚才喂给你的是我师父新研制的毒药，这毒药平时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是三五年如果还没吃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死。”紫烟当然是在说谎，她给女孩子吃的不过是给骆一尘买的活血化瘀的药，没有任何毒性。“青杏，我不管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我买了你回来，也给你吃了只有我有解药的毒药，所以我希望你记住了，从今往后我才是你主子！”说到这，紫烟话锋一转，变得柔和：“我们家有个书生爹，待人很和善，处处想着别人的难处，是个真正的君子。还有一个天下最好的娘，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也是愿意做的。”紫烟吸了吸鼻子，这次又带着恳切：“青杏，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们，这样我会每年寄给你点解药。”
小女孩瘪着嘴，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紫烟都在诉说着家里的情况。说她爹娘胃口清淡，她娘怕热，喜欢在屋檐下做绣活，说北方干燥，尽量多在屋里放盆水，说他爹只要一坐在书桌前就不喜欢被人打扰，说家里的药田几月播种几月收成该种什么该注意什么。不知不觉就到了村里，紫烟扶着青杏下了马车，付了银钱，转身就看到了富大宝。
富大宝已经不似小时候那么富态了，他退了臃肿，显得长身玉立，白白净净的，性格也比小时候讨喜多了。他看到紫烟望着他，脸一下子红了个透，期期艾艾地开口说道：“紫烟，我听说你爹和你娘都病了，我是来给你送银子的。”说着，摊开掌心，几两碎银子静静的躺在他白嫩的掌心，“虽然不多，但你先拿着用，过几天我再问我爹要！”
紫烟弯着嘴角，第一次对这个男孩露出真心的笑容，富大宝的脸更红了。紫烟摇摇头，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富哥哥。但是你的银子我不能要，我已经凑到银子给我娘和我爹治病了。”
富大宝有些受伤，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女孩不喜欢自己，他抿着唇角，把银子塞进紫烟手里，转身跑开了。
紫烟低头看着手里犹自带着富大宝体温的银子，小声的说：“青杏，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他吧。”有些债，终其一生也是还不完的。
青杏始终不发一语，紫烟把她安顿在自己的屋里，拿了自己的旧衣服给她，才转身去了美依的屋里。美依还在昏睡着，骆一尘一只脚打着夹板，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转头看到紫烟，动了动嘴角，到底没有笑出来。
紫烟走过去握住他得手，骆一尘的手有些凉，很干燥，很宽大。紫烟摩挲着骆一尘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才开口说道：“爹，其实我知道我是天女的事。早些年我只知道气您，一切都想着按着自己的性子来，给你和娘闯了不少祸，让你们操了不少心.......我现在后悔死了。”紫烟抬头看着骆一尘，翘着嘴角笑，眉眼弯弯，一不小心，泪水就掉了下来。紫烟赶忙低下头，“要是我知道我陪在你们身边的日子这样少，我肯定乖乖听话，不惹你和娘生气。”
骆一尘英俊的脸庞瞬间惨白，他焦急的攥紧女儿的手，慌乱的开口：“被找到了么？快去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走，连夜就走。”说着，就想起身。紫烟按住他的肩膀，笑道：“爹。”
这一声爹，彻底让骆一尘清醒了。他痛苦的闭上眼，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的锤向自己的脑袋，紫烟赶紧扑上去拉住他的胳膊。“爹，爹，爹你别这样。”
骆一尘抱着头，细碎的哭声怎么也压不住。安逸日子过久了，就忘了危机。都是他这个爹不争气，不会挣钱养家，更不能为妻女遮风挡雨，现在还拖着这副身体成为累赘。骆一尘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紫烟将怀里的小瓷瓶和银票都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开解骆一尘：“爹，福兮祸所致，祸兮福所倚，塞翁是马焉知非福。我到底是天女，只会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可惜不能带了爹娘去享福。女儿不孝，不能伺候爹娘，还望爹娘不要怪罪。”紫烟跪下身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女儿带回来个小姑娘，就让这个小姑娘替女儿孝顺爹娘，希望爹娘保重，长命百岁。”
“紫烟......紫烟......”骆一尘沉痛的悲号。紫烟上前抱了抱这个如玉斐然的爹，亲了亲还在昏睡中的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子。
她不知，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过。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五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