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说不清楚与无可奈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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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内赛第一场，第四节第八分钟诹佐佳典打出逆转一球。
租借来的体育馆立刻爆发出欢呼和叫嚷声。大部分三年级几乎忘记了原泽克德的存在，其中一人更是单脚踏上长椅，笑喝道没打出三百分太给我们丢人了啊你们！
渡边喘着粗气，回应着比了中指；
其他三年级在回防的过程中挨个与诹佐击掌。轮到今吉时，同样累的不轻的主将笑笑，“还不到大意的时候。”诹佐点头，两人掌心简单相触时说了句当然。
清水勇气使劲眨了眨眼不让汗流进眼睛里。
场下喊了什么他听到却不过记了一瞬，拿到球，准备组织进攻时注意到自家队员行动比平时慢了好几拍，——勇气方才恍然侧目，让翻页式的纸制比分牌上的数字印入眼睑。
“……”
勇气一顿；他并无太多感想。
收回视线后半抬手臂，用手腕内侧的护腕擦去额角的汗。
“——Shimizu！！”
炸雷似的大嗓门；
勇气抬眼，本来就表情恐怖的若松眼睛下几乎渗出阴影线。
凶巴巴的中锋一边侧身卡住石原，边抬手要球，“发什么愣！还回去了！”
新井倒退两步、遥遥抬起一根指头。
“——一球！”
十指平稳地托住球时勇气深深地换了口气。——赛后统计，清水勇气的跑动距离足有3.38公里、位列全队第一。此时已到最后关头；小ACE体力告罄注意力却前所未有的集中。
没有精力再使用computer power，勇气连过两人，骤然急停后背传若松！
精度丝毫未减的完美配合！
在若松冲入内线的瞬间勇气快速后撤！他在内线纯属添乱；脑袋里飞快过着容易接传的位置，即使放弃阵型他也要切实地接住来自队友的每一球。
最好的选择是先送出一次再由他策应樱井；想倒计时，想——
才刚刚开始！
……比意志力他们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然而纵使身体感觉相同，比赛也不是仿佛延伸至想象力之外的40公里；
若松三步上篮得分，紧接其后几次接传，勇气再一次反身时，比赛便如东京的骤雨般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练习赛，蓝队，一二年级vs红队，三年级的比赛到此结束！”
少年们在刺耳的哨声中缓缓站定。
充当临时裁判的二军与场下确认，继而抬手朗声宣布道：
“比分99 ：98，……”
“——红队胜利！”
清水勇气短暂地闭了下眼。他从第三小节的那次暂停开始就尽可能平静情绪；他诚如诹佐所言的情绪化，但有意识到，便回忆着原泽克德常有的把情绪像压水泥一样压平。
此刻也未脱离这种自我约束。他只觉嘴唇干涩的厉害。
“等会记得别说什么‘不愧是’，那帮家伙起哄起来可就没完了。”
勇气抬眼。开口的是新井，他含糊地说着边拎起短褂的领子擦汗。
至于‘那帮家伙’则十有八九泛指桐皇style的好前辈们。——新井说罢自然地垂下手；极有少年感的圆润眼睛转过来、染上些许笑意。
“倒是可以在别处回敬一下。”
好主意。勇气想。他的思维正一步步在泥潭里跋涉，像是思考‘回敬’，片刻之后也如得到了灵感般自然地点头。“多吃维他命，对身体好。”
新井一顿，随即噗嗤笑出了声。
“双方选手列队！”
十人面对面整齐地排做两列。
鞠躬；视野如数被没有情绪的地板占据时，耳边像极为遥远地传来新井对若松已然达到颜艺级别的不甘心的吐槽。
至于回应则相对清晰；若松孝辅一时没绷住声音、嗓音沉沉地蹦出了句“放屁！”
勇气凝着鞋尖。他跟着张口；和声便瞬间淹没了一切杂音。
“——多谢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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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附体育馆西南侧的墙壁搭建而起的，是通往杂物室的露台。
大致也可以走这条路从外侧进入体育馆二楼，鲜少有人使用，楼梯的边角处因潮湿而长出斑斑点点青苔。——扶手却像经常被擦拭干净的样子。稻森一路上至露台，便看见十分钟前说着上厕所却跑出来透气的失踪人员。
清水勇气双臂交叠在栏杆上，视线出神地凝视着空气中虚构的一点。
“厕所，你还要上到什么时候。”
正直盛夏，临近九点的现在哪里都是一片喧嚷的蝉鸣。
露台悬空的一侧下亮着微弱的路灯。另侧则是体育馆二层的窗户，混血少年背朝玻璃，闻言侧过脸，侧颜泡在明亮的灯光与蝉鸣中的少年便稍显惊讶地睁大眼。
“……稻森前辈。”
稻森宪次走近，简洁道：“太热了，出来透口气。”
