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战争]残骸》樱肆水

31、Part 4.07

　　真帆很小的时候，父亲曾经跟她玩过一个游戏。
　　沿着一条笔直的看不见尽头的路跑下去，一直跑一直跑，当她快绝望的时候，她看见母亲站在道路的最顶端，笑眯眯地拿着点心等她跑到自己身边。
　　然后母亲会说，真帆真厉害啊，能够跑得这么快这么远，这样的话，我们就不需要担心了。
　　尚且年幼的少女并不知道母亲的意思，只是点头。
　　现在想起来，也许那个时候父母就已经预见了，从头到尾，望月真帆都只能是一个擅长逃跑的懦夫，所以才会那么不遗余力地训练她，让她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是有些时候人是跑不过时间的。
　　她带着Wizard Bless的军人跑回去，留给他们的只有地面上的血迹和断壁残垣。
　　而相羽十，跟着鹤见还有鹫津，一起消失了。
　　Wizard Bless上报用的词汇是“损失”。对他们而言，投入战争的人手要多少有多少，何况目前还无法确定那位少年的生死，于是官方用了对待物品才会使用的冷冰冰的字眼。
　　偶尔会看见六一个人寂寞地站在窗口，不知道在注视着什么。
　　真帆觉得自己应该去安慰一下，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资格。无论是相羽十的失踪，还是让局面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她都是罪魁祸首。
　　那么就保持这样吧。她想。背负着内疚，默默地寻找赎罪的时机。
　　四条桃花的传唤比想象中来得要迟。大概是因为相羽十也算是Wizard Bless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她最近忙于处理相关事宜，一直到现在才抽出空来询问当日的状况。
　　“也就是说，你们遇见的，是鹫津吉平？”
　　学院长用那双漂亮却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注视着真帆的脸，将少女的话重复了一遍。
　　“是的。”后者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他……很强。”毫无疑问，之前的几次交锋，鹫津都在放水，说不定这次他也没有展现出全部的实力。
　　对方露出了然的神情：“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鹫津吉平。”
　　从口气上判断，她与鹫津的关系，似乎可以用熟稔来形容——八成是战场上的老对手或者别的什么吧，鹫津在Ghost Trailer的地位，和四条桃花在Wizard Bless的地位差不多。
　　真帆保持了惯有的沉默。
　　“不是你的错，”四条桃花道，“那个人可不是你们几个学生能应付的。”
　　实际上即使是望月真帆本人都对自己偶遇鹫津的超高频率感到惊奇，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电子游戏的玩家在魔王城堡之外的普通区域内碰到了以为只会在最后关卡出现的大BOSS，惊诧之余还会有一种“其实这个游戏是BUG了吧”的感觉。
　　不过可惜的是，她并不是在玩游戏，所以连读档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学院长的表情柔和了一些，“老实说……我对你还能回来这件事表示十分满意。”她的话依旧是冷冰冰的，但是不知为何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理由呢？”少女没有抬头，甚至错开了对方的目光，只是动了动嘴唇，“像我这种半吊子魔法使，和相羽学长不是一个等级的，怎么想都是让他回来比较好吧。”
　　一个是连Wizard Bless都没加入的半吊子新人，一个是Wizard Bless的第一级魔法使。
　　完全……没有可比性。
　　“接到报告的时候，我的确是做好了你们三个人都被鹫津带走的心理准备。”四条桃花把玩着手中作为化身的铅笔，不紧不慢地开口，“或者说，我更愿意相信被带走的是你……但是很遗憾，被带走的是相羽十。”
　　真帆挑眉，“为什么是我？”
　　“因为鹫津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
　　鹫津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
　　少女并不知道四条桃花为什么能够如此笃定地说出这种话，但是她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从第一次见面到鹤见出现，再到鹤见消失，一切都像是被计划好了一样。
　　如果那个时候相羽十没有让她喊援军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话，说不定她现在就真的在Ghost Trailer的本部了。
　　真是让人不快的结论。
　　“你先回去吧，”学院长少见地露出了疲惫的表情，“这次事件的详细经过，请写成报告交给我，如果我不在的话，交给七海也是一样的。”
　　少女木然地向着四条桃花道别，然后走出学院长办公室。
　　那个人既没有责备她也没有再询问鹤见笃志的情况，感觉就像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一样，说不定被蒙在鼓里的真的只有望月真帆一个人。
　　望月夫妇的事情，弟弟笃志的事情，相羽十的事情，所有东西揪成一团，找不到能够理顺的方法。
　　也许自己本来就应该是这种狼狈的姿态的。
　　暑假的最后几天很快就在疗伤和写报告中过完了。根据开学考试的成绩，真帆毫不意外地再次被分到了C班。老实说她挺感谢鹤见给她写好作业这件事，如果没有那些作业，也许她会被强制休学然后分到下一届的新生中。
　　毕竟是除了实践报告其他方面都烂到令人发指的望月真帆啊。
　　六依旧是A班。
　　开学后不到一周，学院里便传出“相羽十倒戈进了Ghost Trailer”的传言。据说在战场上跟那位少年交锋过的Wizard Bless成员也对此持着肯定态度。
　　“不愧是Ghost Trailer呢，”四条桃花如此评价，“他们把相羽十洗脑了。”
　　接着就有“相羽六多次擅自离校寻找相羽十”的传言。据说那个孩子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但好像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为什么啊……真帆觉得有些理解不能。又不是没了相羽十就活不下去。
　　像自己这种老是独自一人生活的家伙果然还是无法明白六和十之间的羁绊吧，哪怕鹤见笃志出现也是一样。因为没有曾经共同生活的实感，她对鹤见的责任心大于怜爱。
　　总觉得快要腐烂掉了呢。她想。这颗心，这个人，全部都要腐烂了。
　　曾经如此珍惜的感情终究被抛进见不得光的黑暗之中，以相羽十的失踪为契机，望月真帆和相羽六，形同陌路。
　　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和相羽六，已经没有关系了。
　　如此想着，少女拿起书包，独自走向宿舍。

作者有话说

泥壕窝是存稿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