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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终章 ...

  •   “欢迎光临。”
      早上七点半,便利店里的上班族开始多起来。队伍渐渐加长,转眼就看不到尾。
      “齐优,结账我来,早餐那边你跟小杰看着。”
      “好的。”
      齐优侧身转出收银台,快步走到早餐区,人还没站定,先向顾客递上笑容:“您好,早餐需要点什么?”
      “哎呀优优是我啦,老三样!”
      “好的,稍等。”虽然认出是丁梅,但毕竟还是工作状态,齐优也不好多和好友寒暄。飞快地包好了一个紫薯包一个三鲜菜团,又从保温柜里端出一杯热黑豆浆,套好防烫套,递给丁梅,“谢谢,请在右手边排队结账。”
      “辛苦啦,大清早的就忙成这样。”队伍排得长,丁梅的位置正好在早餐柜台外面,就和齐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没什么,也习惯了。”齐优手底下不停,“您的两个肉夹馍,谢谢。请在右手边排队结账。”
      便利店的收银员动作麻利,队伍稳稳地向前走着。丁梅回头看了齐优一眼,后者正忙得像只陀螺,在保温柜和早餐柜之间打着转。
      她不知道陆铭和齐优在A市见面后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齐优又回到了K市,回到了原来的住处。那几乎是个空宅,只有些上了年头的家具,加上齐优后来添置的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仍然显得冷清。她问齐优,有没有想起来过去的事,齐优先是点头,又犹豫着摇了摇头。
      齐优说:“我知道了过去发生的事情,四年半以前的事情。我知道它们都真的发生过。但我确实没有完全想起来。”顿了顿,她笑着接道,“所以我还是齐优。去A市前是齐优,现在还是。梅子,你不用担心。”
      诚然如此,丁梅明白,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比如陆铭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好像从齐优的生活里凭空消失了。被问起来的时候,齐优只是语气淡淡地说,他走了。可能会再见,也可能不会。随缘吧。
      丁梅也曾燃着一颗八卦之心,瞒着齐优去拨陆铭的电话号码,结果却是“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对此丁梅十分费解。看起来,好像是两人在A市不欢而散,但看齐优的反应,又不像是不欢而散的样子。
      直到有一次,丁梅去齐优家帮她布置屋子。两个人收拾停当,坐在齐优卧室落地窗前的地板上,看着夕阳笼罩下的K市一角,齐优忽然问了她一个问题。
      “梅子,你说,如果现在有两个人,甲和乙。你分别欠了他们很多很多。但是现在,你要对得起他们之中的一个,势必会对不起另一个。你要怎么办?”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晕啦晕啦!喜欢谁就对谁好呗。或者可以先和其中一个暧昧暧昧,再跟另一个暧昧暧昧,都试试咯。”丁梅显然不能理解齐优在纠结什么。
      “那如果,甲去世了,乙活着呢?如果,乙和你都觉得,自己对不起甲呢?”
      “哎呀妈呀更晕了。这甲是何方神圣啊,怎么人都死了还弄得谁都对不起他啊?”
      齐优看着窗外,没说话。
      丁梅毕竟是看电视剧长大的,编故事能力一流:“莫非是,女主人公和男二号出轨然后气死了男一号的故事?这种戏码,一般都是女主生下孩子难产死了,或者愧疚到自杀了,孩子长大成人之后寻找亲爸的节奏啊!”
      齐优被逗笑了,眉却仍是轻轻皱着。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大学的时候失忆过。失忆的原因,是当时的男朋友出了车祸。”
      “啊?”丁梅没明白,这两件事之间能有什么关联。
      “那天,他本来是要来我家。他在路上还给我留了言,说很快就到,让我把西瓜从冰箱里拿出来。”
      “后来,细节我就不记得了,也没人知道。我应该是在医院里看到了他……已经走了的他,还有陆铭。”
      丁梅本能地想要插几句话,但是话到嘴边竟没能说出口。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齐优,也无法形容她现在的表情。她甚至想自己一定是产生了错觉,仿佛她一开口,齐优就会向灵异剧集里的主角一样,立刻消失在这余晖如血的夕阳里。
      “他出事的时候,在给陆铭打电话。方医生说,陆铭是接听方,是无辜的,甚至在电话那头听到不对劲的时候,第一时间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但当时的我,一定恨死陆铭了。”
      齐优想起陆铭说着那句“都过去了”的时候,目光里无法掩饰的痛苦。她当年都做了什么?她想不起来,方医生不说,陆铭也不肯说。
      “后来,我大概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失忆了。再后来,我忘了所有的事,忘了自己是谁,逃出医院,离开了A市。去了哪些地方,怎么到的K市,怎么回的老房子,怎么变成了‘齐优’,我统统都不记得了。”
      “方医生说,我有可能什么时候,能想起来点儿,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过去,未来的日子还是要过。那天分手,齐优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想自己先回K市静一静。陆铭并没有主动挽留她。齐优相信,他也需要时间去想清楚,两个人面对这样的过去,还有没有办法共享彼此的未来。
      “陆铭找了我四年七个月零十一天。”
      “可是我也幻听了四年多。”
      泪水悄无声息地爬上齐优的眼眶,顺着眼角的弧度静静落了下来。
      愧疚让人心里难受。然而忘记愧疚,比愧疚本身还要糟糕许多。
      “我应该一直都记得他的。我怎么能忘了呢?”
      “可连他的名字,都是陆铭告诉我的。”
      “我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便利店二十四小时不歇业。齐优倒班休息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四点。幸好便利店离她家非常近,齐优回家吃完午饭后还能睡个午觉,早出晚归的辛苦可以得到不少缓解。
      夏季的末尾,空气潮湿而闷热,蝉鸣也有些没精打采。齐优慢悠悠地从便利店走回小区里,踩着楼前梧桐树投下的影,慢悠悠地走到单元门口。
      忽然,身后传来几声汽车的鸣笛声。
      齐优从口袋里拿门卡的动作一滞,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犹豫着转过身去。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终章