勇气没吭声，无声地点了下头当做回应。——身后，体育馆内的灯光在脚下投出规整的矩形。稻森脚步轻微，边走边学着勇气向外眺望，仅剩一步时，他停在了明亮的矩形区域外。
收回视线，“有什么特别的？”
勇气一顿，没等他措辞完稻森便接口，“不，……没什么，看你看的认真就忍不住问了。”
擅长篮板球，如巨石般坐镇篮下的前辈给人的印象一贯是坚固而冷硬的。
不清楚为何会被搭话，混血少年在蝉鸣中咕噜噜下沉的注意力多少被拉回了些。
“不错的比赛，清水。”
勇气道谢，看稻森侧身抬手按住栏杆。
“很精彩。……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条毛巾，——至于是要收拾还是拿过去则完全不记得。将近两个月不想，刚才却想打球想得厉害。”
勇气听懂了他的意思。“讨厌篮球。”
“非常。之前被你问起时说像要吐一样。”
诚然有那么个形容但接在后面的东西却不同。
勇气对谈话投入三分心思，他听稻森讲话，花时间回忆。“是‘要吐了似地喜欢着’。”
“都一样。”
稻森摇头。他迟疑片刻，复而续道：“你不知道，来合宿帮忙的二军十个有八个都是交了退部申请的。……先听我说。一般上一学期的学分只能在下学期开始时申请；有坚持不到下学期的，为了不让提早退出的人连学分都修不够，原泽教练就出了只要来合宿帮忙、即使下学期人不在也能可以申请学分的招。”
每个名词都熟悉，组合却成了完全陌生的东西。
混血少年顿住，下意识地询问：“稻森前辈也……交了申请了吗？”
“还没有，但已经写好了。”
“——每个周末，每个假期，要是能拿出成绩倒也无所谓休息的那几天。初中时算打得相当不错来着；考进桐皇，没日没夜地打篮球，然后连正选的边儿都摸不到的就要成为备考生了。”
“……会有成果的。”勇气。
“我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哪里不够。”少年眉峰似箭，转过视线，犹如自问自答。“答案想要多少都能拼凑出来，但世上总有说不清楚和无可奈何的事儿。”
混血少年不安地垂头凝向脚下巷道里的路灯。
两人暂时没有开口。树叶被风摇曳着，应和蝉鸣发出涟漪一般的声响。
稻森收回手臂。
“抱歉，没有让你不快的意思。——放弃篮球选择大学。作为买卖没有任何地方不合适。……唯一遗憾的只有没跟队伍捧过奖杯了。所以跟过来，就当自己被骗了也好，全当最后一次赌博试上一试。”
“然后今晚队内赛，……想，这次说不定就真赌赢了。”
清水勇气抬头向上看。极好的天气，月亮周围的天空覆着层薄薄的云。
稻森头发修的很短。勇气视线从上方落过去时，露出额头而总显硬气的少年缓缓挑开唇角；犹如画在脸上的一笔弯弯的弧线，一气呵成的同时给人以简洁且自然的印象。
第一次见稻森露出笑脸。
混血少年想要回应，又听他开口：“你是能走下去的人，清水。要尽情的走下去啊。”
勇气张了张嘴；
他只觉一开口，胃袋里便装满了比赛结果、稻森的话和无数说不清的情绪。
不堪重负。受到引力后无限向下坠去。
……
稻森很快离开。他说的轻松，但也沉沉压着让这个17岁少年觉得不堪重负的东西。
体育馆修在市区边缘。露台前方大多是一幢幢低矮的单元式公寓。某处巷道的转角，亮着7-11不疾不徐的招牌。——大概再也不会在晚上的九点站在这里、和什么人说这样的话，所以稻森说的格外坦承。
远远传来运送海鲜的货车的鸣笛。勇气弯下脊背，将额头靠在双手在栏杆的交叠处。
非常体贴的，他们的谈话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才能’二字。
——离第二场比赛还有半个小时。
少年们再次各自返回自己的问题中。
“服了你了，你是不是回东京上的厕所？”
返程的大巴上，前座的若松扒着座椅从上面探出头来轻嗤道。勇气一手带上耳机，头也不抬的回答：“忘带纸了。”
“……说谎说得有点诚意啊！”
回到民宿已经快要十一点半。教练看了下手表，把反省会推到明天晚上之后拍拍手，让一个个又累又困的少年原地解散。
众人三三两两收拾罢便回到大广间准备睡觉。
清水勇气晚一步回来。今吉早在小学弟的视线直直从自己头上飘过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勇气打开靠在墙上的背包，拿干净的T恤飞快换上；接着重复了前两天的场景，混血少年堪比断球的迅速一把将被褥卷成一卷，抱着站了起来。
“勇气？”
“对不起，前辈。”勇气营业微笑，“晚饭吃太多了，我和樱井君一起睡门口方便出去吐。”
今吉：“……”这谎简直太没有诚意了！
不一会儿，抱被褥过来的成了石原。
石原嘴上嘟囔了句麻烦的小子，——发挥同为三年级的特殊技能，他颇为嫌弃而不失礼貌地看了眼今吉，毫不客气地用叹气声扎向主将的心。
“你可快给人家道歉吧，睡到这儿我有点窒息。”
诹佐拉开被子躺倒。“喜闻乐见。”
“……”
今晚第三个感到不堪重负的今吉。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说不清楚与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